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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大军就在荒郊野外暂作休息,只有将领们搭起了帐篷,而旁的,就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展修去军医那拿了些消肿化瘀的伤药便去寻傅佑元,他找到傅佑元时,却是吓了一跳,盯着那张平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同是朴实脸庞的伙夫一眼,心中已是了然。
展修轻着步子走上前,走到傅佑元身旁,弯腰伸手将他拍醒,并示意他跟自己走。
在这样的环境下,傅佑元确实睡不着,他二话不说起身便跟着展修去了帐子里。
展修弄了盆热水,让傅佑元烫烫脚,虽说在外头拿热水泡脚是一种奢侈,可眼下傅佑元确实很需要这一盆热水,他也不推脱,欢欢喜喜地脱下鞋袜就将双脚泡入水中。
展修转过身,不去看他,掏出伤药丢在铺上:“消肿化瘀的。”
傅佑元坐在展修的铺上,抬眼看了看帐篷的顶部,心道:果真是同小卒子不一样啊!他有心想要留宿在此,可想起大伙儿眼睛都看着,不好与展修走太近,于是,上了药之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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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一连走了整整七日,在即将抵达灵城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见天色已晚,于是,百里将军又下令安营扎寨,暂作歇息。
看着漫天飞雪,展修微微拧眉,这一战,看起来不会太容易。
原本,只需要从灵城邻近的郡县调兵即可,可是皇帝非要将百里将军从皇城调出,看似十分重视这西北边境的战事,实则却是想要给百里一个警示。
自大尧开国以来,百里家就一直替皇帝四处征战,战功累累,百里家在军中的威信也日渐壮大。提及百里家的兵,皆是众口铄金。只怕这皇帝是想要找机会除了他的兵权吧。
不论皇帝对百里有什么不满,展修还是决定势必要想法子助百里赢下这一战,不为别的,只为了他自己的战功。
“展校尉,热姜汤。”
傅佑元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热姜汤走了过来,由于衣衫略微有些单薄,傅佑元就算手里抱着热汤碗,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瑟抖。看了一眼站在帐子外头吹冷风的展修,他暗自嘀咕:头都要结冰了,还要待在外头摆谱!
“嗯。”展修上前想要接过傅佑元手里的碗,伸出的手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冰凉,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凉。他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收回手,说道:“进帐。”
“唔……”能够多抱着热汤碗一会儿,傅佑元自是高兴的。
跟着展修进了他的帐子,这才一进去,傅佑元便将碗搁下,然后一边呵气,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忍不住抱怨道:“这种天气能行么?你是没看见,不少人都冻得鼻涕一直流,估计有不少人都染了风寒。”
听傅佑元这般一说,展修却是立刻走到他面前,一言不地就朝他伸出了一只大手,只见这只大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连弯儿都不带拐的伸进了他的衣衫里。
傅佑元觉得脸上一热,心也扑腾一下,差点没跳出来,掩饰了自己的心慌意乱,义正言辞地呵斥他道:“你做什么!”
“……”
被傅佑元这般一吼,展修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只见他异常镇定地摸了摸傅佑元的衣衫,才缓缓将手从中抽出。
“我并无意冒犯殿下,只是想看看你这身衣衫够不够暖和。”展修试过,这一身冬衣很薄,不保暖,按理来说,新的冬衣理应很厚实才对,于是,他又问:“你这身衣衫是……”
展修这一句话还没问完,便听傅佑元急道:“自然是刚领的,说来也是,听闻百里将军待部下极好,可是我今日一见,却也不觉得有何好,连件厚实的冬衣都舍不得买……没战死在沙场,倒是冻死在帐中,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我大尧!”
正义感十足的傅佑元,自然是越说越气愤。
“嘘——”展修伸出手指竖在他的唇上,示意他莫要说话。
微凉的唇,贴上温热的手指,傅佑元一愣,心中冒出的头一个想法便是:这人怎么连手指也是热的?
