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殴

哈喽小梨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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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把这个大家伙给忘了,”程涛眯缝着眼望向不远处,“南队,这个探头可不一般,像素高不说,500米范围不成问题。”

    “哼,一看就超规格了,也不知道与有关部门怎么报备申请的,走吧,先去拿证据。”

    越接近真相,南柯开始犹豫了,他骨子里是个什么东西,但凡他有一点点良心,也不至于和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南队,我们不去铁塔公司?”程涛看不懂南柯的路子。

    “不用,先去铁塔周边看一眼,你知道现在这大家伙还有副业,八九不离十租赁给公司或个人使用,实在找不着,再给派出去电话。”

    果不其然,基站下边是一个刚建成的大型停车场,这停车场也是暂时的,老城区拆迁遗留地,空着可惜,政府以竞拍的形式出租两年使用权。

    南柯说明来意,对方很配合,调出事发前两周的视频,不否认这是一段撕心灼肺的旅程,过程很简单,甚至比南柯推测地更加直白。

    两个小时后,南柯再一次出现在邢伟同的办公室。

    “怎么?从天上坠落地狱了?”邢伟同没看南柯,顾自站了起来,“真相只有一个,既然被你拿到了,咱们一起去开个结案会吧。”

    影像资料显示,事发前十天,死者张启星先后七次独自一个人去往事发现场,不同程度地利用外力将存有安全隐患的部位进行人为破坏,事发当天14时16分,死者再一次到达案发现场,由于前一天下了一夜雨,地面湿滑,在做人为破坏时失足滑落,坠楼身亡。

    “南队,此案如何定性?”

    “失足滑落坠楼死亡,但是学校属于无过错方,不负责赔偿义务及相关事宜。”

    “那之前的自杀推论是否站得住脚?那个笑意是什么意思?”

    南柯有些颓然,不是因为推论有所偏差,而是无法接受这个失足的真相,“死者一直都没有自杀的念头,从帖子上很容易得出结论,他只想得到相应的民事赔偿给妹妹做医疗费,他甚至被很多贴友不负责任的话术引导,单纯地以为五楼摔不死人,他从网上查阅了很多用哪种方式坠楼损伤性更小的资料,由此可见,他很爱他的养父母,对这个世界很留恋,至于最后的笑意,或许是我的主观臆断,也许是他对自己的嘲讽,这些不得而知,然而真相只有一个,虽然也属于坠楼范畴,无主观意念自杀行为,但是有主观破坏行为,属于过错方。”

    “这倒霉孩子,”邢伟同将话头接过来,“案子就是这么情况,这两天大家辛苦了,小吴把材料弄完给我,再去通知家属,把结论传达一下,注意分寸,减少舆论。”

    南柯正准备走,被邢伟同喊住,“今天没什么事,待会去接小泽一起去家里吃饭,我给你嫂子打电话,正好帮我把冉冉接着。”

    “邢队,我.......”南柯正准备推辞,被邢伟同立时截断,“行了啊,怎么回事,怕我给你下毒怎么滴?我一个半老爷们成天求着你去我家吃顿饭,你拿乔个什么劲,行了,赶紧滚蛋。”

    “得,邢队,恭敬不如从命,先说好了,别寻思着给我找媳妇,我可不吃您和嫂子那套。”

    “行行行,看看你们一个个生瓜蛋子货,”邢伟同一脸嫌弃,顾自去了办公室。

    南柯转头朝楼梯口走去,生瓜蛋子,他可真不是什么生瓜蛋子。

    要说倒霉事都碰一块了,兴许在学校门口,南柯的警觉性比平日懈怠不少,光顾着抻头找那俩宝贝,没注意张光带着一小撮人正向他聚拢,要说真打,三个张光也不是南柯的对手,身为人民警察在群众面前只能防卫不能反击。

    梦黎将二年三班带出校门口,不远处人头攒动,看起来不像打架更像撕扯,三四个中年女性朝一个男人挥舞着巴掌,像极了暴打出轨老公的架势。

    “我哥,梦老师,我哥,真是我哥,”南梦泽眼尖拉着梦黎就往前冲,顾不上个头小一个劲地喊:“哥,你们放开我哥,快点呀。”

