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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礼狡兔三窟,在莱芜县还有一宗商铺,其中秘密藏有不少金银,平常安排亲信胡三管理。&#尹礼引领众人来到商铺,胡三见尹礼如此狼狈,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询问缘由。尹礼说完事情经过,胡三道:“附近郡县都有首领画像悬格,不可久留。山寨若是不能恢复,不如了商铺,折些银钱往投他乡。”
尹礼默然片刻,道:“你先行寻找客户,近期将商铺货物盘出,我带兄弟们去趟临淄。”
胡三读过几年书,人也机灵,又受过尹礼救命之恩,一向忠心耿耿,最受尹礼信任。胡三闻听尹礼欲赴临淄,便知尹礼欲给尹观报仇,忙道:“首领万万不可,姜家经营临淄多年,势力错根盘节,强盛之时尚不敢犯,如今只有十余兄弟,如何敢碰姜家?”
尹礼沉默不语,良久方道:“我意已决。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歇息一日,我们后天启行。”
胡三知道尹礼脾气,见他固执己见,不敢再劝,犹豫一会,叹一口气,推门出去。尹礼知道胡三忠心,劝阻乃是一番好意,临淄之行定会十分艰险,但是二弟大仇却不能不报。
尹礼以前未去临淄寻仇,一半因为姜家势力庞大,一半出于公心。泰山贼发展起来不易,一旦惹恼姜家,必会伙同官府,派出大宗兵马攻山,不能因为尹观之仇,不顾数百名兄弟安危。如今老巢被臧霸夺去,兄弟们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身边十余兄弟,反而少了许多顾忌。只须杀了姜述,逃得性命,起出银钱远走高飞,姜家势力再大又能如何?
尹礼呆呆想了半天,胡三推门进来,道:“杜家大小姐来了。”
尹礼叹一口气,指着胡三虚点数下,道:“老首领对我等皆有大恩,杜家好不容易落籍,我等狼狈不堪之际,如何拖大小姐下水?”
胡三未及答话,门口传来银铃般的声音,道:“兄妹情谊深重,难道担心受连累不成?”
声音未落,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女走进门来,此女是泰山老首领杜许独女,名唤杜一娘。杜一娘自小喜欢舞弄棒,弓马刀棒技艺,样样精通,比尹礼武艺还要高些。
武艺确实玄妙,若是资质适合,有名师指点,一名弱女子也能以一当十。杜一娘身着黑色紧袄,显得绰约多姿,身材婀娜,一张俏脸白中透红,柳眉高挑,英姿飒飒,是位绝美佳人。尹礼落草之时,杜一娘只有五六岁,精灵古怪,两人最是投缘。杜一娘缠着尹礼,或是打猎,或是捕鱼,比亲兄妹还亲。后来尹礼争夺泰山贼首领,亏得杜一娘出面,拿话挤兑住二首领吴敦,逼得吴敦弃了念头,领着心腹下山另起炉灶。
杜许病故以后,杜一娘年龄渐长,千娇百媚,住在山寨多有不便。尹礼商铺,让胡三过去打理,与莱芜衙门逐渐熟悉,其间费了不少周折,尹礼才为杜家母女重新落籍。
尹礼前去临淄寻姜家麻烦,乃九死一生之事,胡三劝说不住,无奈去寻杜一娘。杜一娘与尹礼投缘,如同亲生兄妹一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随同胡三来劝尹礼。
杜一娘问清事情缘由,笑道:“只听说官兵报复盗贼,未听说盗贼报复官兵者。姜述身为官身,名望又高,眼见盗贼行凶,岂能坐视不理?拔刀相助理所当然。二哥行凶被杀,如同士兵战死沙场,皆尽本份而已,如何能迁怒姜家?如今基业被人夺去,为何不寻臧霸麻烦?”
尹礼长叹一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怎奈臧霸势力太大,争竞不得。你二哥从小与我相依为命,今被姜家杀害,如何能坐视不理?”
杜一娘道:“你真能替二哥报仇,我不拦你,你现在只有十余人,能报得了仇吗?姜家人多势众,姜述身边护卫无数,你去临淄不是报仇而是找死!”
尹礼虽然脾气又臭又硬,性格倔强,但是平生最怕杜一娘,争执又不占理,当下闭口不言。杜一娘盯着尹礼看了一会,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忽然说道:“莫想哄我回去以后,自个儿偷偷跑去。”
尹礼确实如此盘算,知晓只要开口,接下来就是无休无止的劝止,道:“一娘,你先回去,晚上我好好想想。”
尹礼连逢大事,近日逃亡在外,身心俱疲,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莱芜,美美睡了一觉,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身。起身出门,见胡三正在房外守着,道:“不是让你准备物资去了吗?”
