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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温乐也没有矫情到让人不睡觉来收拾宅邸。大伙儿一路下来都累得不轻,宅院里除了达春意后来派下的官兵外,几乎全都齐齐的陷入难得的安眠中。
温乐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住在主屋。他的院子实际上相当不错,占地广到温乐这么个小农思想的家伙觉得自己占足了大便宜。放到普通人家,这么个院子已经是难得的好府邸了,到了他这儿,无数的房间全空在那儿,就几间拿来住。
古人确实是怪的,那么大的院子,拿来住的房间却只盖的普通大。整个堂屋就一两个窗户,又闷又不透光。然后屋里放个丁点大的床,好像地价如金舍不得多用似的。
温润道:“你睡里侧吧。”
“随便你,”温乐说,“你洗澡了没有?没洗澡不许上床啊。”
温润白他一眼,铺好床爬进被窝,拍了拍里侧:“你洗不洗我不管,来睡吧,明日还需早起。”
温乐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不情不愿的开始宽衣。他虽然一直致力和两个兄弟打好关系,但不代表他喜欢和兄弟们睡在一起啊。他两辈子都是比较**的人,对肢体接触什么的也不大习惯,就算想要表达跟温润的亲密,拉拉袖子也算是极限了。现在要在一块儿睡,他简直是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不过温润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大晚上的新房子铺上被褥的房间没几个。他总不能自己去找活儿干,人生地不熟的去睡客栈?温炼这个家伙平时见他睡午觉就够可怕的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温乐比较安静,可以搭个伙休息一晚。一路下来大家都累得不轻,温润也没有余力去磨蹭了,他来这儿蹭床也是下了点决心的。
温乐嫌弃的表情把他打击到了,半晌后他听到窸窸窣窣上床的声音,身边被窝里哧溜一下钻进个热乎乎的身体。
床太小了,两个人并肩睡着,又只有一床被子,隔着衬裤的布料都能感受到另一人的体温。这使得两人都异常拘谨。
温乐其实不喜欢穿的整整齐齐的睡觉,他喜欢裸睡,于是在商城里是专门买了几件四角内裤睡觉用的。但是奇葩的古人们就连睡眠时都在苛待自己,不光苛待自己,还要求别人也必须这样被苛待,被窝里也要穿着一层薄薄大大的衣服,翻个身褶皱的面料压在皮肤上,难受的要死。
他在心里咒骂不识相的温润还不快点睡觉,害得他心中还在滴滴答答的打算盘,殊不知同床的温润又哪里习惯和人共枕了?他只是更加内敛,没有表达出来罢了。
温润这会儿有点后悔来找温乐凑合了,但现在爬起来走掉实在太刻意,只能眯着眼,听着温乐的动静,找个话题道:“明日达春意估计会将赋春郡内地方官员领来和你见面,你想好对策了吗?”
温乐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能见招拆招了。”
温润说:“你若是不嫌弃,明天我也和你一道去,左右我比你大个几岁,也不曾觉得自己憨傻愚钝。大概也能帮上你些忙的。”
温乐转过身正对他,找了个舒坦的姿势,一手枕在脑袋下道:“我正有此意。”
他不防我。
温润原本有些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
从得知要启程赋春开始,他从始至终最担心的就是成为温乐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二弟的能耐,他曾经心里也是有数的,他不是做大事的料,但心眼却一点不少,若得不了他的信任,在赋春的这段日子直至他死之前,自己都不会过上太舒坦的日子。
然而从前几个月开始,这个二弟却毫无预兆的开了窍。
这使得温润又是庆幸又是提防。庆幸他脑子聪明些无疑大大保证了三房在赋春生存下去的几率,提防则是他最明白不过的,聪明人的想法通常和老实人不太一样。
他很明白自己在嫡母那儿没有太好的评价。毕竟身为嫡子,温乐自该有与生俱来的傲气。而这个抢了他风头的自己,只怕并不是太讨巧的角色。
好在他很快发现,事态在朝着更好的方面发展。
温乐显然是在主动对他抛出橄榄枝。然而这种认知一直以来都以一种心照不宣的模式在进行着,这是第一次,温乐对他倚重以公事。
他没有将自己剔除在收复赋春战役外。温润放心了,同时从疲惫的神经深处涌上了一种沉重的困倦来。
温乐发觉身边人以一种僵直的、标准的面部朝上的睡姿均匀了呼吸。他定定的盯着温润安详的睡脸打量了片刻,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气有些热,温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温润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醒的迟,宅院内已然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打整和修饰,沉香和水桐她们也已经迅速的投入了自己的工作内。
被服侍着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温乐问:“大哥去哪儿了?”
