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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谷跟沈玄青坐在院里喝水歇息,这会儿晌午过了,沈家其他人已吃过饭,一问他俩路上就啃了干粮,卫兰香连忙去厨房烧火做饭。
沈尧青跟纪秋月从地里回来,一看家门口板车上那么多鱼,摇着头无奈笑了笑,这些鱼加上水有够重的,也亏是二小子力气大,换了旁人半路上都得累趴下了。
他进来放下锄头跟沈玄青招呼一声,纪秋月到屋里拿了秤,两人就拉着板车到镇上卖鱼去了,这么多鱼除了河鳝跟泥鳅外大半都翻了白,时候一久,即便去了镇上,死鱼也卖不到多好的价钱。
就算给家里留也留不了太多,放两天臭掉坏掉不就可惜了,于是他拉着板车边走边在村里叫卖,能卖几条是几条,去丰谷镇的路上还有经过几个村子,到时候沿途叫卖也能卖一些。
水烧开后,卫兰香先拿碗冲了两碗红糖水,也心疼心疼他俩,这一趟跑得着实辛苦。
甜津津的糖水冒着热汽,一看就很烫,陆谷吹了吹才小心喝一口。
卫兰香边切菜边从厨房窗子朝外看他俩一眼,笑着说道“你俩回来的正是时候,昨儿我炸了些干辣椒跟肉片,再炒个吊瓜就能吃了。”
沈雁手捧着一些刚摘的红枣出来,有的还没红透呢,半红半青,这枣子是她在三叔家摘的,又脆又甜,她刚给陆谷和沈玄青分了,就被喊进厨房帮忙。炸的干辣椒碎存在一个大陶罐里,她拿了碗跟大勺舀出来一碗。
干辣椒炸得鲜红油香,切成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瘦肉薄片混在里面,跟干辣椒一起炸得香辣,刚出锅时肉片跟辣椒碎都是脆脆的,在罐子里一放就没那么脆了,这干辣椒不会辣的人受不了,反而越嚼越香,盐也给得适足,肉片炸得微咸香辣,吃起来那叫一个解馋,可惜比起辣椒碎来,肉还是少些。
盖上陶罐之前,沈雁还给自己捏了点小肉片跟辣椒吃,可香了。
卫兰香热馒头的时候往笼屉上放了两个鸡蛋,所以多烧了一会儿,待估摸着鸡蛋熟了才揭锅盖,把馒头跟鸡蛋闷在碗底下,将大锅里的水舀出来就炒菜。
吊瓜好熟,没多久就炒好了,陆谷跟沈玄青歇息这一阵也缓过劲来,干辣椒实在是香,特别下饭,连陆谷都多吃了几口。
吃完沈雁洗碗收拾,陆谷跟着沈玄青进房,路上怕耽误功夫鱼全死了不值钱,赶路就比较着急,沈玄青闷头拉板车只管往前使力气,绳绊把肩膀磨红磨破了,得上些药。
说起来虽然两人圆了房,但那都是夜里的事,沈玄青一脱衣裳,陆谷还是不怎么敢看他,也是因着夜里的那些事,让他依旧心有畏惧,不过好歹没有像上次擦药那样哆哆嗦嗦。
肌理分明的宽阔后背看着就结实,沈玄青又长得高大,陆谷平时怕是怕他,可每次跟着去镇上或在山里的时候,有沈玄青在旁边就莫名觉得可靠。
外边沈雁看见装虾的鱼篓,在外面喊一声谷子哥哥,问他河虾要怎么办,药擦好了,陆谷不敢再碰人家,挪开手借着沈雁的话小声说“好了,你穿上,我先出去看看。”
鱼篓陆谷一直背着,进家门后就放在了厨房屋檐下,沈尧青走的时候忘记拿了,陆谷洗了手上的药,跟沈雁一起蹲在鱼篓前,沈雁抓了两只白壳虾在手里,这虾挺大的,抓上来的时候久了,这会儿都不蹦跶了。
穿好衣裳的沈玄青出来,陆谷便问他要如何,既忘带了,这东西又不能久放,干脆他们晚上自己吃。
这么大的虾也只有深山里头的流段有,沈雁很少能在村外边的河里抓到,一听可以吃焖大虾,她高兴极了,倒了水就淘洗起来。
卫兰香喂了鸡鸭从后院出来,见沈玄青在院里坐着劈柴,就说道“二青,往后可别这么莽撞了,鱼这东西不好带,赶路太急是要伤着的。”
她脸上有些担忧,因为沈顺福当年看病的时候没挺过去,除了冻太久伤着本根以外,大夫还说是年轻时太要强,跟那老牛一样干重活下苦力,劳作不歇,乡下人吃得又没那么好,也不懂休养生息,人常说积劳是会成疾的,只是青壮年时看不出来。
一个多两个时辰的山路崎岖不好走,又要拉板车,岂是那么容易的?也是他们乡下人没别的挣钱法子,有个打猎的手艺能挣钱过上好日子就很不错了,虽比别的庄稼人好些,但也是奔走卖力气的活计。如今不用紧赶着还债,还是要歇一歇的。
沈玄青知道她的担忧,手上的活没停,说道“娘,我知道,无需过忧,这次回来我歇两天再走,往后不赶急路了。”