    这架势,梦黎可扛不过这些中年女性,紧着对南梦泽说:“快点,和邢旭冉一起去找学校安保科,去找门卫大爷帮忙。”

    “你们给我放开,再不松手我要打110了,你们是不是法盲,你们这是袭警知道吗?”梦黎全力推开其中的一个女人,顺着空隙拱了进去,转身挡在南柯面前,厉声呵道:“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群体殴打我身后的这个男人,我告诉你们他是人民警察,是保护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盾,他们拿着躯体和信仰为了一方群众的安全,你们在这里群殴他,真以为他打不过你们吗?你们怎么可以把矛头指向人民警察,他如果只代表自己的话,我相信你们一个个都会跪地求饶。”

    “你是哪根葱?我今天打的就是他,”张光急红了眼,挥舞着拳头朝梦黎脑袋上捣。

    “张光,”南柯忍无可忍,大脚抄到梦黎面前,拿胳膊将眼前的拳头挡了回去。

    “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几个妇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拿手机开始录视频,往网络上发不实言论,梦黎一时不知所措,南柯转身把女人的脑袋按在怀里。

    “我说几位大姐,你们一定不要停,继续录下去,因为波及面到达一定范围才能给你们这个行为立案,张光你是不是脑袋烧坏了,你要是因为袭警被刑拘了,你闺女还有你的第三代都会受牵连。”

    “第三代,哪还有什么第三代,我儿子冤死,我闺女也救不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什么也没有了,还不如和你同归于尽,都是因为你,你特么破案子就跟闪电似的,还没缓过神,你就给定性了,我儿子冤不冤,你说我儿子冤不冤?”张光坐在地上哀嚎。

    “谁说你闺女救不活?不是找着配型了吗?不就是钱吗,大家一起想办法,我在这里给你把话撂下,一周时间给你筹三十万,行不行?你现在先调整好心态,对于张启星我也惋惜,孩子那么感恩你们,回去好好看看他课本上的字迹,这些证明你们都是善良的,是有爱心的家长,我不相信你看我,还有这位老师受伤你们心里舒服。”

    梦黎听南柯说到自己,探出脑袋向外瞅了一眼,马上又缩了回去,男人的味道似乎很熟悉,她不想把南柯与那个男人放在一起比较,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是一段到死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别动,乱蹭什么,”南柯被女人的头发挠地心慌意乱,浑身奇痒难耐,这大庭广众,人不在少数,看看地上那一摊男人,原来一个失去信念的男人不比女人好到哪里,要不老话说,人就靠着精气神支撑着。

    当俩宝贝带着一大路人马赶来帮忙时,张光和七大姨八大姑们正好离开,双方得亏没碰面,南柯长输了口气,这弄不好一个激动,两路人马真闹出点什么新闻,势必要牵涉受处分。

    这个社会,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什么原因出事,只要舆论一头倒,指定完蛋,相关部门不会从原因着手,只会从结果着手,错就错在因为结果找原因,而不是因为原因看结果,快餐时代,大家都以快为准绳,中间的旁枝错节可以忽略不计。

    混混沌沌一场闹剧就这么过去了,女人的九阴白骨爪,特别中年女性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南柯没把脸护好,眉峰花了,嘴角还渗出些血迹,梦黎建议去急诊打一针破伤风,南柯一口回绝,他没那么矫情,一个男人别说蹭破点皮,就是挨一刀也不至于号天哀地的。

    梦黎站在车跟前,抿着唇假笑,南柯发动车子刚准备离开,便听见后排座那俩宝贝开始指桑骂槐。

    “南梦泽,你们男的是不是都无情冷酷,不识好歹?”

