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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
雷婷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的竹屋,里面的装饰很简单,昏黄的油灯照耀下,仅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还有一个类似书柜的东西。而自己身下是一张带着丝丝凉意的竹床,床边还坐这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荆离。
“小荆子,这里是?”
“这是青竹庐。”荆离给雷婷递来了一杯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我还好。就是有点乏......”雷婷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接过了荆离手中的水,“青竹庐,这里是怪医的医馆?”
“嗯,刚才你中了尸毒,人事不省。我们找了好几处医馆,大夫们都束手无策,佳绘姐说让我带你来这儿试试。还好,他们这里总算有个能治你的人。”
“哦。”雷婷点了下头,“那灵灵和柳捕头呢?”
“方才把百花胡同长黑树的事儿告诉了他,他便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我怕他一人应付不来,就让灵灵也跟过去看看。”
就在柳青禾等人出发去乱坟岗挖尸后不久,青石巷另一边的百花胡同,也就是原先林有志开面馆的那个地方忽然也长出了许多诡异的黑树。衙役们收到消息,很快就又前往那儿进行封锁。荆离等人担心那黑树还会继续疯长,祸及青石巷这边,于是便在打烊之后前去查探。衙役们忙前忙后的人手实在不足,正好遇到了荆离等人,便托他们给城郊的柳青禾带个口信,于是才有了方才救人那一出。
“刚刚听这儿的病人说,百花胡同那儿有些人已经被安排到城东的破庙那儿去了。不过还有些人嫌破庙太腌臜,不肯搬离。柳捕头他们去劝说,还吃了闭门羹。”
“不知死活!”雷婷啐道,“咱们那儿呢?可有长黑树?”
“没。”
聊了一会儿,雷婷觉得十分困乏,很快又睡下了。荆离不太放心,就在门外守了一夜。这里很幽静,睡得是挺舒服的。就是半夜没被子,凉得很。
第二天荆离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由于这青竹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竹子做成的,所以脚踩在竹子上,哪怕是轻轻的,也会发出哒哒的脆响来。睁眼一瞧,原是一郎中打扮的中年人。
“咦,孙先生。您来了。”荆离连忙起身。
“那姑娘现在怎样了?”来人问道。
“先生神医妙手,她已无碍了。”荆离笑道。
“如此甚好,一会儿让她再去一趟药房。我再给她号脉。若是没有尸气残留,今日便可离开了。”
“多谢先生。”
“拿钱消灾,无需言谢。”
说罢,孙先生便匆匆离开了。
这人名叫孙亭,乃是白衣城东有名的怪医。他的青竹庐就在城东的衣带河畔。此人模样平平无奇,属那种混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模子。但医术和性子是一个比一个怪。他行医有一怪癖,但凡寻常疾病是看也不看。越是疑难杂症,他越是上心。若是遇上那百年难遇的奇病,他甚至可以不收银钱,无偿医治。而且他的手段也是奇特,别的大夫都是开好药方,熬药汤治病。而他则是自己炼了个药童,靠那药童给人治病。当然他以前也不这样,只是这有了个药童之后,他就很少施针救人了。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炼出这么个药童的,就没人记那么清了。好像是十年前,也好像是昨天刚炼出来的。
药童,其实就是常年泡在坛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孙亭给这小童用了什么药,他只能一直保持着孩童的身躯。这药童常年吸收孙亭给他们配置的各种毒物和药物,后天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躯体,同时他的身上也是带着致命的剧毒,毒性之烈不下于五步蛇。在给病人医治的时候,孙亭便是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
前阵子因为药童的事还有人把孙亭告到了衙门那儿,说他虐待幼童。但奇怪的是,在公堂之上,药童却否认了孙亭有虐待过他,并且拒绝了知府大人给他们另寻人家的安排。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不过由于以孩童炼药的事情,孙亭在白衣城的名声不是很好。除非是得了什么神仙都难医的奇病,人也不跟他往来。而且就算是治好了病,专程来感谢他的也没几个。
怪医倒是不在意这些,反而乐得清静。
昨天傍晚荆离背着雷婷到这儿来,彼时雷婷的脸色都已经泛黑了,俨然离死不远。孙亭一眼便瞧出了这是尸气入体。便让荆离将她背到药房给药童医治。
