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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城外,寒秋山庄。
寒秋山庄,一点都不寒碜。反倒是繁华奢丽,庄内雕梁画栋,白玉为桥,青石铺地。
这里,乃是千秋阁在桂林城一处秘密据点。
山庄大厅,董阁老稳坐首位,双目微眯。
东方暝在厅中踱来踱去,兀自叹息。
“董阁老,东方副阁主,此次黄泉扫我千秋阁威风,可不能这样算了啊。”一个臃肿的汉子躬身对二人说道。
他是寒秋山庄的庄主——苏慕,千秋阁门下八大舵主之一。多年前,受得卓山河密令,来到桂林城,建立这一处秘密据点。奈何,锦衣玉食最伤人,苏穆本是江湖好手,过了几年安稳的富豪地主的日子,身子逐日臃肿起来,那一身的武功,也是丢了三五成了。
“哼!黄泉,我千秋阁迟早灭了他。”东方暝闻言大怒。
董阁老缓缓睁开双眼,瞟了一眼这个靠娶了卓山河那个虎狼般的妹妹,才坐上副阁主之位的东方暝,嘿然冷笑,说道:“那你代表千秋阁去灭了他。”
东方暝面色一变,一脸铁青,心中暗骂董阁老,口中喃喃说道:“我……我不是他对手。”
“那就不要聒噪了。”董阁老微微呷了一口清茶,淡淡道:“这些事,千秋阁高层会处理的。”
东方暝乃是千秋阁副阁主之一,董阁老这一句话,却是把东方暝排除了千秋阁高层之外,是故意刁难气他。
“哼!”东方暝愤然坐下,他虽是千秋阁副阁主,可是,他的武功不仅远不及阁主卓山河,与另外一个副阁主相比,都相距甚远。
董阁老含笑看了一眼东方暝,轻轻吹拂手中那杯茶水,说道:“东方暝,那天,那个使重剑的年轻人,你看出端倪来没?”
东方暝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这个老不死居然会问出这个秘密。
“不曾。”东方暝答道。
“噢?”董阁老打趣看着东方暝,眼眸深处闪烁着丝丝精光,“连纯阳天功你都不认识,你这副阁主,真是白当了啊!”
纯阳天功一事,乃是东方暝之前一再极力隐藏的,没想到还是被暗中跟随众人的董阁老发现了。
东方暝心中怒骂董阁老千万遍,表面上,连忙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问道:“纯……纯阳天功,是正阳宗那个无上功法吗?”
装傻充愣,是为人处世一个趋避问题的好习惯。此时,东方暝也玩起这番手段。
听得董阁老的话语,苏慕面色大变,说道:“董阁老,难道,正阳宗还有余孽在世?”
“谁知道呢。”董阁老微微仰首,似乎很头疼这个问题。
“奇怪了,怎么这么安静啊。”忽而,听得董阁老如是说道。
定神一听,众人皆不闻来往仆人的声音,甚至,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消弭去了。
沉静若墓。
东方暝和苏慕大惊跃起,面色恐然,都立马醒悟,有绝顶高手来了!
“哈哈,看来千秋阁,也不全是废物!”一阵粗犷嘹亮的大笑声传了进来。
“嘭!”
门庭大门轰然震开,两扇雕花红木门化作漫天飞屑。
木屑乱飞,屋外的狂风阵阵吹来,一个粗豪的汉子负手而来。
那人衣衫蔽破,一头乱发似蓬草,与浓密的络腮胡子一上一下,几乎将整个脸庞都遮完了。
东方暝窥目望向外面,只见千秋阁众弟子和寒秋山庄的一众仆人,沉迷倒地,人事不知。
杀人无声难。
与无声中,击倒门外所有弟子,比无声杀人更难!
心中骇然,没想到这个邋遢不羁的怪客竟然高强至此。
“阁下,是何人?”董阁老已然站起,衣袍鼓动,雄浑的内劲已经遍布全身,随时准备给这个神秘人致命一击。
那粗豪怪客大步走来,丝毫不惧董阁老暗中蓄势待发的一击,兀自看着苏慕,悠悠说道:“你们千秋阁真是猖狂,居然把手都伸进龙城来了。”
苏慕与粗豪怪客目光一接,如视神魔,顿觉浑身内内外外一凉,蓦然软瘫倒地。
这人好强的气势!
董阁老心中暗叹。
粗豪怪客看到苏慕瘫软倒地,淡淡说道:“既然把手伸到了桂林,那.就把那条手留下来!”
“呼!”
话音未落,狂风突飚,只见一道急速身影闪了个来回,手中便多了一物事。
“啊啊啊!”