带着剥薄茧的手指慢慢从柔软的唇瓣上挪开,展修垂下眸子将视线从那唇瓣上移开。也所幸,自己面对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声音,平静地说道:“百里将军就是太深得人心了。”
只需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傅佑元从中读出很多东西。
半晌,他才低声问展修:“那这一战该如何打?”
展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帐子里绕了一圈,他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将汤递给傅佑元,傅佑元接过汤,展修这才说道:“这一战,不能输,可是也不能赢得太容易。换个说法,三日可以结束,势必要拖延至五日,甚至更久。”
“可是……”傅佑元刚想张口说,那样粮草岂不是会跟不上。
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展修又道:“无妨,就地取材,只要撑过这一个冬季便可。”
“……”傅佑元这下可真是傻了眼,原本以为最迟在年关的时候便可回去,现在听展修的口气,似乎他们要在这西北边境上过大年了。他再仔细一想,这张战,可是百里为征夷大将军,而展修只是一个小小校尉,于是,便嘟囔道:“这些只不过是你的打算,说不定百里将军可以战决呢。”
展修并不介意傅佑元的话,他倒是更愿意多教傅佑元一些。
“殿下可知这样一句话‘将在谋而不在勇’。百里将军之所以能够有如今这成就,并非他在战场上有多英勇,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由于百里将军善用战术。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从皇城到灵城,按照一般的行军度,只需五日便可到达。”
话到此处,展修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望着傅佑元的双眼,又继续说道:“可是,我们用了七日,还未到灵城。”
展修这般一说,傅佑元却如醍醐灌顶,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那他为何又要应下?朝中善战的武将并不少。”
展修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好机会,百里将军自然是不会拱手相让的。”
傅佑元听得迷迷糊糊,才刚清晰的思绪,这下子又变得凌乱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行……
再望向展修,这人的身上有太多迷,任是他怎的都猜不透。
“既如此,你又该如何在这一战中脱颖而出?”和这样的人说话,也不必卖什么关子。可是这话才问出口,傅佑元顿然灵光一闪,他明白过来了,“难不成……”
展修点点头:“正是。”
“我还没说,你就晓得我的想法?”
“嗯。”展修道:“殿下聪颖过人,怎会猜不到。”
虽然明知那是一句客气话,可是傅佑元听了,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不过,他却故意哼一声,别过脸:“我在你这儿待太久了会有人起疑,我走了。”
“我送殿下。”
“停!”傅佑元将展修喊住,瞪了他一眼,叮嘱道:“你还喊我殿下?要喊我豆糕!你就别出来了,省得让旁人瞧见多事。”
“……”展修无奈,只能立定站好:“是,臣遵旨。”
傅佑元这才满意地走出帐子,一出来,便被冷风从头到脚灌了一气,他呵着气,一路小跑至自己那儿。
见傅佑元来了,二狗子一把将他拉过来,避开来讨热姜汤的人,压低了声音,问他:“师傅让你去给展校尉送汤,你怎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没,能有什么事。”
二狗子左后瞧了瞧,又凑近了对他说道:“豆糕,你是不晓得,每一次你去展校尉的帐里,都那么久,有人说……”
傅佑元微微皱眉:“说什么了?”
“咳咳……有人说……你们在做那档子事儿……”二狗子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傅佑元眯起眸子,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那展校尉也太不能人事了,竟然还不到盏茶的功夫。”
“唔……”一听这话,二狗子的脸热得都能冒烟了。
傅佑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算大,可那就这么点地儿,所以在场的人都听清了,大部分人都只当笑话听听罢了,而有些听不懂人话的,却是将傅佑元这话作了真。于是乎,展校尉不太能人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
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次日,大军往灵城走时,有好事的将领,平日里与展修交情也不错,就看他们一个一个轮着到他面前,说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
譬如:
“改明儿回去之后,咱们兄弟一起上春风阁喝酒去啊!”那儿的姑娘是整个皇城里最好的,兄弟你一定能够重振雄风!
又或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了一声,颇有些惋惜的意味。
展修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一夜之间,究竟生了何事?怎大伙看他的眼神……有些……同情。</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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