这还是荆离第一次看到药童医人。只见他伸出那干瘦的小手放在雷婷的双颊上,手中的药液涂抹在她的脸上,女孩那原本就泛黑的脸顿时就变成了黑黢黢的,跟块炭似的。荆离吓了一大跳,正想上前阻止,却被孙亭拦了下来。隐约间,荆离似乎看到药童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原状。而雷婷身上的黑色也在慢慢褪去。不,应该说是被这药童给一点一点吸了回去。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常了。不过就是惨白惨白的。
孙亭又给雷婷开了一方安神固体的水药,晾凉了之后便用一根小管子倒入了雷婷的口中。这才让荆离背着她去客房休息。
等雷婷醒了,罗杰带着她去了一趟药房。初见药童,雷婷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昨晚哪种疗法不用再来多一次,不然这丫头估计得恶心到吐出来。孙亭给她简单地号了下脉,确保她已经无甚大碍之后,就把两人打发走了。
治病的费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荆离身上根本没那么多钱,不得不又跑回了客栈在柜台里取了一些。两人从青竹庐出来之后便赶紧回了客栈,此时那儿只有姚灵灵和施佳绘,只能勉强应付一下早晨稀疏的客人。等会儿人流多了,荆离怕姚灵灵应付不来。
回到客栈那儿,又跟姚灵灵了解了昨晚的事。原来昨天傍晚跟柳青禾到了百花胡同之后,姚灵灵一直都在帮着疏散那儿的住户,好说歹说,总算是劝走了七成。还有些实在执拗,怎说都不肯走的,衙役们也不好强架着他们走,只好任由他们了。
就这样,一天又在一股莫名压抑的气氛中过去。雷婷受伤初愈,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懒洋洋地趴在柜台那儿。受她影响,荆离和姚灵灵也多少感到些提不起劲来。只有施佳绘稍微好点,只是作为掌厨,她那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搭理其他的。
傍晚时分,柳青禾来了。
衙役班头一脸的风尘仆仆,一身服饰也显得乱了些。他前脚踏入客栈,便把那随身的配刀扔在了客栈的桌上,张口问荆离要了一碗水。等荆离拿过来了,他一把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哈......舒坦.......”柳青禾长长吁了口气。看得出来这人忙到一天估计都没喝水。
“柳捕头,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荆离搭讪道。
柳青禾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来求助的。那百花胡同昨晚又出事了!”
“发生了何事?”荆离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柳青禾的身侧。
“别说了,他娘的!昨晚在胡同里过夜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过得了一夜的。老子都跟他们说了,叫他们走,就他娘的要杠!这下好了,跟阎王爷去杠吧。白费咱们那么多兄弟一番力气,还给他们腾了那么大个地方出来。”
“怎么?”荆离眼皮一跳,“都死了?”
“一个都没留!”柳青禾叹道,“那黑树着实邪乎。我以官府的名义修了封书给城外的麒麟宗,过相信很快就会派人来了。不过我担心今晚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还要请你们几个帮我一下。我怕它今晚又要杀人。”
“今天城里还有啥地方长黑树了吗?”窝在柜台那儿的雷婷出声问道。
“没有。不过今早我差人去了一趟乱坟岗那儿,黑树越长越多了,已经逐渐朝城里蔓延过来。”
“这么严重吗?”荆离摸起了下巴。他们本就担心这陈府的黑树会祸及青石巷,眼下这个形势似乎比他们料想的要更严重,让黑树再这么生长下去,也许全城的人都会遭殃。
“对了,昨天你们去收服那凶魂,可有什么异象?”
“异象吗?”柳青禾仰头回想起来,“就是那黑发一样的东西特别多,还有其他的话.......哦!对了!那女人的口中一直喊着‘还我卓儿.......还我卓儿.......’”
“卓儿?”荆离的眉头微微一皱。
“林卓!”三个人几乎是同声而出。
“难道说这个凶魂最放不下的心结是这个孩子?”荆离道,“那是不是我们找到了林卓,就能消散黑树的怨念了呢?”
“可这孩子在哪儿呢?”雷婷问道。
“听说是寄养在城郊一个远亲的家里。”柳青禾道。
“老六说,是在城东郊黄勺村一户李姓的人家。”荆离接口道,“如果是在城东郊的话,那离乱坟岗远不远呢?”
“难道她的目标是.......”柳青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案而起,大叫道,“不好!黄勺村!”
说罢,他夺门而去。人似一阵风般迅速消失在眼前。
空旷的客栈内,只留下一扇犹在摇晃的门和目瞪口呆的荆离、雷婷。
“黄勺村不会真的出事了吧?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荆离把目光投向雷婷。
“走吧,希望不要再出人命了。”雷婷轻点臻首,“叫上灵灵,人多点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