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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观弄好了之后,丫丫转头开始对店铺内部动脑筋。她点名要最好的云石做地面,许树生一气之下,偏偏买了几车青砖。把丫丫气得头昏,拦住马车不许卸货,逼着当场退换回去。一大一小在大街上打别扭,许树生自觉理屈,拗不过臭丫头,只好让一步,追加一点银子,只给南城珠宝铺子买了云石铺地,北城包子铺死都不肯退掉青砖。谁家卖个包子还铺云石地面?赚的钱都不够付地砖钱。
丫丫抢不出银子,无可奈何,只能让步,恨得在许管家身后磨牙。
木工开工之后,丫丫精心为珠宝店设计了透明式的货柜。当玻璃这种天价物品出现在采买单上的时候,许管家实在撑不住了。不请示七爷不行了。七奶奶被这臭丫头施了蛊,由着她胡闹。七爷再不出面,眼看就要败家了啊。
丫丫满不在乎,成,要问就去问吧。反正吊顶,绫绸壁纸贴墙,云石铺地,做沙发,做货架,还要做北城包子铺用的新式火车椅,样样都需要时间。七奶奶还在山东,明年春天才能回来,慢工细活好好做,完全不用着急。她还想要尚宝司一位老师傅做质量和技术顾问,可新皇后尚未进宫,这事暂时不能落实。
借着管家要向七爷请示,丫丫和珠宝店的掌柜一合计,添置三台新的打孔机、定形机,拉丝机还得2000两银子,包子铺那边数额不大,反倒可以忽略不计,你一块请示了吧。
许管家几乎要哭出来了,眼看五千两银子就没了。原本两个店一年才能赚几百两银子,这还没开张呢,先赔了几十年的利润。糊涂四儿当真是在瞎胡闹啊。
丫丫信里结结实实告了许管家一状,顺便狠狠地赞美了一番七爷。许管家讨主意的信一到大同,七爷立刻派人飞马送回三千两银子,嘱咐许管家凡事听七奶奶的命令,不得延误。
七爷口信传到之日起,许管家完全自暴自弃了。丫丫提出需要三万两银子来买珠宝材料时,许管家虽然眼皮直跳全身发抖,终于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说。
城北包子铺的装修工程业已完工大半,招牌也挂出去了,叫七宝包子铺。丫丫信里催促捷哥赶紧把包子的操作要领写成细则送回北京。七宝包子铺可以赶年前开张试营业。七房的厨娘丫头们都已经回京了,奶娘朱嬷嬷现在在府里管事,挺小心谨慎。大太太偶尔过问一下。丫丫自己大半时间忙装修,跟管家走得比较近,一直没有见过大太太的面。现在她有静琳母女护着,想必安全无虞,敬请放心。
夏夕看罢信,考虑把府里的厨娘调去包子铺当大厨,就不需要匆匆忙忙外请厨师了。原本点心铺子的那些人做的点心不大受欢迎,索性改行当助手,包包子应该没问题。
包子铺的事情需要跟捷哥仔细商量。夏夕按下不提,继续在老太太屋里听老太太讲规矩礼法。天擦黑时,蔡嬷嬷打发丫头来禀报说,“学堂里孔师傅求见八爷,八爷不在就求见七奶奶。”
女眷们都是一愣。孔师傅此举不大合乎侯府的规矩。
钱姨娘说,“定是捷哥在学堂里淘气打架了。”
夏夕点点头,很可能的。学了半年武术,捷哥走路都不肯规规矩矩,不是踢腿就是抡拳,显摆得不行。年龄虽然小,但是真和学堂里那些小孩操练起来,吃亏的多半是人家。能被孔师傅拎回来家访,说明过失在他。
老太太说,“我来见吧。你毕竟年轻,老八也不在,你单独见外男不好。”
夏夕说,“让您受累了。”
“你也一边坐着听听,用不着蝎蝎螫螫的做出一副小家子不敢见人的样儿。捷哥无论出什么事,你都应该第一个知道。”
夏夕说:“是。”
屋里子嬷嬷丫头站了一大群,摆足了架势,老太太和夏夕加了一件见外客的罗衣,这才传孔师傅进见。
捷哥进门的时候,孔师傅依然拉着他的小手。捷哥有点蔫巴巴的,看了夏夕一眼,眼皮子又耷拉下去了。
孔师傅是个五十开外的瘦老头,神情严肃,向老太太和夏夕行礼问安。
老太太说:“免,孔师傅一向少会,捷哥正是淘气的年纪,让你受累了。”
“不敢当,老太太,捷哥聪慧颖悟,天资过人,确实是读书的一个好苗子。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府上长辈沟通一下。越是学有余力的孩子,越要严格要求。如果染上坏毛病,学业不成反倒成了小事,品格坏了就麻烦大了。”
夏夕说,“谢谢孔先生。我年轻识浅,教导孩子肯定有不到的地方。劳您亲自登门,请问,捷哥今天闯什么祸了?”
“他抄袭。”
“抄袭?”夏夕吃了一惊,再看捷哥,抽巴得像只蔫苹果。
“禀老太太、七奶奶,许氏家学现在收了族里和亲眷70来名学生,按照程度,分了个进学班和开蒙班。开蒙班孩子多,屋子挤,捷哥不愿意在开蒙班呆着,我看他识字有些基础,也就默许他呆在进学班了。”
夏夕和老太太都点头,这个大家都知道,侯府长房逃难,来山东共六个稚子,捷哥是唯一一个不肯老实规矩写生字的孩子,偏偏年龄最小。
“捷哥虽呆在进学班,我也没照进学的要求来勒逼他,还是按开蒙的标准对待的。我讲四书五经,他都专心地听。小小年纪就能理解这些,我着实高兴,提问他生字词汇什么的他也都能答得上来,说明他至少没有落到人后头。但是进学班听完课要写八股文的,写作于他而言着实艰深,所以我从未要求过。就是因为我这一点疏忽,捷哥半年以来不写文不写字,成了个不温书的孩子。”
捷哥大眼睛一忽闪,很无辜地瞄了一眼师傅,又瞄了一眼大家。
静琬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她明白捷哥的意思,这怪谁?你还好意思告状?
