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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的黑树已经长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林中隐约可见焰火在飞窜着,如同烟花一般,绽放着绚烂的颜色。
柳青禾躲在一孤坟后头嘎嘎地喘着气。脚下是令人发晕的腐臭气息,可他也顾不得那些了。
谁也没想到,苏五娘会那么难对付。
麒麟宗这次将门内七位高徒全数派出,这可算是麒麟宗长老之下最精锐的养虫人了。其中四个门徒,他们养的可是麒麟宗的上品灵虫,可燃起毒焰的“紫斑瓢虫”。这紫斑瓢虫产出来的毒焰呈紫色,一般人沾之,还未等火焰燃烧,便已被火毒毒死,全身溃烂,惨不忍睹。修为高点的养虫人沾上了,体内的灵力会被迅速灼烧,直至失去灵力,被火烧死。当然,这灵虫也多少有些不足之处,就是这火焰无法隔空散出,只能通过拳掌亦或是腿来将其施展,近身肉搏。
正徒所养的虫又不一样,那是麒麟宗的镇宗之宝,世所罕见的绝品灵虫“云纹螽斯”。
相传在麒麟宗所坐落的山上有一融天洞,洞里栖居一瑞兽,乃黑爪血麒麟。其天性好斗,喜食恶人血肉。麒麟宗建成后,为得神兽庇佑,每月都会进贡从外抓回的恶人(诸如强盗、小偷、采花贼、地痞无赖之流)于融天洞,以乞血麒麟欢心。有一回进贡,那贡品身上正好带着一公一母两只刚抓的螽斯,血麒麟见虫子趣致,玩心大起,便将体内的灵力注入其中。怎料那两只螽斯竟脱胎换骨,浑身长出了类似祥云的纹路,体型也变大了许多,口器中竟也长出了类似野兽般的獠牙。见其如此凶猛,血麒麟遂将其赐予了麒麟宗的首代宗主。也正是凭着这云纹螽斯的威力,麒麟宗才能在南国迅速崛起,打出名声,发展壮大。此后,麒麟宗每年都会在进贡的时候将两只上好的螽斯送入融天洞中,以乞求血麒麟的恩赐。能不能成全看血麒麟的喜怒。一般十年左右方能获得一对,而且无法繁殖培养,因此云纹螽斯于麒麟宗而言尤其珍贵,被视作麒麟宗传承的象征。
云纹螽斯不仅能大幅提升养虫人的修为,而且其天生带着血麒麟身上的灵力,能释放那红如牡丹的血焰。此焰火极易引爆,只需稍作牵引,便可开山破石,有着不输于朝廷火器的爆破威力。几十年前东瀛倭国进犯南国海域,那时的麒麟宗主沈乐率众弟子应援朝廷水军,便是用这云纹螽斯的血焰引爆无数贼船,让倭人闻风丧胆,至今不敢来犯。彼时血焰滔天,红光映透了南海,有如在海上开出了成片成片的曼珠沙华。
此后更有当世名家将其绘成名画,广为流传。
麒麟宗七子里,只有大师兄安然与二师兄沈乔生是养了云纹螽斯的,排行第三的白也菲虽也是正徒,但由于身为女子,且天资比另外两位稍缺,故只能养只品质较好的紫斑瓢虫。几人中唯一能够二虫同养的只有大师兄安然,他的资质在众弟子中是绝顶的,所以灵门处养了云纹螽斯,曜日处养了紫斑瓢虫。因其年纪轻轻便可二虫同养,所以被人们视为最有望接任宗主的人选,门内呼声极高。
可就是这么些高手,却也还是只能和苏五娘斗个旗鼓相当。甚至隐有败像。
“他娘的!还好今天就带了一个衙役弟兄过来,要不然这阵仗搞起来,得死多少个!以后手下都没人了!”柳青禾心里暗暗庆幸着。
漫天的黑色发丝汇聚成一道道洪流,不断地冲击着漂浮于半空中的七个人。他的周身燃烧着火焰,五团紫色,两团鲜红。七人背靠着背,不断燃烧着黑发,烧断了一批,另一批又涌上来了。仿佛无穷无尽。
“六师弟,你实在太鲁莽了!”安然挥舞着手中的血焰,他的火焰覆盖面最广,足以拦下面前的黑发给师弟师妹们反击的机会。血焰将黑发炸得寸寸断裂,也让四周凄厉的叫声变得愈发刺耳了。
“师兄,我只是想拿一棵黑树试试手,也没想到这黑树反应这么剧烈啊!”排行老六的何铎无奈道。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凶魂的本尊。烧了那尸身,也许能让这黑发消尽。”沈乔生沉声道。
“言之有理。”安然点着头,“可问题是,黑树如此多,该如何找到那尸身?”