    “哎,邢旭冉,有话明着说呗,”南梦泽声音高了八度,吼着嗓子说:“我就觉得我哥不识好歹,要是我南梦泽肯定先把梦老师送回家。”

    南柯颓然,这都些什么宝贝玩意,邢队的闺女他管不着,南梦泽这小子找机会收拾他。

    刹车,拉手刹,熄火,人狠话不多,南柯独自下车,把俩个小东西撂车上,他走到梦黎面前,生硬地问:“梦老师,需要家访吗?”

    “嗯?”梦黎一脸疑惑,“南队长,您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没什么约,我反正也要带着俩孩子回邢队家,看看您是否需要家访?”南柯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虽然不需要打破伤风,这个,这个位置消毒还是有必要的,那麻烦梦老师帮帮忙。”

    “奥,可以,”梦黎云里雾里,跟着南柯去了药店,这个男人离奇八怪的,摸不着头脑。

    俩大人上车的时候,后座俩宝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十分钟路程,半个小时才到,为了节省时间,梦黎在堵车的当空给南柯的伤口消了毒,抹上药,最后还呼了几口仙气,不做作,竟有些对待后座俩宝贝的既视感。

    进门时,邢队滞了一瞬,南柯紧着说道:“别想多了,这位是小冉和小泽的新班主任梦黎梦老师,她今天过来家访,昨天先去了我家,这些都是梦老师选的。”

    梦黎刚要说话,南柯拿胳膊挡住了,的确是她选的,是他刷的二维码。

    吴静芬从厨房抻出脑袋,大声招呼,“快进屋,梦老师吧,您甭理老邢,他不在群里,平日太忙了,孩子的事都归我管。”

    “嫂子,又忙活呢,我就说不过来麻烦,邢队天天在耳边念叨,我怎么看着今天不来,这准备给我上僚子了,”南柯从茶几端了杯茶递给梦黎,示意她坐沙发上,回头又对南梦泽说:“你老实点,别去打扰阳阳哥哥,跟冉冉学习去。”

    “一盏茶的功夫你这脸就花了,干什么去了,注意点身份,别给我搞幺蛾子,”邢伟同上下打量着南柯的脸,转头又对梦黎说:“梦老师,我们南队长不错吧,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我和你嫂子着急忙活的,他三十的人了,不撒急不冒烟,我说话直白,您别在意。”

    见梦黎没说话,南柯打趣道,“邢队,您如此直白,在梦老师的思维认知上,是不是将刑警支队支队长的光荣形象给翻了个个?”

    “支队长还有什么特定形象?你小子别故意把梦老师带偏了,你什么货色我能不知道?表面上和个阎王爷似的,背地里抹泪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

    想起之前的一幕,梦黎抿着唇笑了笑,的确有点小暖和,很有安全感,随手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借故缓解尴尬。

    南柯见梦黎喝水,早早端起茶壶等着,这边搁下,那边及时冲水,还没来得及感谢,南柯起身推开了一扇门,从屋里背出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见此情形,梦黎立刻站起来往旁边让出半个身子。

    “梦老师,您坐住了,在家里不用客气,”邢伟同示意梦黎坐稳了,转而看向旁边的两个男人,“这个是冉冉的哥哥,也是我的大儿子阳阳,今年22了,先天性脑瘫,因为这个原因国家才批了二胎,冉冉她妈,一个大学老师为了支持我的工作放弃了事业,阳阳出生的时候,医生说活不过三岁,他妈咬着牙和命运抗争,22年了,不容易啊,我今年50岁了,队里全是好小伙子,像南柯三十岁还打光棍的不在少数,我着急呀,为什么?他们有了家,就有个疼他们的妻子,做警察不容易,刑警搞案子没日没夜的转,很多女孩看不上这些小伙子们,忙的要命挣得不多,可是人要没有点付出精神,便很难守得住寂寞,没有了担当精神,就没有干事业的执着。”

    “我懂,邢队,我理解,只是......”梦黎看了一眼南柯,“只是缘分终究抵不过命运。”

    南柯低头不语,命运轮回,往事不堪回首,如若从新来过,他一定摒弃一切,牵着她的手,义无反顾,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