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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路涛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薛飞后叫他送曲媛媛回家,薛飞明白路涛的用意,想找借口推辞,路涛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溜烟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打车送你回去吧。”薛飞说道。
“时间还早,我想走一会儿。”曲媛媛说道。
冰城的冬天最名副其实,冰天雪地,银装素裹,虽然已经过了立春,却看不到春的任何痕迹,整座城市仍然沉浸在冬的氛围当中。
马路两旁的积雪犹存,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非常好听。而积雪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甚是好看。
从饭店里出来薛飞没感觉冷,走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消失后,他感觉到了蚀骨的寒意,紧忙把身上羽绒服的拉锁拉了上。
曲媛媛和薛飞并肩行走,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蓦然,曲媛媛开口问道:“听说你辞职了,要考公务员?”
薛飞一怔,他不是被曲媛媛突然说话吓了一跳,是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要考公务员呢?转念一想,肯定是听路涛说的,那个家伙的嘴还真够快的,瞒着他把曲媛媛叫来吃饭也就算了,居然连考公务员的事都说,真是太欠了。
薛飞“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没有多说什么。
“想在官场有一番作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以你的能力我相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支持你。”曲媛媛看了薛飞一眼,她的话耐人寻味,不知道她所谓的支持是精神层面的,还是会有实际行动,毕竟她爸是堂堂的副省长,她这么说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谢谢。”薛飞倒没有多想,他只把曲媛媛的话当做是鼓励。当然,如果能有人在官场之中做他的引路人,拉他一把帮他一把,他也不会排斥。如果没有,他也不奢求,事在人为,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曲媛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没有。”薛飞至今还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心思一直都没在上面。
“我也没有。”曲媛媛既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薛飞听的。听到薛飞没有女朋友,她内心欣喜不已。
其实曲媛媛至今也没有谈过恋爱,虽然从来都不缺少追求者,但这么多年她的心思全都在薛飞的身上,对于别的男人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又走了一会儿,曲媛媛说她走累了,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薛飞想坐前边,曲媛媛则拉他坐后边,他也没有反对,就和曲媛媛一起坐在了后边。
上了车,曲媛媛搂住薛飞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薛飞心里一震,他没想到曲媛媛会有如此举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是想着把曲媛媛推开,要和她保持距离,然而手就像突然重如千斤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尤其是当他鼻子嗅到曲媛媛头发上飘来的清香时,心神又是为之一阵荡漾,让他瞬间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手心都出汗了。
他把头扭到一边看向窗外,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他不想让曲媛媛看到他的变化。
车到了省政府家属院,薛飞跟着曲媛媛一起下了车,他想说一句告别的话,看着曲媛媛进去,不料曲媛媛竟一把抱住了他,说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说完,踮起脚尖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了。
薛飞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曲媛媛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到路涛的宿舍,路涛上去问:“怎么样,和媛媛谈的还不错吧?”
路涛不说还好,一说薛飞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虎视眈眈的朝路涛走去,一边说道:“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是个长舌妇,看来我得帮助你把舌头修剪一下了。”
路涛见情况不妙,紧忙向后退,赔着笑脸说道:“我这不也是好心吗,说实话,我觉得你和媛媛挺配的,你和她在一起百利而无一害,你对她又不是没有感觉,你和乐而不……啊……饶命啊……我错了……”
回到七河,薛飞就投入到了备战公务员的考试当中。
从小到大,考试对于薛飞来说就是花园里撒尿——轻松加愉快的事。高考他都能自如应对,公务员考试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薛仁贵虽然不希望也不看好薛飞走仕途这条路,可他清楚他改变不了薛飞的决定,看到薛飞每天拿着书为考公务员做准备,慢慢的,他也就默认了这件事。
不看好归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管呢。薛仁贵一辈子没求过人,为了薛飞,他决定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去求一次人。
二月底的一个周末,早上薛飞还在睡懒觉呢,张凤霞推开他卧室的门走了进去,推了推他说道:“儿子,赶紧起来洗脸吃饭。”
薛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地看了眼手机,发现才六点,说道:“这才几点啊,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呀,赶紧起来,吃完饭跟你爸去冰城。”张凤霞在薛飞的屁股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去冰城?”薛飞睁开眼不解地问道:“去冰城干什么呀?”
“当然是有好事了,去了就知道了,赶紧起来吧。”张凤霞神秘地笑了笑说道。
吃饭的时候,见薛仁贵跟往常一样,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薛飞很纳闷,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爸为什么要突然带他去冰城。
薛仁贵在饭桌上没说,薛飞也就没问。
吃完饭,两个人就坐车去了冰城。
到了冰城,先去超市买了几样东西,然后打车去了一个名叫金海小区的地方。
“哎呀,来就来呗,买什么东西呀,又不是外人。金芬,老薛来了。”谢长顺昨天接到从薛仁贵的电话,得知今天要过来非常高兴,还特意叮嘱薛仁贵一定不要买东西,结果还是买了,觉得薛仁贵实在是太见外了。
“老薛来了,快进屋,我正做饭呢,一会儿就得。”于金芬从薛仁贵和薛飞的手里接过东西,十分热情的招呼道。
“快叫人,这是你谢叔叔,于阿姨。”薛仁贵看着薛飞说道。
“谢叔叔好,于阿姨好。”薛飞一边叫着,一边打量两个人,在想这两个人是谁啊?谢叔叔,好像有点印象,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谢长顺整好五十岁的年纪,身材匀称,中等身高,头发浓密又黑又亮,不知道是天生发质就好,还是染的颜色。眼睛不大却异常有神,虽然戴着一副眼睛,依然无法遮挡住锐利的光芒。那眼神就好像有一种直射人心的力量似的,被看一眼,就会被看穿一切。
于金芬看上去要比谢长顺年轻不少,属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可见平时是非常注意保养的。
“这是你家那老三薛飞吧,考华清大学那个,长的真帅呀!”于金芬用赞美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薛飞说道。
“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小不点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老了,真是老了。”谢长顺摇头感慨道。
到了客厅又寒暄了一阵,于金芬说饭做好了,三个人就到了饭厅准备吃饭。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薛飞小声问道:“爸,这个谢叔叔是谁呀?”
