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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个老态龙钟,魂体虚幻的鬼魂被阴兵带到了大殿之中。
正是席方平之父席廉。
“席廉,我且问你,那羊三多告你诬告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阳信县土地高坐于大殿之中,一拍手中惊堂木,厉声问道。
“大人,大人,小老儿是被冤枉的!”
席廉以头抢地,悲声喊道。
“冤不冤,可不由你说了算!我看你这老头是不招对吧?”见对方怎么都不认这诬告之罪,土地脸色愈发阴沉,大手一挥。
“既如此,就不用审了!鬼差,把这老头儿给我押到斩魂台上,我倒要看看,是他嘴硬,还是这铡刀硬!”
得到命令,几名鬼差不敢怠慢,很快从殿外抬进一口铡刀来。
这铡刀刀面上可有无数符文,刀锋黑雾缭绕,凄厉鬼叫声不绝于耳。哪怕相距数丈远,那些阴兵鬼卒也能感受到从这口铡刀上传来的威圧感。
这是各府各县的阴司建立之后,人道有感,赐给城隍土地的一件法器,专门克制各类阴魂恶鬼。
待得两名鬼卒吃力地将铡刀刀柄开启之后,那席廉的魂魄被四名鬼差强押着押到了铡刀之下。
鬼差们将他死死制住,以防对方挣脱逃窜。
“席廉,你如今认还来得及!”土地高声喝道。
“呸,”席廉魂魄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浓痰,破口大骂,“你这个狗官,老天爷瞎了眼,才让你当上阳信县的土地!老头儿我行得正坐得端,没干就是没干,凭什么让老头儿认?想屈打成招?呸,狗官,奸官,贪官!”
为什么一个两个骨头都这么硬呢?
刚刚那个王建德如此,你席廉也是如此?
殊不知,本官最讨厌你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了!
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下墨汁来。
他不再说话,手一挥,铡刀刀片立刻落下。
只听得呲的一声响,那席廉原本凝聚出的鬼体已然被斩作两段,一颗头颅“咕噜噜”从台上滚落。
再看伤口处,滋滋不断冒着黑烟,显然是铡刀内蕴含的神道法力在腐蚀着鬼体。
片刻之后,那头颅化为黑雾,重新与躯体连在一起。
只不过席廉的头上满是冷汗,浑身打颤不止,那魂体更是变得俞发透明起来。
显然这一下,就让他遭受了重创。
“认不认?”
听到土地的问话,席廉勉强抬起头来。
“不认!”
“好,好!”土地恼羞成怒,脸色愈发狰狞,“不认是吧?那本官就铡到你认!来人,继续给我铡!”
“是!”
几名鬼差再次押着席廉上了斩魂台,一刀铡下去,席廉的魂体摇摇欲坠,但他仍破口大骂。
一连三次之后,一旁的童判官低声对土地说道。
“大人,那席廉已经魂飞魄散了……”
“哼,算他死得痛快!”土地一挥袖袍,仍自不解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说道:
“明日夜间托梦,告诉那阳信县百姓,本月十五到土地庙祭香上油,贫户给我捐银钱五两,香油半斤,中户银钱三十两,香油两斤,富户银钱五百两,香油三十斤,县令银钱千两,香油百斤!若有不交者,就让他刀山,下火海,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大人,这……怕是不妥啊……”童判官捏着胡须说道。
“怎个不妥法?”张泽站出来说道,“反正我们就要投靠那苍狼王了,还不如临走之前捞笔大的,用这来孝敬苍狼王,好为我等谋个好差事。”
“张判官说得对,就是这样!”
土地斜睨了童判官一眼,“你有异议?”
“下官不敢。”
无论是王建德还是席廉的下场,都在那里摆着呢,童判官可不想被自己这位上司给找机会收拾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苦的就是阳信县的百姓了。
自家上司索要的这些银钱香油,无论是对于那些贫民百姓还是富家大户,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唉,只恨自己人微言轻……
第二天夜里,几乎阳信县所有的百姓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有一个身穿官袍的官员,身后站着无数阴兵鬼将,站在土地庙的大殿中对自己说道:
“阳信县的百姓都给本官听好了,我乃阳信县土地。因你等对神灵不敬,上天特派我本官托梦告知。本月十五,所有人必须到土地庙祭香上油,并奉上三牲香火!否则上天震怒,让你等凡人尝尝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幕幕让人从心底泛起冷汗的画面。
无论是声音还是画面,就好像从人的灵魂深处升起一般,宏大之中带着虚幻,虽然是梦境,却栩栩如生,眨眼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天夜里,不知道多少人一头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相公,那土地爷托梦……”
县衙后院,一名妇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惶声说道。
“你也做这个梦了?”
一旁的阳信县令早已从榻上坐起身来,愁眉不展。
“这,这可如何是好?”
妇人看着自家相公,急得直掉眼泪。
“唉!”
阳信县令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银钱千两,香油百斤,这土地爷好大的胃口!我王乃为官八载,两袖清风,纵然那千两白银可以找城中富户周转一下,可这百斤灯油让本官去何处寻呐!”
“相公,距离那十五也不过只剩下三天了……”妇人幽幽说道。
“是好是歹,是凶是吉,由他去吧!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土地前来问罪!”
白天,整座阳信县成都在议论土地托梦一事。
等到和邻居朋友交换信息后才发现,不止是自家被索取银两和香油,几乎家家如此,不由得各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这两年战乱频发,再加上不时有人失踪,县城里个个人心惶惶,如今土地爷又来索要银钱香油……
无论是五两,三十两,还是五百两,对于各家各户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当然,这些怨念都只能压在心底,没有人敢将心中的怨愤说出来,生怕被土地听到怪罪下来。
于是,当天下午,县城里的香油价格暴涨,是原本价格的数十倍之多,但即便如此,卖香油的店铺门前依旧排起了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