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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除了吃、睡、宅和手工之外,宋嘉言最喜欢什么东西。说起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也就是个很普通很无聊很平凡的凡人。
人是社会性的生物,凡人嘛就得吃饭、睡觉、工作、娱乐。作为一个合格的凡人,没有一点爱好、没有一点普通人都有的共性,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社会事业和自家一亩三分地一万年,那是绝对不行的。
虽然宋嘉言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三姑六婆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个很普通的年轻人哪。哪怕他平时不出门,对左邻右舍的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也不代表他就不需要娱乐。
在咱们二十一世纪,左邻右舍算什么?地球就是个大村子!左邻右舍的新闻哪能有娱乐圈和政-治秀热闹?只不过大家的关注点有所不同罢了。
虽然宋嘉言娱乐的时间不多,但他对国家对别人还是很关心,所以他不多的娱乐时间就都被打发到几千里之外的某国王子他老婆生了个啥以及邻国皇太子生不出儿子之类的他国大事上。
想当年,他也是没事儿看看新闻、听听最新社会动态、关注一下各国关系和经济的啊。
谁曾想,一朝穿越到了这个连一个村子的事情都没有广播报道一下的时代,他连附近乡镇的镇长叫啥都不知道。
没有报纸没有网络,他连现在的皇帝叫啥名字,芳龄几何,高矮胖瘦,是否婚配都无法了解,更别提知道皇帝有没有儿子,他儿子叫刘三还是叫李四。
没有广播没有杂志,宋嘉言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马家和相家谁占上风,不知道究竟宋家和马家在隐瞒着什么秘密,不知道究竟他们家会走向什么方向,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棋,每天的生活可谓是非常不轻松愉快。
他每日茶余饭后除了偶尔逗逗宋嘉瑞给他的生活减少一点压力,连个话本都没得看,照他估计,他那熊熊燃烧的“爱生活”的火焰正在慢慢地熄灭。
别看他平时似乎对身边的人的生活完全不关心,一副独善其身的样子,其实那完全是因为他没什么好八的啊。
这里既没有网络可以看政-治八卦锻炼逻辑分析能力,也没有论坛可以围观婆媳大战之类的增长社会见识,农忙的时候忙得昏头转向地做农活,农闲的时候只顾着起床、吃饭、关灯睡觉、滚被窝,偶尔才会有两个人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两句嘴,唯一值得一提的八卦翻来覆去也只有“宋大少主喜欢的男人跑了”和“相郡丞家的小妾跑了,在用他哥哥家的名字找”这种假消息。这样的生活,宋嘉言表示,他快承受不来了。
如果一个人想围观的时候只能看自己的热闹,这叫人情何以堪?简直是逼人太甚嘛!
如果一个人身边没有人可以娱乐他,只能自娱自乐,这样的生活和流落到孤岛的鲁滨逊又有多少区别?人家鲁滨逊多少还有个星期四还是星期五呢!
因此,宋嘉言一听到刚才那句话,就紧走了几步从门里走了出来——那句话一听就特别有戏,说不定背后就是一出狗血家庭伦理剧。
装作很不经意地走向大门口,一边假装不经意地观察门口的那两个人,虽然看着是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状,宋嘉言的耳朵其实早就竖起来了。
宋家大门口此时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站在门里,男人站在门外。听到宋嘉言出来,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看他。
要说那两个人是男人和女人也不尽准确。认真说来,那里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和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男子。而假如宋嘉言当时已经学会了分辨这里的三种性别的话他就会发现,其实门口站着的,并没有宗华大陆意义上的男人。
那少女此时无论是衣饰还是发服都是做未嫁的女孩儿状态,年纪也不会超过十五,只是村里的女孩儿需要下地劳作,不如姚小桃他们白净,看上去应该是外表显得年纪比实际上的大一些。
那青年男子虽然也是穿着一身深衣,看起来与普通青年无异。但是如果仔细比较就能发现,他那发型却与一般的男人有些不一样,就连衣服也和院子里的其他成年男性稍微有些不同。
青年看起来非常清秀,面目上甚至比那少女还要好看。只是他个子不高,只比那少女高半个头左右,看起来似乎颇有些瘦弱。
宋嘉言的出现让所有人都顿了一下,整个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然后,不等宋嘉言发话,有些人就开始动作起来了。
首先开口的是站在里长刘福贵对面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姜家的家长姜大水。只见他瞪了那女孩儿一眼:“大妮,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宋少主家,不是咱们家,待会儿就到咱们家割年肉了,你还不快点回家帮你阿娘和阿兄他们去?”
看起来这女孩儿应该是他女儿。宋嘉言瞥了那少女一眼,就看见那女孩儿跺了跺脚,又来回瞪了宋嘉言和那门外的青年男子一眼,冷哼了一声,似乎想说些什么而终究没有开口,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从门口跑出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撞了门边那比她高不了半个头的男子一下,也不知道那男子是不是身体不太好,被她这么一撞,晃了两下,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看到这年轻男子的出现,还留在宋家的漳溪村村民脸上多数都有些不好看,其中最不好看的就是姜大水家的那群人,特别是姜大水,他那偷偷瞥向宋嘉言他们的目光甚至已经隐约可见羞恼了。
姜大水先是打量了一下宋嘉言他们的脸色,然后厉声呵斥那门口的青年,没有半分客气:“姜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哪里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快点回你自己家去?”