苏慕惨叫,声音尖锐悲惨,恍若要将房顶给掀翻一样。
东方暝循声望去,只见苏慕右肩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奔流不止。
那人手中,是从苏慕身上,活生生扯下来的一条手臂。
东方暝忽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透心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大胆!”董阁老厉声大喝,须发飞扬,似一直暴怒的狮子,“敢在我眼下伤我门人!”
倏尔一动,董阁老那蓄势良久的绝命一击,终于打了出去。
“轰!”
一掌平推,董阁老浑身闪着黑光,一道巨大的漆黑手掌悍然震塌整间大房,沛然无匹地击向粗豪怪客。
粗豪怪客随意将苏慕的手臂丢下,淡淡说道:“只准你千秋阁杀人放火,就不准别人为民除害吗?”
劲力一吐,粗豪怪客一指点出,虚空如水波般一荡,一道细长的赤色光芒激射而出。
“唰!”
那道赤色光芒凌厉无匹,忽而一闪,悍然撕破了那漆黑的巨掌,漫天的黑芒如冰雪般涣散。
“嘭!”
董阁老被那赤色光芒一击,如受大锤砸击,整个人倒飞而去,连连撞破几扇后墙。
“哇。”董阁老一击受创,一口鲜血喷出。
东方暝满脸骇然,看了看董阁老,又看了看神魔一般的粗豪怪客,惊慌道:“大……大侠,饶过小人,求您绕过小人。”蓦地双膝一软,登时跪倒在地。
粗豪怪客冷眼而视,东方暝堂堂千秋阁副阁主,却没有丝毫骨气,令人不齿,沉声说道:“杀你,也是脏了我的手。”
“东方暝,你小子有没骨气!”董阁老从废墟中爬起来,怒发冲冠,大声呵斥东方暝。
东方暝面色一红,不敢直视董阁老,连忙把头低下。
董阁老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声问道:“请阁下留下万儿,我千秋阁必向阁下讨回这一笔账!”
万儿乃是江湖人士口语,意为向对手讨要名姓,以图后来算账清理。
粗豪怪客嘿然冷笑,说道:“你还不够资格。叫卓山河来问,还差不多!”忽而,又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们。你们几个,是他们几个年轻人在武道上的磨刀石!”
董阁老面色铁青,被粗豪怪客说得一无是处,更是被当做别人磨练的磨刀石。
粗豪怪客身形一闪,倏尔离去十来丈,脚下不停,向远方奔去。
“大笑乘风去,旧梦几时休?
三千意气付吴钩,男儿年少万兜鍪!”
……
粗豪怪客纵声长吟,几息功夫,身影便已鸿飞冥冥。
“嘭!”
董阁老愤然至极,一掌轰塌了半壁石墙,冷声道:“好个天南剑庄!”
“董阁老,那人是谁呀?”东方暝小心翼翼来到董阁老身边,这般问道。
董阁老不耻东方暝事先的软弱作风,斜眼睥睨,嘿然冷笑道:“消失十八年的人!”
***
是夜,月朗星疏,天幕上有丝丝流云飘过。
辽阔无际的旷野上,生有一堆高燃着的篝火,篝火旁,一个白衣剑客持剑而舞,赤红的长剑抖动,恍若流焰腾飞,又如天火奔腾。
“乾元,烤鸡熟了!”篝火另一旁,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壮汉正美滋滋地烤着一只鸡,伸手一撕,把一根鲜美焦嫩的鸡腿撕了下来,“来,接着!”
那根鸡腿化作一道弧线,直朝陈乾元飞去。
“呼!”
一阵疾风吹来,风中有一条迅疾如鬼魅般的身影闪过,那条鸡腿登时消失不见。
李啸天心神一振,一手抄起插立在土地里面的天曜大剑,横剑当胸,逼视那人。
那一旁,漫天火焰一收,如万川入海般,汇入离火炽剑中,陈乾元负剑背后,双目异彩连连,盯着那人。
那人衣衫蔽破,浑如乞丐,面上更是乱发如草,胡子浓密,盖住了整个脸庞。此时他手中正拿着那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似是在称赞李啸天那绝好的烤鸡手艺。
迅若疾风,绝顶高手。
陈乾元和李啸天二人心中感叹,一时不知敌友,纷纷戒备起来。
“恕晚辈眼拙,不知前辈是何人?”陈乾元抱拳行礼,朗声问道。
粗豪怪客头也不抬,依旧美美吃着鸡腿,含糊说道:“天涯羁客,何须多问。”
听那人谈吐不凡,陈乾元随即问道:“不知前辈来此,有何事?”
这一问,一针见血,粗豪怪客吐出最后一根鸡骨头,舔了舔手指,大喇喇说道:“你刚才的剑法一塌糊涂,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跳出来了!”
