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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大体,明是非,知进退,守纲纪,保持一颗公允良善之心的人什么时代都有,什么地方都有,什么人种都有。
自私自利,是非不分,贪得无厌,违法乱纪,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人同样不少,不分种族,不分地域,不分时代。
所以,地域歧视、种族歧视之类的因果关系,根子不在人种本身,在于教育结果。而教育并不完全是书本、课堂、学府,更重要的是家庭、社会共同作用。由此便不难理解弱小面对强大,贫穷面对富裕,美丽面对丑陋,文明面对野蛮,歧视是注定的结果,哭死都没用。除非有一天地位互换,处境异位。
但是,人类当中还有一种共同的禀赋就是淳朴的善良,即不受人种、地位、财富等外在因素左右的善良。这种很善良针对所有生命,不管富人还是穷人,友人还是敌人,内心始终保留着对生命的怜悯和敬畏,哪怕是一只流浪猫。这种善良,很多情况下会转化成律法条文,乡规民约,甚至是行业标准,道德规范。这种出自本真的善良,能够引导人类内心愿意自觉伟大起来。这种善良,也是人类心向往之的最大公约数。往大了说,可以是悲天悯人;往小了说,可以是救死扶伤。甚至可以是领养敌人的幼崽,也可以是为敌人包裹伤口。但绝不是,也不能是没有是非观念的烂好人,更不应该是伪善。
如果用这个标准衡量,高欢、叔孙敖、胡麻子都不算善良,更不是本真的良善之人。高欢多了些利益算计,虽然不恶,终归不是因为纯粹的良善在驱使行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政治素人,谈不上政治谋算。至于叔孙敖和胡麻子之类,准确的评判,他们应该属于污吏。
贪官和污吏,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体制中都属于破坏力最强、最腐烂的部分。他们对体制的破坏力是以几何级数增长的。这部分人一旦占据了相当规模,渗透到方方面面,各行各业,这个体制也就该寿终正寝,离解体不远了。正光年间的北魏就处在这个风口浪尖,北部六个军镇犹为如此。
但是,好人终归是有的。怀朔镇列曹行参军事之一的王耀武就是一个淳朴善良的人。作为留守怀朔镇权力最大的人,王耀武应该算是那个最大公约数。从军多年来,他不仅赢得了上级领导的信任,同时也深受下级官兵拥护。相同层级的官吏当中人缘极好,普通镇民当中的口碑也非常不错。怀朔镇没人烦他,也没人怕他,但都敬重他。他带兵严肃但不严厉,他做人谦虚但不卑躬。他处事公允,断事原则。对任何人都心存良善,做任何事都留有余地。如果说怀朔镇还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那便只有户曹史孙腾了。
王参军人长得方正,做人也方正。外表特别像后世那个经常出现在电视节目中的军事专家房兵,而且说话的语速也像极了房兵,爆豆一样的噼里啪啦。按理说,这种语速的人绝不会是心地良善之辈,可他就是这么特殊。
王耀武的年龄和孙腾、尉景、胡麻子、叔孙敖相仿,因为个人性格不同,境遇不同,发展的段位也便有了差异。如今的王耀武已经是从六品的行参军了,孙腾、胡麻子、叔孙敖是正七品,尉景才混了个九品狱队。一般来说,镇军行参军最高只能到正七品,可王耀武就能高配从六品,说到底还是有人欣赏的缘故。
尉景这个小舅子王耀武还是了解一些的,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懂事明理,心底阳光,军事素质过硬,办差能力很强。生活中也算能吃苦,听招呼,是个识文断字的多面手。当过一段时间的小队主,很有带兵手腕。转任函使后,往来国都和各州镇从未误事拖延,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王长史多次私下夸赞此子是颗好苗子,有机会当予擢拔任用。段将军比王长史说的更邪乎,说此子绝非凡品,怀有康济之才,他日必成大器。反倒是他姊夫尉景常有微词,说小舅子不听话,爱惹事,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之类的。高欢真正引起王耀武注意的时间,恰恰是这几个月。三件事印象深刻:一是死而复活,性情大变,镇里人传的神乎其神。二是与他那几位狐朋狗友弄出一个华北贸易商行,据说日进斗金。三是前几天军司马签发军令,委任他为二幢兼领三幢幢主,连跨四级,进入镇军军官行列。此事来得突然,内幕不详,但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王耀武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始终相信一句名言:预则立,不预则废!
