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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一瞥,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夏夕就像被采进镜头的数码照片似的被当场定了格。
老七
这个应该还在北京大出风头的男人神兵天降,居然会出现在德州,只让她感到一阵恍惚。万千思绪奔涌而来,却零零乱乱的,没有一个成形的念头。
真的是他!
男人笔直地向她走来,步态从容,不紧不慢。不知怎么的,随着他越来越近,她却感到越来越紧张。她能够清楚地辨识那男人脸上的一抹笑容,却半点也不能缓解紧张情绪,他浑然天成的威压更强势地扑面而来,那个窝在床上数脉搏的自己好像立刻也跟着回来了,心虚又胆怯,弱得不像话。
男人越过丫丫的画架时,草草地看了一眼,脚下不停地径直走到夏夕面前。大半个头的身高优势让他居高临下俯视她。她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柔腼腆,临别时那个亮出小爪子的德闵到哪里去了?
“我回来了。”
刻意压低了声线,却掩不住心底的欢愉。他的媳妇,薄薄春衫,清新可人,真真切切地俏立在眼前,伸手就能抱住她。他真的很想抱一抱她,可惜,园子里女眷和丫头实在有点太多了。
女人们开始大声地笑闹,七嘴八舌地打招呼。夏夕急于要做点什么来解除尴尬,这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手里还抓着小小一把牡丹花,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把花束递到了男人的胸前。他伸手去接那束花,握住的却是她的手。
她像被烫着一般连忙把手挣脱出来,藏在身后,脸红了。
“吼吼,鲜花献给大英雄哦。”丫丫这个没规矩的丫头在旁边起哄,完全不理会她主子的窘迫。
“唉,不对,鲜花应该献给美女,宝剑才是该送英雄的。”静琬在旁边很认真地纠正道。
钱姨娘的丫头紫燕嘴巴咧得开开的,很是开心,“那怎么办?七奶奶送错了啊。”
大奶奶王氏难得促狭,笑着说,“错了改过来呗,老七,把花送回给美女好了。”
许静璋脸上笑意一闪,果然又把花递了回去。夏夕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做,摇摇头,没接,狠狠地白了大奶奶一眼。
满园漾开一片清脆的笑声。
钱姨娘满面笑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鲜花还是宝剑,有什么区别?她心爱的儿子回来了啊。
老七拉过夏夕的手,把花强行地塞回到她的手心里。眼见媳妇在大庭广众之下窘得头也不敢抬,他放开了她,向钱姨娘这边走来,走到身前四五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
“孩儿向姨娘请安。这一向身子可好?您一向冬春之交容易犯嗽疾,今年怎样?”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你在北京打的仗我们都听说了,也知道你如今升了官。眼见你平平安安的,我心里最高兴了。”
“是。我很好,您不用替我担心。”
“见过老太太和大太太了吗?”
“还没有,本想回屋洗漱一下再去请安的,结果屋子里没人,路上遇到个婆子,说媳妇在园子里,我就过来找了。”
钱姨娘说,“这么老远的道你是怎么来的”
“骑马。”
“一定累坏了吧?要么你先洗漱一下,然后先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请完了安再回去歇着。累了就睡上一觉,到晚上跟家里人一起吃晚饭。”
“就依着姨娘。”许静璋一允诺,园子里的人一起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夏夕只好带着他先回自己的院子。
回屋,蔡嬷嬷就迎了上来问候,很快,姜云姬端着一盆温水过来伺候他洗脸。许静璋问,“怎么不见捷哥?”
蔡嬷嬷回答,“捷哥去学堂念书去了。下半晌才能回来。”
许静璋点点头,目光落在姜云姬身上,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冷光。姜云姬背上一阵发寒,无声地屈膝行了个福礼。
夏夕只好介绍说:“七爷,她是姜云姬。”
“我听祖父说了,就是那个假扮你的丫头?”
夏夕连忙把蔡嬷嬷支出去拿换洗衣服,蔡嬷嬷有点疑惑地去了。
“七爷慎言。祖父有令,有关易嫁的事情要严格保密,不得让府内外不相干的人知晓真相。”
许静璋皱眉,“为什么?”
“如果把易嫁的事情传开,引起物议,对侯府的声名没好处。”
许静璋冷笑一声,“那就让你背一辈子黑锅不成?”
夏夕想一想,“我在意的人都知道了真相。其他的人我又不认识,他们怎么看我,似乎不重要。”
“被人叫一辈子糊涂四儿你也不在意吗”
“我好像没别的选择。”
“是吗?”许静璋脸色一沉,很不愉快,这个家里总有些委屈要不相干的人来受,德闵被继母母女欺负得那么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洗清自己,最终却还是要背着坏名誉活着,真的很过分。
“长辈们,包括岳父应该给你一个公道的,事情明明弄清楚了还要让你受不白之冤,这对你不公平。回北京我会跟他们谈。”
夏夕有点意外地看他,“七爷?”这个男人要为自己出头吗
“十八年了,轮也轮到你了,堂堂正正地站在人面前,不羞惭,不自卑,受人敬重,也受人欢迎。没道理让你一直当那个糊涂四儿。”
夏夕忽然觉得心里一动,这个人又在说着庇护她的话,只可惜她又本能地在搜求他字面背后的意思,哪怕没有发现陷阱,她也不敢轻易去相信他。
从他的经历可以看出,他格外重视公平对待,真相扒开之后再受委屈是他决不能容忍的事情。一场又一场地厮杀,功名利禄固然重要,但是在内心,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为自己赢得一份尊重。
其实她并不在意自己在北京的社交圈里是个什么形象。除了开始那段日子,老侯爷,侯爷,二老爷和八爷对她都非常好,为了他们保持沉默,维系这个家族的面子和荣誉,是她乐意回报给他们的一份善意。而眼前这个男人,算计是他,护短也是他。他能觉察自己行为逻辑上的互相矛盾吗?