沉香低着头虔诚的替他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闻言低眉顺眼柔声道:“我一早来正好碰上大爷出门,他大约是回自己的院子去来着。”
温乐笑:“我昨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数数居然有二十多间空屋,实在是可惜。还不如叫他们都搬来这里住,其他的院子也能腾出来干些别的呢。”
正说着温润握着一册书进来,闻言轻笑:“我是不大介意,但你只要听一夜老三的呼噜,保管就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说真的呢,”温乐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尤其的好,对着温润说话时也有一种寻常不见的亲昵,“我带着大娘二娘三娘她们来,一早也是备好了让她们造船的念头。如今达春意那厮烦人的要死,只怕得跟苍蝇似的嗡嗡上几天,我还想着腾几个院子出来叫她们隐蔽些做活儿呢。”
温润眼神也有些严肃:“筑船?”
温乐目光一转,小声和沉香耳语了两句,沉香愣了一下,迅速的带着两个丫头退了出去,掩好房门。
温乐走进温润,凑在他耳边道:“我从大都来时瞧了赋春的地图,大哥兴许不知道,我从前在父亲那儿看见,隔赋春不多远的海那边,有不少的小岛呢。”
这就是屁话了,温三老爷怎么可能会有地图?大厉虽说是历史中不曾存在的朝代,然而结合前朝几个皇帝和国号,温乐倒是明白这块土地仍旧是他所熟悉的华夏。赋春在华夏几乎最南的南端,一面临海,再过去可不就是印尼了么?
印尼什么最多?矿啊!
他可劲儿瞎编,开矿出海这事儿他一个人可定不下来,非得有温润支持才能说服更多人呢。
温润眼神狐疑:“海的那边?我怎么没听说这样的事情?你又预备拿小岛怎么样?”
温乐笑:“父亲还是偏心我,他那时说加冠时送我做小岛作冠礼呢,还担心老三他知道后不痛快,特地嘱咐了叫我别告诉你们。”
他说完眼神黯然叹息道:“父亲他……虽说平日严肃了些,但对我们却……”
温润嘴角一抽,父亲送冠礼送小岛?这可真是够偏心的了!平日里瞧他一口一个畜生的骂老二,却没料到暗地里还是个慈父……
他摸摸温乐的脑袋:“逝者已逝。你要寻那座小岛用作缅怀父亲么?”
温乐点头:“父亲的遗愿,为人子的总要替他实现才好。”
温润想想也是那么回事,虽然觉得温乐花大价钱出海就为了找个小岛有些浪费,但既然牵扯到了孝道上,他也不该多置喙什么。
话锋一转,他摇了摇手上的书册道:“你若是决定了,我搬来你这住也未尝不可。不过在此之前你先看看我这本名册,这是我在大都托人拿到的赋春地方官名册。”
温乐大喜:“果真?那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温润摸摸他的头,又说:“我来时听人说,周元庆方才出府去了。不论如何,我们今后该小心他才是。”
温乐轻哼,“若被他拿捏了还了得?大哥吃饭了吗?”
二人又坐下用了早饭才筹谋其余的东西。
温乐带来的那台纺织机被珍而重之的放置在库房内。埠家三姊妹也被安置的妥帖,朱婉儿的父亲和兄弟与她们一道被温乐招揽下来,每人每月两贯月钱。来到赋春不久,这两人就被安置在一个有颇大空地的院落里,温乐交给他们一大叠线条清晰的造船图纸看。
那些图纸上的船只有些设计实在叫他们震撼又惊骇,父女父子五人安心安顿下来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些以往从未奢求碰触的知识,一时不亦乐乎。
前禁军营的三十个护卫连带座驾也被齐齐安置在一个不小的院落里,温家的待遇叫他们有些受宠若惊。新衣服新鞋袜统一发放也就罢了,爵爷居然还定下一个叫做什么什么……工作四个时辰的规矩。叫他们三十个人换成十人一组三个小队,接替轮班在府内工作,其余时间都用作休息。
他们本以为这一路下来到赋春,少说要折损上七八个兄弟的。没料到连带温家带上的下人一起,一群人到了目的地还能生龙活虎的。
统领朱臣和左副统领郑平一时间不大习惯这样安逸的生活,时常凑在一起嘀咕这位新主人的用意,唯独右副统领郑瑞,他每日摇晃自己手中的羽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侯府内一片新气象。
与此同时,温乐和温润迎来了登门候见的赋春官员。</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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