胡三道:“杜小姐大清晨过来,见首领没起**,不让我惊动,又让我转告:只要尽心对付臧霸,姜家她有办法对付。”
尹礼未答话,洗了把脸,忽然道:“不对!你速去杜家看看,一娘怕是去临淄了。”
尹礼因是盗首,城门口贴着画像,轻易不敢胡乱走动,见胡三匆匆出了门,心中放心不下,在屋内急得团团乱转。不到半个时辰,胡三匆匆进来,苦着脸道:“我方才赶去杜家,夫人说杜小姐托言来看首领,早已离了家门。”
想是来往临淄、洛阳两地,不断换水土的原因,十一周岁的姜述,身高蹿着很快,已经接近成人。姜述每天勤学苦修,基本功十分扎实,剑术进展很快,已能勉强与史阿过招。
周瑜晒得黑黑的,正跟在姜述后面跑步,他已经适应了这种自虐式的训练,本想跟随表哥轻松一点,不想却陷入了魔鬼的怀抱。随着速度慢慢减缓,周瑜知道晨练即将结束,他望了望东方,太阳还未露出面孔,云彩刚刚开始变红。
姜述只长周瑜两岁,个头却足足高出一头,指着前面单杠,道:“再来一百个引体向上,我们就可以吃早饭了。”
周瑜对于单杠不再胆怯,姜述安排的训练量非常合理,逐日递增,从不超过极限,又以身作则,好胜的周瑜原先很不服气,现在他对姜述心服口服,知道表哥所以名扬天下绝非幸至,乃是平常刻苦努力而致。
吃过早饭,周瑜跟随姜述学习兵科,授课老师名叫姜洪,曾任北海郡尉。周瑜兵科方面很吃力,周家也属兵族世家,但族人文风极盛,周瑜很少接触兵科,底子太薄,加上姜洪说话土语很重,很多名词听不太懂。
姜述在兵科属于半师半读,老师讲前一堂课,姜述讲后一堂课。姜述讲课与姜洪大不相同,姜洪按照教程按序陈述,姜述则以提问方式以答代讲。姜述对兵科的理解未必有姜洪深厚,但大家都喜欢听姜述讲课,因为姜述知道如何启发学生,让学生展开个人思维。
听姜述讲课是一种享受,时间不知不觉中度过,周瑜感觉十分奇怪,同样的事情由姜述讲述,为何会如此引人入胜?譬如姜洪所讲的军阵排列,只说这是军制,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定规。姜述却能说出军阵为何如此排列的道理,为什么前军盾军多刀手少,为什么骑兵多聚集在中军……
吃完午饭,姜述带着周瑜来到书房,开始布置作业。许褚来报,道:“外面有位少女求见,言有冤屈申诉。”
姜述甚是奇怪,道:“少女?谁家女儿?”
许褚答道:“说是兖州人,姓杜。”
姜述盘算一会,没有想起兖州地面有杜姓熟人,问道:“大户人家?随从多少?”
许褚道:“孤身一人,并无随从,看其穿着,应该出身富家。”
灵帝讲究势力均衡,官员多数注意名声,并没有黑暗到无冤可申的地步。百姓遇到不平之事,只要告到京城,虎视眈眈的政敌自然不会放过。姜述想了想,孤身女子千里独行,跋涉而来也是不易,道:“请她来书房。”
待许褚出门,姜述指着左边,谓周瑜道:“待会有客,你到邻室做作业。”
一位绝美少女背个小包袱,跟随许褚进屋,跪伏于地,道:“小女子参见侯爷。”
姜述并未开口,仔细打量少女,见她生得确实漂亮,但是双眸锐利,绝非寻常百姓出身,双手甚是粗糙,但与劳作的粗婢又不同,应是练武之人。姜述心中大约有数,示意许褚站在身侧,道:“来见本侯有何事情?”
少女抬眼一看,见案几后面端坐一位少年,面色微黑,面相俊郎,双眼有神,年纪不大却自有威仪,芳心一凛,道:“小女子姓杜,因有人命案官府不理,来求侯爷做主。”
姜述紧紧盯着少女双眸,见她眼神有些慌乱,道:“你坐下说。”
少女谢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坐下。
姜述见少女并未就地而坐,而是近前坐于左前方,心中更是生疑,借着衣衫遮挡,换了一个姿势,改跪坐为半蹲,表面声色不露,问道:“何地命案?”
“这是小女子找人写的状书。”说着,少女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卷纸卷,向前递给姜述。忽然身体暴起,纸卷掉在地上,里面已握在少女手中。
少女左手抄向姜述头部,右手逼向姜述脖子。从动作上看不是刺杀,而是绑架,动作很快,但并非传说中的轻功。
姜述嗅到一阵香风,少女的身体已经靠上前来,丰满胸部贴到姜述左侧身上。场面十分香艳,但是极度凶险。不过少女没有得逞,姜述的动作更快,右手架住少女左手,左手握住少女右腕,随即一夹一拧,便掉落在地,继而双手执住少女右手,一拧便将少女按倒在地。
许褚已经反应过来,但还未来得及出手,少女已被制服。虽然有惊无险,但被少女骗过,差点伤了主公,顿时羞得面色赤红,上前死死按住少女。
姜述笑说:“仲康,你放开她,让她坐着说话。”
少女正是杜一娘,当日去劝尹礼,见尹礼模样,知道劝不住,回去想了**,想出刺杀姜述的主意,因此孤身上路来到临淄。进了姜府一看,沿路护卫无数,知道即便刺杀成功也逃不出去,又改了主意,想要绑架姜述。杜一娘千算成算,没算到文名响亮的姜述武艺不低,她失手被擒竟无反击之力。
许褚像捉小鸡一般,将杜一娘提到房间中央,放她坐在地上,绕到她身后,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她,提防她再次发难攻击姜述。杜一娘活动一下手腕,愤愤地盯着姜述,骂道:“你这个狗官,害了二哥的命,我既然无法报仇,当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述摸了摸鼻子,被骂作狗官,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他没有生气,道:“你二哥是谁?我何时害过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