那青年看起来也有些羞愧,似乎很是局促,就差没转身逃跑。不过,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只见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离开,而是颇为客气地转向宋嘉言,咬紧了牙关,一鼓作气道:“宋少主,打扰了,我……我想在您家割点年肉……”
此言一出,宋嘉言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今天来的可不都是割年肉的人?二六割年肉,这很正常。
然而,这漳溪村的村民却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低声道:“嘿,这可真是,这种……也到人家家割年肉,也不怕给别人家带来厄运哟。”
“是啊,”旁边有人也皱眉,“姜家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这种人到宋家来?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这姜老二家一家子霉运缠身,简直就像是扫把星进了门?”
人群里有人偷笑起来:“扫把星?眼前这个可不是?自从姜家捡了他,可不就像是扫把星进门了一样么?”
“哈,这不就是看宋家刚来,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这才敢上门?谁不知道自从二流子娶了他以后也越来越倒霉,最近还被人打了一顿连床都起不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在看着这青年的热闹,渐渐地,这青年的脸就红了。
这青年先是脸上红的像是要滴血,然后当有人说到他五年前克死了养母,两年前又克死了养父,如今就连买了他、帮他给他养父治病的夫君都要克死了的时候,刹那间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这些村民完全没有收敛自己口舌的打算,他们对门口青年的脸色和一脸阴沉得可以滴水的姜大水毫不在意,只顾自己越说越来劲。
他们倒是说得不经意,只是听到后来,那叫姜秀的青年脸上已经白得不见多少人气了。
姜秀先是颤抖了一下,然后似乎小退了两步,似乎下一秒他就会转身从这里逃开去。
不过,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事,似乎那件事给了他很大的勇气,虽然他脸色还是惨白,然而他犹豫了许久,脚也来回地挪动了许多次,最后,他终究还是留在了门口。
他从袖子里掏出六七个钱,颇为珍惜地递了出来,眼睛里有些恳求又很有些坚定地望着宋嘉言,“我,我有钱的,能割多少是多少,我不挑,拜托了宋少主……”
所有人都渐渐地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宋嘉言他们做一个决定。
就在这时,宋嘉言听见里长刘福贵开了口。
刘福贵在这时表现出了他里长的威严,“姜秀,你这是做什么?你对自家的情况不了解吗?这让不让你割年肉是因为钱吗?你以前都不会这么不懂事!今年这是怎么了?”
说完,他还特地瞥了姜大水一眼,似乎很有一种这都是姜大水不懂事了才带着他也不懂事的意思。
他这一眼,可把本来就黑了脸的姜大水给气地鼻子都歪了。
姜大水对他身边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使了个眼色,就看见那青年几步上前去强拖那姜秀离开:“走,赶紧给我回你家去,别在村里丢人现眼!”
姜秀拼命挣扎,语带愤懑:“放开我!这不是姜家,要赶我要骂我也是宋家的事,姜全贵,你放开我!”
姜大水这下子也不顾他在宋家人眼里的形象了,大骂起来,“姜秀,你本来就是老二家捡回来的,说起来也不正紧是我们家的人,而且你现在也嫁人了,本来确实是轮不到我管教你,但你就这么回报姜家?你还想不想住在村里?!”
宋嘉言也发现每次说到“捡回来”这件事,姜秀的脸上就苍白几分,此时姜大水这么说,姜秀顿时就软了下去,他闭了闭眼睛:“伯父,求求你了,二流子病了,我没法儿进城,这过年祭神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你过年要祭神就来给宋家添麻烦?这就是你姜家的家教?宋家在你们眼里就是可以随便找事儿的人家不是?”里长刘福贵可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打击姜大水的机会。
姜大水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喝道:“别说了,赶紧回去!你家祭神是你家的事,有什么没什么也是你自家的事,麻烦别人做什么!”
姜大水和刘福贵的态度更让村民和姜家的那些儿子们坚定起来。他们现在连宋家的态度也不关注了,只是看着那个姜家的儿子硬拖着姜秀离开。
“伯父,你不能这样!我只是想割点年肉,这也是我跟宋家少主的事,你……”如此一来,姜秀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是一味和那姜家的儿子拉扯着,眼看着就变得披头散发起来。然而,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挣扎着不肯就此屈从。
他身体似乎本来就不好,又被人这样拉扯,很快,宋嘉言就发现他的脸色甚至有些发青。
村民之中根本没有人上前帮他,大家都只是在一旁看热闹。这一幕,简直是让宋嘉言他们都惊呆了。
宋嘉言本来想叫人拦下那姜家的人——确实如那姜秀所说,这给不给割年肉都是他和宋家的事,至少先让他听一听这姜秀是什么说法,看看为什么不能给姜秀割年肉吧?
看这漳溪村的村民似乎对着姜秀很忌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宋嘉言瞥了一眼马尚文和宋嘉祥——他们的眉头此刻也深锁着。
不管怎么说,先叫人停下来,眼前这样子算是怎么回事?没的把家门口弄得闹哄哄的像是个菜市场!这是过年,是好事,弄成这样好事也不好了。
谁知,还不等宋嘉言开口,远处就传来一个少年怒气冲冲的声音:“姜全贵,你个兔-崽-子快点放开我阿兄!”</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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