“嗯?”陈乾元凝眸看着那人,沉声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离火剑法乃是火族一脉传承千年的绝艺,更是其负祖世世辈辈拿命守护的镇族之宝,可是,却在这粗豪怪客眼里却是一文不值,陈乾元难免有些郁气。
“哈哈……”粗豪怪客朗声一笑,说道:“还不信?”
说罢,粗豪怪客一把从篝火中取出一根熊熊燃烧着的木柴,陡声喝道:“拔出你的剑来!”
话音一落地,粗豪怪客一声长啸,手中那根燃着的木柴破风刺来,火焰滚滚,在狂风中飘荡。
“嘿。”陈乾元一声低喝,这人狂妄至极,居然拿一根木柴做武器,忽见那燃烧着的火光滚滚压来。
唰得一声,离火剑暴烈出鞘,赤光一闪,当即朝那根木柴刺去。
“当!”
离火剑尖刺中木柴,不见木屑爆散,星火纷飞,反倒像刺中了金钟大盾,轰然炸响。
“这么强啊。”一旁观战的李啸天惊叹,没料到一根木柴居然能抵挡剑谱排名十一的离火剑,可见那怪客的武功修为有多深厚!
陈乾元亦是惊讶不已,他更是感受到一股从木柴传过来的雄浑内劲。
这一招,表面上是那霸道直接的一式,实际上,更有一重暗劲,如大川里的暗流一般。
陈乾元忽而觉得有些熟悉,自己所学的离火剑法第五剑“明夷如晦”就是这般,明里有开天辟地的浩大阵仗,可,最厉害的杀招而是藏在里面的那股暗劲,直取敌人内脏。
“呼呼呼。”
不曾多想,粗豪怪客舞动木柴,又是一招递送过来,薪火烁烁,耀人眼目。
陈乾元不敢大意,连忙使出离火剑法,一招一式,与那人激战起来。
越打越心惊,陈乾元每一招每一式,那人似乎全知道剑势的往来,轻轻松松化解,手中的木柴更是火光翼翼,一路压着陈乾元追击。
“嘿!”陈乾元冷喝,剑势一变,歪歪斜斜刺出一剑,剑势渺渺,踪迹难寻。
那粗豪怪客咦了一声,不敢迫得太紧,稍稍后撤一步,见那道诡秘剑光袭来,手头一动,木柴悍然刺出,滚滚气势涌出,恍若风雷霹雳乍现。
陈乾元见粗豪怪客熟悉离火剑法,登时使出无剑术,一招“无有定法”,总是将那人迫开了一二。
谁知,下一招却如奔雷闪电般刺来,倏尔,便觉一股热浪奔上了脸庞。
“大哥。”李啸天在一旁心急大叫。
陈乾元长剑抖动,一道道赤色的水波蔓延出来,眨眼便幻化出一道赤红水墙。
这一招“上善若水”,用秋水剑使出来则是清丽水波重重,有若波浪翻滚,此时,离火剑使将出来,没了那份波浪漫漫的意蕴,却多了几分异样的韵味。
“开!”粗豪怪客低喝,那段木柴好像射穿天穹的神矢一般,轰然刺破了水墙。
这是“一矢之离”!陈乾元心底暗惊,粗豪怪客这一式威猛霸气,横扫八荒,几乎是将离火剑诀中的“一矢之离”演化到了极致。
“你是谁!?”陈乾元喝问。
粗豪怪客默然不语,手中的木柴舞得更疾更猛。
天火焚城。
白马翰如。
……
那人演化离火剑诀,陈乾元与之对剑愈加心惊,心中又是一片明悟。
没想到“革言三就”,是一式三重劲,明劲焚烧天下,暗劲伤人内脏,还有一股剑劲是直接影响敌手的长剑。
对对对,“雷火天罚”就应该这么使。
陈乾元感叹,自己对离火剑的认知愈加深切。
“唉。”倏尔,那人一声长叹,劲力一吐,手中的木柴爆碎,化作漫天星火消散。
陈乾元明悟不止,忽见粗豪怪客停下,连忙问道:“前辈,怎么了?”
粗豪怪客抬眸看了陈乾元一下,目光深深,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泪光。
“前辈,您是谁呀?为何懂离火剑诀?”陈乾元问道。
“我是谁……”粗豪怪客仰天自语,意态沉郁,乱发飞舞,有着落魄的豪情。
“天不收,地不留。”忽而,粗豪怪客仰天大笑起来。
“大笑乘风去,旧梦几时休?”话音未落,粗豪怪客已而冲天飞起,片刻便已鸿飞冥冥。
粗豪怪客来去匆匆,恍若黑夜中闪过的流星,发出那一阵璀璨光芒之后,便消失不见。
陈乾元满腹疑惑,持着离火炽剑怔怔站在旷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