卫兰香这才宽了宽心。
傍晚天边云霞橘红,村里人多,也没有野兽出没,就不用赶紧回家,陆谷还跟卫兰香到三叔家去了一趟,鱼篓里的河虾多,给送了些过去,回来时也没空着手,在三叔院里打了半口袋枣子。
卫兰香让他俩带上山吃,太多吃不完就蔫了,干脆晒干,干枣也好让陆谷补补气血,头先听草药郎中话买的那些干枣早就吃完了,也幸好沈家吃饭不亏待人,又常有肉吃鱼汤喝,陆谷又没别的毛病,吃喝好也睡好了身子骨自然比以前强些。
沈雁打了捆草回来,大灰下山后没拴,在她出门的时候跟了上去,也进了院门。
见卫兰香跟陆谷回来了,她开口道“娘,我方才碰见彩霞了,从山上下来,说他们家去山里捡栗子山榛子去了,只彩霞一人就背了有大半筐呢。”
入秋后栗子榛子熟了掉在地上,不止人会捡,山里的老鼠松鼠也会捡回去过冬,他们这儿附近好几个村子到这会儿都会上山捡东西,人一多,大家都去捡,各家能捡到的就少了,彩霞一家子捡了不少,沈雁见到自然惊讶。
栗子榛子这些东西晾晒干了能留到冬天吃,过冬时菜少,大雪封山后沈玄青也不会再进山,肉就只有腊肉跟肉干,能给冬日多弄些吃的便是乡下人的大事。
卫兰香正在院里拔葱,要做晚饭了,闻言她头也不抬,说道“这有什么稀罕的,你二哥哥往年不是老在深林子里给你捡?还是你也想去捡栗子了?”
前山人多东西就少,沈玄青在深山里头能捡许多,栗子榛子这些因在山上大伙都能去捡,在镇上卖得便宜,前两年入秋后纪秋月都会带沈雁去捡,卖多卖少那都是钱,不说还债,好歹能维持维持家计,也能留作冬日的口粮。
她们不止在前山捡,还跟沈玄青一起上山,在深林子里捡更多的,不过沈雁去的少,就去年去过一次,她今年才十一,人小山路太长走不动,回来还得背竹筐,所以多是卫兰香跟纪秋月去,她跟要下地干活去不了的沈尧青在家里凑合做饭吃。
上山捡栗子对沈雁来说是有趣的,比放鸭子打鸡草好玩,山上有山花更有好吃的野果,还能捡菌子掰小秋笋,而且只要是她捡到的东西,若去卖了,钱就是她自己的,家里人不会要,五个铜板也好,十个也罢,装进她自己的小钱袋里一摇就会响,可好听了。
“那娘你想去吗?”沈雁没说自己很想去,但神情出卖了她。
卫兰香顺手在剥葱,听她这么说就看过来,笑着说“你想去就说,跟娘还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她想了想又说“不过也确实到捡栗子的时候了,今年背回来多留一些,过冬了咱也换着花样吃,前几年都是跟米蒸着吃,这回咱跟鸡肉闷了,听人说更香,咱们也尝尝。”
她剥完葱朝厨房走,又说道“这几天你二青哥在家里歇,不急着走,明儿咱们先在前山转转。”
沈雁一听就乐了,把草铺在院里晒还对陆谷说“谷子哥哥,那你去不去,咱俩一块儿。”
陆谷听她俩说话的时候也想起上次沈玄青给他捡的栗子了,还有些没吃完在山里呢,没下山前他就想着去捡些,但这几天在忙别的事没找着空子,闻言就点头说好。
他们三人在院里说话,沈玄青在房里躺着歇了会儿也出来了,从麻袋里摸了几个枣子吃。
待沈尧青跟纪秋月回来,天已擦黑了,他俩还挺能耐,眼瞅着太阳往西边去了,鱼还剩一些没卖完,就拉着车到酒楼饭馆吆喝询问,他们这鱼今天捞的,就算死了也是新鲜的,别说还有在水桶里半死不活的一些,更新鲜,因鱼大又肥,还有鲫鱼河鳝,最后便宜卖给了一家饭庄,只要卖出去就不亏。
回来后一板车鱼就剩下两条小点的河鳝,是特地留的,这东西入秋后炖了滋补,对人好,也给家里人补补,前两三年过得那样苦,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如今就得补回来些。
卖鱼的钱给了沈玄青,铜板跟散碎银子加起来有个二两一钱,这一天就挣二两,赶路吃得苦也值了。
有焖大虾跟炸辣椒肉片吃,都是能下酒的菜,沈尧青拿了酒出来,不止他兄弟两个喝,纪秋月跟卫兰香也尝了一小杯,有肉吃有酒喝,一家子说说笑笑的,就算陆谷没喝酒,炸辣椒也吃得他脸颊微红,身上热乎乎的。
他听着看着,哪怕不说话只听别人说也高兴,眼里渐渐地生出一种希冀,期盼着这样和乐融融的日子一直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