白也菲道:“凶魂应没有人的思量,行事多出于本能。我们试着找黑发聚拢最多的地方,也许就是本尊所在。”
“师姐,你说得可太在理了!”何铎及时捧道。
“师兄,如何?”沈乔生看向安然。
“反正也无他法,不妨试他一试。”安然双手合起,凝聚起一棵赤红的火球,“我来开路,五师弟你来助我。其余人等,注意四周的黑发。东南方向,走!”
说罢,安然本就被赤红覆盖的全身又燃起一团紫焰,红紫交替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眼前的火球。他俯身冲下,朝着地面上黑发最为密集的黑树而去。沈乔生随后跟上,他的双手放在安然的背上,推着师兄前进。两人如同那天上坠落的陨星,掀起了呼呼的狂风。
另外几人在空中跳跃着,不断地用紫焰燃烧着四周围上来的黑发。虽然无法跟上他们两个,但自保尚且有余。
黑树无法阻挡安然与沈乔生的脚步,它连紫焰都拦不住,更别论拥有爆破能力的血焰了。两人一路势如破竹,杀入了黑树的深处。两旁是被炸得四散纷飞的黑发和凶魂凄厉的哀嚎声,还有逐渐露出来的一条通路。
越来越近了,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处中空的地带。两人见到了一具被黑发缠绕的干枯女尸,还有女尸身下一片赤红的土地。
“五师弟,再加把劲,快到了!”安然的额头青筋暴起,可见他要维持如此的状态实属不易。好在身后的沈乔生一如既往地可靠,推着他冲断了一团又一团的黑发。
似乎感觉到了威胁的到来,女尸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张开那咧着的嘴,喷吐出一大团浓黄色的雾气,照着安然而去。
那正是当日将雷婷所伤的尸气。
红紫色的火球破开了尸气,朝着女尸的胸口而去。虽然大量的尸气被冲散了,但仍有少许吸入了鼻中,安然和沈乔生都感到了轻微的眩晕。
忽然,于女尸的脚下,那赤红色的土地发生了波动。一个由血色泥土组成的人形从地面探出头来,抓住了女尸的双脚,将其拖入了地里。顿时,遮天蔽日的棵棵黑树轰然倒塌,化成了空中飞舞的寸寸黑发。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一株比之前更高的黑树拔地而起,迅速成长,变成了另一团遮天蔽日。那消散的黑发很快又再次集结,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安然和沈乔生正待迎战,却发现身体出现了麻痹之感。两人暗道不妙,不得不停下动作,运起体内的血焰调息,消除尸气。好在尸气吸入不多,两人的修为也不弱,尸毒正在慢慢地被燃尽。
“师兄,你发现了么?”沈乔生脸色铁青。
“嗯,刚刚那个,是另一只凶魂!”安然亦是沉着脸。
事态的严峻超乎他们的想象。一个地方出现两只凶魂,这莫说亲眼所见,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即便是文献记载,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凶魂同时作祟的案例。
“此事已非我等力所能及,得想办法逃出去,找师父他们来解决。”沈乔生道。
“嗯,正有此意。”安然活动了一下筋骨,总算是清除了体内的尸毒,恢复了自由,他望向半空中被黑发逼得左支右绌的几个师弟师妹们,“走吧,去接应他们。”
不料,就在两人方才谈话的时间,几束黑发已悄然接近了他们。此刻趁着他们分神,忽然袭来。安然与沈乔生躲闪不及,竟被缠得严严实实。两人的四肢与脖颈均被缠住,并高高地抬了起来。
安然临危不乱,欲将血焰凝化成鞭,借此切开黑发的束缚。可那凶魂狡诈无比,竟缠住了安然的关节,另其无法动弹手腕。安然想要催谷体内灵力,让血焰燃烧黑发。可那黑发竟牢牢的掣住了他的腰腹,使其无法催动灵门处云纹螽斯的灵力,左右手被缠住,曜日穴的紫斑瓢虫亦无法唤醒。
沈乔生的处境与安然大同小异,甚至比他还狼狈些。
“师兄!”上边的白也菲最先发现了安然他们的情况,连忙俯冲下来意图给二人解围。
关心则乱,白也菲没发现四周的黑发比她想象中的要的多得多,还没冲到安然二人身前呢,她已然被漫天的黑发截了下来。同样的结果,被缠上了四肢与脖颈,并且在一阵阵束紧的巨力中,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生命都在迅速流失。
“师.......妹........”安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无法正常地发出声音了,因为那缠绕在脖子的黑发让他越发难以呼吸。
上边的四个门徒也发现了第三人的窘境。他们也想下来救人,可是那无穷无尽的黑发让他们自身都难以顾忌,更别论是下来支援了。
柳青禾自知实力微薄,但在这等关头,也不好再作壁上观,他冲了出来,朝着那缠绕安然的黑发掷了两发火球。可他的火焰是寻常的火,根本对黑发无甚伤害,凶魂似有意逗弄他一般,将那带着火焰的一束长发甩了过来。好在柳青禾躲得及时,这才没被它拍成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