薛仁贵说道:“谢长顺。”
听到谢长顺三个人,薛飞猛然就想了起来,怪不得自己有印象呢,小的时候总听他爸妈念叨,后来就很少提起了,所以印象也就不深了。
谢长顺是薛仁贵的发小,也是七河人。小的时候,谢长顺家里很困难,经常会吃不上饭饿肚子。薛仁贵家里相对而言条件还可以,吃的饱穿的暖,由于和谢长顺投脾气关系好,那时薛仁贵没少从家里给谢长顺带吃的。后来谢长顺的父母相继因病过世了,薛仁贵干脆就把他叫到了家里,在家里整整吃住了三年。
谢长顺学习好,之后考上大学没钱,薛仁贵家里也给予了他不少资助,俨然就把他当做是家里人一样看待。谢长顺对薛家也是感恩戴德,深知没有薛家人,就没有他谢长顺的今天,这份恩情他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大学毕业后,谢长顺被分配到了政府机关,正式的走上了仕途。那会儿薛仁贵和他之间的往来还很密切,但随着谢长顺的职位越来越高,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在慢慢变的越来越远。到现在,两个人平常只是偶尔通通电话,除非有大事,否则是很少见面的。
要说这可不赖谢长顺,不是他当了领导就忘恩负义看不起薛仁贵了,实在是薛仁贵这个人太倔,总觉得谢长顺成了大官了,他要是总联系,好像他巴结谢长顺似的,实际上谢长顺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而且因为薛仁贵不经常跟他联系,他还跟薛仁贵吵过架,只是也没能改变什么,他也了解薛仁贵的脾气,也就随他去了。
这么多年,谢长顺总想为薛仁贵做点什么,尤其是他当了冰城市委常委、平城区委书记以后,曾试图想给薛慧和薛岩安排工作,结果被谢仁贵给拒绝了。薛仁贵在国有玻璃厂干了一辈子,谢长顺想帮他走动走动,让他当个领导,他也没有同意。总之,谢长顺拿薛仁贵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对薛家的恩情他始终记在心头,一刻都不敢忘怀。
饭桌上聊的全都是家长里短的事,吃完饭,谢长顺带着薛仁贵和薛飞进了他的书房,于金芬泡了壶茶送进来就出去了。
喝了口茶水,谢长顺面带笑意说道:“说吧,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常薛仁贵一年也来不上一回,今天来了,带着儿子又买了东西,谢长顺猜想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以他对薛仁贵的了解,薛仁贵是不会这样的。
薛仁贵看了薛飞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薛飞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我以为他大学毕业后会找一份相应的工作,没想到居然跑去给人家当司机了。一干就是两年,现在又不干了,突然又说要考公务员。官场不好混,我这个当老子的没什么能力帮他,就认识你这个当官的,所以……所以我想让你帮帮他。”说完,薛仁贵就把头低了下去,他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生平第一次,他很怕被拒绝,不太敢看谢长顺。
听了薛仁贵的话,薛飞的心里暖流涌动,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如今为了他向别人求助,他的感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眼睛都红了。
谢长顺笑了,他是被薛仁贵给逗笑的,“老薛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求我呢,没想到你今天还是求我了,我很高兴啊。”
薛仁贵不知道谢长顺是真高兴,还是在嘲笑他,抬起头一脸决然地说道:“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到底能不能帮忙?”
谢长顺没有接话,他转头看向薛飞,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去当司机,现在又想考公务员,小子挺有个性啊。说说,为什么想考公务员啊?”
薛飞知道薛仁贵和谢长顺的关系,也就没有隐瞒,目光坚毅的看着谢长顺,如实说道:“很简单,我想成为人上人,想光宗耀祖。”
薛飞的话言简意赅,没有假话套话,说的都是实话,他知道说当官为民可能会更好听,但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首先为的一定是自己,其次是家人朋友,然后才能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他想当官的第一动机就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人生价值,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为薛家增光添彩。
谢长顺对薛飞的直言很是喜欢,身在官场,他听过太多假大空的话了,今天听了大实话,不由得让他对薛飞有些刮目相看。而最让他讶异的是薛飞的眼神,身在官场这么多年,见人无数,他从没见过如此坚毅的目光,他从中看到的是自信,舍我其谁的霸气,以及还有淡定和从容。难怪十五岁就能成为全省的理科探花考上华清大学,这个小子真是不简单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谢长顺赞赏的看着薛飞说道:“说的好,你这点可比你爸强多了。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一辈子不过匆匆几十年,就应该有点大志向,哪能自甘平凡啊。你对公务员考试有信心吗?”
薛飞肯定地点了点头,“有信心,没有信心就不考了。”
“好,很好。你也清楚我和你爸的关系,你是他儿子,就和我儿子是一样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你就好好准备公务员考试吧。”谢长顺向薛仁贵交了底,薛仁贵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离开金海小区,薛飞感觉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薛仁贵说,但又不想真的说出来,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独特。
其实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尤其是父子,很难像母女之间那样诉说内心的真情实感,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里,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一切,就像酒桌上常说的那句话:都在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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