早晨发生在一幢营门口六七十人的混乱,引起子城岗哨的注意,立刻向他报了上来。对王耀武来说,大魏朝什么府衙都可以乱,唯一军队不能乱。同理,怀朔镇所有地方都可以乱,唯镇军不能乱。军队是国家治乱的最后一道防线,军队乱了,一切都完了。
原先他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确保子城卫戍部队万无一失。军司马叔孙睿回洛阳前,将镇军的兵马调动指挥权一并交给他执掌,这就意味着他不仅要对子城的安全保卫负责,还要兼管各幢的军心稳定和正常指挥调度。
腊月二十九早晨,素来没人敢随便聚集的镇军营区大门口,突然出现四五十镇兵和二十多镇民吵吵嚷嚷,不用想都知道出问题了。只隔着一条已经封冻的五金河,王耀武领着一个警卫小队风风火火冲进营地,赶到粮库所在地时,正好见到高欢和胡麻子、叔孙敖急赤白脸,相互威胁的一幕。
“怎么了这是?吃饱了撑的是吧?一个马勺搅稀稠的同袍兄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还要急赤白脸的斗嘴玩儿?……一个个的,老大不小了,还都是军官,不怕被属下耻笑?”
王耀武开宗明义的几句话首先定了调子:同是兄弟,斗嘴玩儿,身为军官不注意形象。
这就是他的一贯风格:没事不挑事,有事不扩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化解成和风细雨的握手言和,谁都要说他一声好,领他的情。假如有人这个时候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有理也会变得没理。要不怎么说,处理矛盾的角度不同,手法不同,结果必不同。其实,王耀武这样的人,工作岗位更适合处理公共关系,国际关系。高欢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他今天另外一个特别的收获。
了解清楚全部经过后,王耀武只要求胡麻子照章办事。并由他本人和高欢两人共同签字画押为三幢领取补给,相关手续年后补办。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一切迎刃而解。胡麻子是老油条,非常懂得看人下菜碟,自然不愿得罪王耀武。就算有叔父罩着的叔孙敖也没敢多事。倒不是怕了王耀武,而是生不出对抗之心。
高欢则心情复杂。两辈子做人,他一直佩服王耀武这样的人,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佩服归佩服,他还是成不了这样的人。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性格这东西真是学不来,强行模仿,也只能是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
小风波化解了,库斯楞如愿以偿的拉走了补给。甄骏和羽弗墩领着五十多助阵镇兵一并回了支就城。临走时又从高欢这位新幢主手里多捎带了几十坛白酒,一百只冻羊。羊肉和小坛装的白酒,被镇兵们一哄而抢,驮在马背上提前回了军营。余下部分装上马车,连夜赶路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回去。王伟被高欢留下,有些事他要了解。
出了粮库后,王耀武让高欢等等,于是两人边走边说,听上去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其实他俩各自心里明白,都是惺惺相惜的欣赏,只是不愿当着旁人的面说得过于直白。
“正月十六,要不要老哥哥亲自送你去五原上任?”王耀武微笑着问。
高欢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王耀武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哥哥也沾沾你的喜气。”
高欢别有深意的说:“若不嫌弃,小弟愿与王哥一世兄弟,两不相负。”
王耀武怔怔的看了高欢良久。他有些意外高欢的交浅言深,吁出一口气后若有所思的说:“阿欢可知你这话意味着什么?”
高欢明白他的心情,进一步加重语气说:“交情贵在志趣,志同方能道合。君不闻,无缘对面不识君者?小弟欣赏兄长才情,更欣赏兄长人品,仅此而已。”
“呃……”王耀武一声不明所以的回应,然后背着手向前走去。
高欢微微的笑了……
娄三靠过来说:“姑爷,要不要给胡麻子上点眼药?”
王伟竖起耳朵想听高欢究竟会说什么。
高欢诡异的笑笑,大步流星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
正光元年元日如期到来,怀朔镇的天空炸响有史以来第一声炮仗。这也预示着黑火药第一次被人类用纸张卷成二踢脚应用到年节以驱赶年兽。曾经的历史上,纸卷黑火药做炮仗出现在北宋。怀朔镇这一壮举比历史上早出现了约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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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魂归北魏》今天完结。断断续续写了几个月,更新的不甚顺畅,惹读者诸君闹心,实非我所愿。
第二部《风起北国》一周后上传,如果还愿陪我走下去的朋友,请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