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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刚入夏的一个晚上,雪堂吃过饭,刚走出饭堂不远,见那常欺负他的雪平和雪青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雪堂便绕开大道向边道走去,却眼见他俩也跟着拐到边道来,雪堂见无处可躲便只好低着头迎着两人走了过去。
那雪平和雪青两人脸上笑嘻嘻地故意用身体挡住了雪堂的去路,使雪堂不得已停了下来。这时,雪平伸手将雪堂向后推了一下,随后自己倒退两步后,对着雪堂练了一招罗汉拳中的“黑虎登山”但他却没有按正常招式出动作,而是按雪堂的样子做的。因雪堂没法向侧后方踹出这一脚,做到这里,只能站起来向后跨一步,雪平便是有意学雪堂这个难堪的样子。这边雪平刚做完,旁边的雪青马上说道:“看着我!”就见他对着雪堂来了一招“二起脚”,本应转身半周弹跳腾空后踢腿,但他偏学着雪堂的样子平地转身后随便撩了一下脚。这时就听雪平对着雪堂喊道:“啊呀!这是谁啊?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雪青把脸凑近雪堂的脸前叫道:“这不是每天在藏经阁门口跳大神儿的跛脚大仙吗?”雪堂见这两人纠缠自己,便转身往回走。雪平追到前面,拦住雪堂说:“别走啊,给俺哥俩跳一个大神儿呗!”雪堂不做理会,继续往前走。雪平便在雪堂的身后来拉他的手臂,雪堂甩开他的手,自顾继续往前走。这时,雪青跳起来对着雪堂的后背踹了一脚,嘴里喊:“你个傻子,叫你停下来,你听不见啊?”雪堂向前一个趔趄,用两手扶住地后,立即站起身往前走去。这时雪平和雪青两人见前面陆续有人走过来,便没有再追雪堂。
这一切,被前来吃饭的原贞看在眼里。见雪堂已经离开,原贞便由方丈室的楼侧走出,向饭堂走去。
等到原贞回到自己房间,见雪堂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正拿着玉笛在吹着。而这时的雪堂,并不能吹出任何曲调,只能将玉笛吹出声而已。雪堂见原贞进来,也不说话,将玉笛放到枕下后,便独自开门走了出去。原贞坐到桌前,脑里想着雪堂受欺负的事,又如往常随手拿起笔,准备在纸上写点什么的时候,见纸上已有雪堂写的一堆字,竟然全是“欺人太甚”四个字。
原贞不知道雪堂去哪里了,等到快睡觉的时候雪堂才回到房间,进门后也一言不发,站在床边一蹲一起地做了几下后,便爬上了床。原贞想起悫凡的话“不伤人伤物,但完全可以自保。原贞师傅,从今日起,你便要教雪堂如何自保。”
“若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就给他们挡回去。”原贞对着躺在床上的雪堂说。
“那不是打架吗?”雪堂转过身来。
“这不是打架,你又没打他们。你只是用你的手和脚做格挡,让他们打不到你而已。”原贞见雪堂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便对他解释道。
“那怎么可能?”雪堂说,“他俩那么厉害!”
“那你就试一下呗。”原贞说。
“那怎么试?”
“他们再打你,你就用手挡回去。”
“那踢我呢?”雪堂坐起来问。
“踢你啊?我想想。”原贞想:若是有人踢他,他应该怎么办?
这时,雪堂爬起来站在床上,一边用脚和手比量,一边对原贞说:“踢我下面,我这样用脚挡。踢我上面,我就用手这样挡。”
“嗯,对,雪堂你就这么对付他们。”
“如果,他俩这么推我,我就这样用手拨开。”雪堂又说。
“嗯,这样他就碰不到你了。”
“如果他俩抓住我怎么办?我又跑不了。”
“你就使劲推开他啊。”
“那这样把我抱住了呢?”
“哦,你看。就这样抱着他,然后把他摔倒。”原贞也随便比划了一下。
“摔倒?那他摔到地上该有多疼啊?”
“你摔倒的时候疼吗?雪堂。”
“嗯?不疼......可有的时候也挺疼。”
“摔跤不是打架!你把他们摔倒,压住他们,让他们动不了,就不能再打你了。”
“可我不会摔跤啊?”
“咱俩明天找找看,看藏经阁里有没有摔跤的书。”原贞说。
“好。”
原贞这时见雪堂的心情显然舒畅了很多,重新躺回床上后,两眼发光地望着天棚。
“师傅,那我遇到狼呢?”雪堂突然侧过身问道。
“那就把狼打跑!”原贞非常肯定地说。
雪堂在与原贞聊了这些话后,变得兴奋起来。这一晚,两人聊到很晚才睡觉。
天亮后,原贞在藏经阁中找到一本《角力记》,两人马上便照着书学起了摔跤。这一次,原贞为了让雪堂练好,时不时要蹲在雪堂的身前充当他的对手。
几天后的夜晚,刚从饭堂回来的原贞,一入门便见雪堂鼻青脸肿地又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眼里含着眼泪,手中拿着玉笛。
“是不是他俩又欺负你了?”原贞问雪堂。
雪堂点了点头。
“那你反抗了吗?没做抵挡吗?”
“根本就没有用,他俩太厉害了。”雪堂说。
“那你能跟我说说吗?他俩是怎么打你的?”
“雪平这么过来,用拳怼我这里,我就这样拨开。”雪堂在胸前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说:“然后,雪青用拳打我的脸。他俩就这样一直打。”
“他俩一直打你,你就一直站在那里了吗?”原贞问。
“我想抓住雪青,想把他摔倒。可我没有他有劲儿。”雪堂沮丧地说。
“雪堂挺勇敢的。”原贞夸道,“今天雪堂做的非常好!”
