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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粟!殷粟!”女孩听见有谁在呼喊着她的姓名。
她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观望着四周。此时她正趴在一片草坪上,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或坐着或站着都铺着野餐布享受着惬意的时光。叫她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见殷粟起身,笑着开口:“你怎么还睡着了啊?难得和家里人一起出来玩,差不多要回家了哦。”
“爸爸…?”殷粟揉了揉眼睛,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爸,我能买个金鱼回去吗?”殷粟身边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身子精壮。他嘴里还塞着一根棒棒糖,口齿不清地说道。
父亲点点头,也不怎么在意:“让姐姐带你去,注意安全啊。”
一旁的中年妇女笑着催促他们,一边帮着父亲收拾地面上的残局。
殷粟觉着有些不真切,明明这一切该是那么的合理,但却又有哪里不对,巨大的违和感笼罩着她。可她又是个脆弱的孩子,她无法放手这一切,于是她回答:“好噢,走吧。”她拉起弟弟的手,这是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肉感,殷粟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不知为何却有些想要落泪。
卖金鱼的小贩里这儿不远,和那些公园常见的摊子一样,在透明的透气塑料盒子里,装着一条橙红橙红的小金鱼。这金鱼养的倒是膘肥体壮,在阳光下的光泽都显得那么靓丽。弟弟一眼便相中了它,亲自和店主交涉着。
“好嘞!拿好咯。”
“搞定!”弟弟笑着举起盒子,看着金鱼不慌不忙地来回游动着。
殷粟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准备带他回去:“好好,那你要好好养着它哦。”
“知道了知道了!”
殷粟站在小男孩的身后寻找着父母,却不想这草坪上有不知道哪位缺德的家伙丢了一个半空的易拉罐。弟弟重心不稳,下一秒便摔了一跤。
“殷实!”殷粟赶忙去拉,她死死抓住殷实的左手,男孩的右手却一松。那塑料盒子就这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啪卡”一声摔掉了盖子,金鱼就这么落在了草地上。
盒子中的水流落了一地,很快便渗进了蓬松的土壤之中。那条金灿灿的小金鱼就这么落在了它从未踏足的大地之上,有的不是新奇,而是面对着死亡。它在地面上痛苦挣扎在,在湿润的泥土上翻腾打滚,想要活得更长一些。
殷实赶忙将金鱼捞起放回盒子,可盒子中的水已经撒了一地。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欸,这金鱼真可怜。”;“害死它了。”;“小孩乱跑,活该。”
殷实气愤地朝朝那些人瞪眼,想要骂回去。殷粟却拉住了他,加快脚步回到父母身边。
“爸妈,有凉水吗?”殷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一手拽着对方的胳膊就走回了他们的野餐地。
“保温杯里还有些茶,想要喝凉的就得去买了。”妈妈漫不经心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抬眼朝她示意。
“……”见两个孩子沉默,妈妈狐疑地看了看身后生着闷气的殷实,发现了他手上的小盒子,一下便了然。
那盒子里原本还在扑腾着的小金鱼彻底不动了,虽然鳞片的光泽还是那么鲜丽,但眼珠已经在阳光下泛白。
殷实吸吸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家吧。”
回家,多么普通的一个词。每个人不论去到哪里,最后都会回家,家既是起点也是终点。然而殷实回家只是为了离开,不论是谁,在逃跑的时候都会想到家。但如果那个人是要离开家,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给他庇护了。
金鱼死了,不是任何人的错,它死了。殷实却被说是他害死了它,明明他刚刚答应过要照顾它的。要是她能替弟弟挨骂就好了…殷粟突然觉着有些悲切,她已经没有任何庇护了,但她却绝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她愣了愣神。
女孩的脑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感觉周围的野花原本那素雅的清香变得刺鼻,充满着奢侈的味道。下一秒,眼前的一切消失殆尽,殷粟急忙想要抓住身边殷实的手,指尖却穿过了对方的手掌。
场景如塌方一般快速消失,待等回过神来,殷粟已然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花枝密密丛丛地交叠在一起,叶子有着一些锯齿,花朵则长得像个大碗,宽而大。花蕊是一个锥形的小黄球,花瓣颜色均不相同,但都是粉粉红红的,很是好看。
“这是…?”殷粟对花朵一窍不通,她抚摸着花瓣,脑中突然闪过一段画面。一个女人穿着大裙子,胸前别了一朵花。
花,花…对了!这不就是别在那花妖上的花嘛,这是蜀葵!
殷粟的记忆犹如泉水一般流入她的大脑,她想起了自己昏倒前那女人的眼神。是她把自己拖入了这场梦境。
殷粟屏气凝神,她深呼了一口气,试图运作体内的那股力量。果然这只是她的灵魂,自己根本使不出什么有用的招数。她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衣服,到是没有变化,毕竟她本来就很喜欢这类的衣服。殷粟有些着急地四处探查着,想要寻找出一丝可以回去的希望。这是一整片的无边无际的花海,天空也被染成了粉色,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什么活物。
正当殷粟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垂在肩上的发丝似乎变得不那么柔顺了。以她的记忆力,这是不可能出错的,然而为什么?殷粟赶忙摸上自己的脸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在慢慢变老。说是慢慢倒也不对,这绝不是正常的时间流速,然而却也不能说很快,她至少还有一定的时间。
殷粟焦急地胡乱翻弄着花丛,却依旧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女孩仔细地回忆着当时与蜀葵花妖见面的那几分钟,想要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对了!她赶紧翻找起了白中带红的蜀葵,有没有可能,这花妖的本体会藏在这之中?
这片花海实在太大,即使锁定在一种颜色上,也不得不找很久很久。就算是殷粟记得那花妖胸前别着的花长什么样子,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
殷粟可耗不起这个时间。
她加快步伐寻找着红白渐变的花朵,每一株每一朵都被她仔细地观察过确保没有出错。然而她的腿脚还是在开始一点一点变得不利索,墨紫色的长发也长出了白丝。殷粟突然有些庆幸她还年轻,至少还可以多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16岁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年过半百的妇人,可她却还没有找到,还没有找到。在这片花海中前行本就不易,跟别提还要进行细致的观察,甚至连这仿佛都只能算是孤注一掷。然而殷粟根本没有在意局面的心情,她咬着牙,继续拨弄着花瓣,向着无尽的花海进发。
终于,她找到了一朵,一朵与蜀葵花妖身上完全一致的鲜花,就这么盛开在殷粟的眼前。
女孩,不,此时应该说是老人发出几声苦笑。她的双腿已经无法直立,此时几乎是以爬行的姿势够到了那株蜀葵的茎部。她用已经几乎无力的双手狠狠一扯,将整株蜀葵从中间掐断。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殷粟落下了泪水,她的眼泪低落在面庞的沟壑之间。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啊,她还想,还想见一面爸爸妈妈和殷实……正当以为自己终究还是赌错了的时候,她听见了韩楚翊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似乎在与那个花妖对话。
“殷粟不会死的!”
“大人语气倒是没有底气,妾身看得出,那是个坚强的孩子。只可惜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反倒削弱了她生的欲望。”
“……”
下一秒,殷粟睁开了双眼。她那金色的眼瞳象征着独属于16岁的光芒与希翼。女孩展开双翅,趁着场上没有任何一人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了那花妖胸前的花,别在了自己的耳边。她带着一丝得意且自信的笑,纯属女孩儿的活泼声音朝着对方做了个鬼脸,挑衅般地揶揄着:
“谁说我没有生的欲望,没有人能够让我替他赴死。我不会为了自己而活,我要为了我爱的人活着,活下去。这才是我真正站在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