老太太说:“这样不行,学而时习之,才能牢牢记住。”
孔师傅回答:“正是这个理儿。”
夏夕不由得皱眉,“要是温书,捷哥是不是就要像其他开蒙的孩子那样写很多字?”
“是的。这是必由之路,每个人打小都是这么念书的。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夏夕一时无言以对:“哦,倒也是。”
孔师傅又说:“今天早课,我给大家一个时辰,要求他们写一段摘自《大学》的八股文。特意叮咛捷哥,写十篇大字交给我。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交给我的不是大字,而是这个。”
说着,孔师傅从袖袋里掏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丫头接过来交给老太太,老太太扫了一眼,不明所以,顺手递给了坐在她下首的夏夕。
夏夕拿过来一看,直接傻眼。题: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文:王者平天下之财,以道生之而已。
夫财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徒曰“外本内末”乎?
且平天下者,而权夫多寡有无之数,宜非王事之本务也。不知生民有托命之处,无以给其欲则争。两间有不尽之藏,无以乘其机则敝。惟不私一己而以絜矩之意行其间,所为导利而布之上下者,诚非智取术驭者之所能几也。
吾为平天下者言生财:
财本无不生也,财一日而不生,则万物之气立耗,而生人即无以自全,知其本无不生,而长养收藏,可以观阴阳之聚。财亦非自生也,财一日而不生,则万物之精易散,而大君于是乎无权。知其不可不生,而盈虚衰旺,可以调人事之平。
捷哥每天认认真真写一个多时辰大字,字体倒是练得很不错,但是写在纸上的这堆字说的是什么,她还当真是弄不明白。文章的题目可以这么长吗?
她伸手让捷哥过来,问,“你写的这是什么?”
“八股文嘛。”
夏夕又读了两遍,大概意思弄了个七七八八。看不懂这篇文的水平怎样,只惊喜一点,捷哥可以用古文写作了。
“说说看,一段一段都是什么意思?”
“第一段是破题,第二段是承题,第三段起讲,第四段入手,最后一段是起股,时间不够,我还没写完。”说罢嘴巴嘟了起来,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夏夕摸摸他的脑袋,问孔师傅:“孔师傅,您是说这篇文是抄袭的?”
“回七奶奶,我觉得是。”
“那您问过吗?抄了谁的?”
“学里这帮学生互相通气,打了几下,没人承认。下学了,我考虑这件事事关品德,不算小事,索性带他回家来,希望和府里的长辈一起来说道说道,不能让孩子长歪了。”
捷哥把肥肥的小爪爪伸了出来,左手手心四五条血道道,已经肿了。蔡嬷嬷一看,疼得直抽气。
夏夕摸了摸他嫩嫩的小手,捷哥疼得一躲,嘴里啊地叫了一声。
孔师傅脸上还是一派凛然,打了人家孩子,他半点都不心虚。
“真是抄的?”夏夕悄悄问。
捷哥嘟起嘴巴,也压低了声音说,“我自己写的。师傅让我一个生字抄十遍,我倒宁可去写八股文。”
夏夕忍不住微笑,抬头看着孔先生,“先生今天怕是冤枉人了。捷哥说是自己写的。”
孔先生脸上现出愠怒的表情,“这是不可能的。”
夏夕说:“先生有所不知,捷哥早慧,智力出众。我在家教他识字就发现,他很好教,几天就学四五百字,进展神速。进了家学之后,他一直给我念叨说您是个难得的好先生,四书五经学着也很有意思,他喜欢上您的课。七爷探亲时又给他买了不少四书集注之类的书,他每天下了学堂之后总是要认真看一看,您当天刚讲的内容,包括不认识不明白的字词句,他定是要弄懂弄通才放手的。遇到了您这样的名师,教了大半年,提笔成文,我觉得不算过逾。”
预习听讲复习,捷哥学习上不用她操一点心,自己就把自己管理得好好的。前世小宅男又爱看杂书,经济,军事,历史,时政,科幻乱七八糟涉猎广泛,视野反倒比夏夕要开阔。
孔师傅虽然心里舒服了些,想一想,还是摇头。五岁能文,就这追鸡打狗的小顽童?没这个道理。
夏夕问:“孔师傅,八股文我不懂,依您看,这篇文章怎么样?”
“如果狗屁不通,我反倒相信是他写的。此文言之成理,制艺更是工整规矩,竟是一篇不错的文章。”
夏夕笑了笑,“孔师傅,您没遇到过捷哥这样的学生,怕也低估了自己的能力。捷哥念叨您半年了,说您是好师傅,我信他。”
孔师傅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位奶奶奉承自己的学问,却也否决了抄袭的指控。慈母这是在护短吗?
“这么办,如果您觉得这篇文章还行,就让捷哥当着大家的面写完它。或者,您重新出一道题,让他当您的面从头写起,真相怎样就一目了然了。您觉得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更一个。捷哥崭露头角。势必得抓紧了。人家俩人各有各的成名之道,大男人落在后头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