“七爷,不用了,我没什么的,并不觉得委屈。”
他无语地看着她,她很认真地说着这番话,拒绝了他的好意。
洗漱之后,许静璋带着夏夕一起去向老太太和大太太请安。许静瑜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和女眷们一起在上房里等着他。兄弟俩见面自有一份亲热和寒暄,但是许静璋一眼也没瞧一下站在旁边的德雅。他的冷淡与无视让德雅的半句问候卡在喉咙口,窘迫得脸色苍白。许静瑜也不免尴尬几分。
老太太十分关注北京的情形,问过了老侯爷和其他儿孙的情况,问起了老姑太太,问她有没有回到北京。许静璋出乎意料地说,“老姑太太压根就没有离开北京一步。”
全家女眷都十分吃惊。
大太太问,“不是说她要去太原吗?”
“那是老姑太太说着骗老侯爷的。她压根就没准备离开老姑老爷。”
老太太问,“你二叔亲眼见到他们府里的人上马车准备疏散,这是怎么回事?”
“老姑太太安排王爷的六名姬妾全部离开北京,特意为她们安排了车辆。正好二叔来看,她怕老侯爷担心啰嗦,就信口哄弄。二叔信以为真了。”
“那北京打仗的时候老姑太太一直在府里?”全府女眷都吃惊不小。
许静璋点点头。“老姑老爷守城的时候,她就在王府里呆着。蒙古人攻城之前,北京流民很多,纯王府也设了粥棚,老姑太太每天亲自出来看好几次。”
钱姨娘问,“纯亲王的姬妾都送去了太原,她一个人留下了?真是不可思议。”
“也不是。有四个姬妾走到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只有两个去了太原。前几日我去看望老姑太太,正好赶上去了太原的那两位姬妾坐车回来了。老姑太太想了半天,又把她们送走了。”
“为什么?”
“老姑太太让她们原回太原封地去,得不到她的允许不能再回王府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这是被放逐了吗?
“那两个女人哭闹得很厉害,老姑太太说,她知道她们俩委屈,毕竟是她安排她们离开北京的。她们算是听从了命令。但是,六个人一起启程走出几十里地,有4个人把孩子托付给了那两个人,自己半道返回了北京,决意和王爷一起共患难。这样的情谊她不能不尊重。王爷下了必死的决心守城,北京城破大家都是死路一条,这种情况下,她们仍然不负王爷,王府自然不能负了她们。老姑太太让那两个姬妾好好地呆在封地养大孩子。过上几年孩子大上几岁,她会派人接孩子回北京受教育,说不定那时她们就可以一起跟回来。那两个姬妾是哭着走的。”
“王爷呢?他怎么说?”大太太问。
“王爷说老姑太太有燕赵之风,管理后宅也搞义不相负这一套。她既是王妃,后宅就是她说了算,他完全听老姑太太的安排。”
可是老姑太太的这种做法却引起了女人们的热烈争论,理论上说,那两个姬妾也不是只顾自己逃命,他们带走了四个未成年的庶子,为纯王府保留了血脉,不算没有贡献。北京战事一平立刻返回,最后却落个被放逐的命运,似乎有点冤。
许静璋说,“老姑太太的想法不复杂,那4个笨女人离了王爷不想活着,那当然应该守着王爷了。那两个姬妾没了王爷可以,那就让她们守着儿子活着。反正王府会好好供养,荣华富贵是有的。”
夏夕听得极为佩服。如果这两位跟没事似的回来,大家照样过日子,似乎真的对同生共死的笨女人不公平。
“这个事传到宫里,太后很赞赏老姑太太的做法。她们两妯娌一向和睦,纯亲王守城,老姑太太寸步不离北京,重情重义也广为称道。皇上明年就要亲政,太后跟老姑太太商量,想在咱们家为小皇帝选皇后。老姑太太推了四丫头静琳。”
这还真个爆炸性的好消息,老太太和大太太大喜。
“不过这个事现在还没定下来,景贤长公主有位千金,据说品貌相当出色,与皇上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太后娘家,定国公府有位行三的嫡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也在人选当中。据说还有柳太傅家里的嫡长女。老姑太太说,四丫头进宫大约能定下来,能落个什么位份目前还说不好,但是一个皇贵妃大约是跑不掉了。”
“当皇后的可能性有几成?”老太太问。
“说不好,现在各府都在积极筹谋,长公主和定国公府把太后缠得很紧。太后虽然说过想在我们府里选皇后,但是难保不被他们说活了心思。”
夏夕想想静琳,14岁的小姑娘,天真可喜,聪明伶俐,依然是个活泼单纯的孩子。她自幼接受二太太严格的管家训练,如果嫁个门当户对的青年,一定是个优良的主妇,幸福的小女人。当皇后,听上去的荣耀和能得到的幸福完全不成比例,和几十上百个女人共有一个丈夫,还不能妒,不能怨,想起来就觉得好可怜。
但是对于忠勤侯府,这是个了不起的好消息,这天之后,侯府上下都处在一种兴奋与幸福的期待中。
作者有话要说: 探亲一章。让故事进行得更好看一点吧。求评论求收藏求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