“啊?这还做的好啊?”雪堂被原贞夸糊涂了。
“那雪平第一拳是不是被你拨开了?”原贞问。
“那是雪平他根本没用力。”
“以前人家没用力,你也没拨开啊。”
“我又没拨过。”雪堂撅着嘴说道。
“后来,他俩打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抓到雪青了?”
“嗯,那我也被他摔倒了呀。”
“你现在第一步能挡住他们一拳,还能抓到雪青那就可以了。以后就能挡住更多拳,而且还能抓得更紧。对不?”
“那他俩是两个人怎么办?我抓雪青,雪平就在旁边打我?”
“嗯。”原贞皱着眉点了一下头,然后对他说道:“你现在主要是没有力气。如果你比他俩加一起力气还要大就好了。”
“我力气大了就不怕他俩了吗?他俩一起打我,我也挡不了呀。”
“哦......”原贞觉的雪堂说的没有错,便抬头望着天棚想了一会儿,“如果一个人要对付两个人,不仅力气要比两个人合起来大,速度也要比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快,而且还要比两个人更耐得住打才行。”原贞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在口中念道。
“那我怎么做呀?”雪堂问。
“那你还得继续锻炼呗,把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就这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来到了深秋。这一天中午,原贞正准备下楼去饭堂吃饭,却见雪堂嘴里喊着“师傅!师傅!”从藏经阁的楼下急匆匆地飞奔到了楼上。原贞看到雪堂竟是跑着上了楼梯,不由被他吓了一跳。“师傅,我今天把雪青给摔倒了!”雪堂一上来,便兴奋地对他大声叫道。原贞见雪堂的左侧脸颊及脑门上,各有一处发青,便知是被那雪平和雪青打的,但此时却见雪堂的脸上仍然是显得异常的高兴。
“雪堂,你刚才是自己跑上楼梯的,你知道吗?”原贞急忙问他。
“是吗?我再跑上来试试。”雪堂便从楼上跑了下去,然后又从楼下跑了上来,“师傅,我真的能跑了。”雪堂兴奋地叫道。
原贞见雪堂高兴地上来下去地不停地跑着,便也忘记了吃饭,怀着激动的心情望着在楼梯上一直跑来跑去的雪堂。
“师傅,我到外面去跑。”雪堂说完,便跑下楼去。原贞在他身后喊了声:“雪堂,你慢点!”便也匆忙跟出了藏经阁。
原贞刚出了门口,就远远看见雪堂跌了个跟头摔出去好远,“这下可坏了!”原贞吓得正想跑过去,却见雪堂爬起来后,先是往藏经阁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又开始像脱缰的小马欢快地奔跑起来。
“师傅,我跑得快不快?”雪堂跑过原贞身边的时候,大喊着问他。
“快!”原贞喊道。
只见雪堂跑出一圈后,再次冲到了原贞身边,停下来又问:“师傅,我跑的是不是像风一样快!”
“比风还快!”
雪堂听了后,兴奋地又一次向远处跑去。
整个下午,原贞没有给雪堂安排做任何事。而雪堂则在藏经阁外面一直兴奋地跑来跑去。
当晚,即使回到了房间,雪堂仍然十分亢奋,一会儿压个腿,一会儿来个蛙跳,一会儿再轧个马步,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原贞这时想起雪堂摔倒雪青的事情,便问雪堂:“雪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摔倒雪青的?”
“我从饭堂出来,正好看见他只有一个人,我就走过去。他看见我,就来欺负我。我就这样抓着他把他摔倒了。”雪堂边比划边讲自己是如何将雪青摔倒的。
“哦。雪堂,咱们不要故意撩人家,听见没?”
“嗯。”雪堂点了点头。
原贞听了雪堂的叙述后,便有些担心雪平和雪青会报复雪堂。果然,第二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雪堂便被这两人收拾了一顿。
当天晚上,原贞见雪堂回了一趟房间后,便一言不发地又跑了出去。原贞也不知道雪堂去了哪里,只是见他到了睡觉的时间才从外面回来。这以后的晚上一直如此,雪堂总是晚上一个人跑出去,直到睡觉的时候才进门。几天过后,当原贞见雪堂又出了门,便偷偷地跟了出去,并跟着他一直来到寺院库房的后面。
在库房后面,靠寺院北侧围墙有一个石屋,本是智清方丈为自己百年准备的。在石屋的前面,有一块用石板铺垫出的平地,在平地两旁各竖有三个高高的石柱。“这里这么黑,雪堂到这里来做什么?”就在原贞困惑之时,借着月光看见雪堂跑到石屋前的那块平地之上,练起了他所教的罗汉拳。
原来,雪堂过去在藏经阁门前练武,非常容易惹人注目,又因为动作做不到位,常被一些人取笑,因此他才找到了这个隐蔽的地方。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一有时间,雪堂便到这里来练腿或者打拳。
此时藏在暗处的原贞,见雪堂把这路罗汉拳打得非常有模有样,相较过去,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心中不由感到欣慰。站不多时,原贞没有打扰雪堂,而是自己一个人返回到了住处。
第二天下午,原贞便带着雪堂来到寺院外的操场,待度德他们训练结束后,就让雪堂将罗汉拳给度德完整地演练了一遍。但见雪堂这一次,不急不慌,将罗汉拳丝毫不乱地打了一遍。度德看后惊得不已,口中大为赞道:“说句心里话,我过去从未曾想过雪堂能打好什么拳法,而今天雪堂这一套罗汉拳却能打得如此精致,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标准的。”原贞听后,不由喜出望外,由衷感谢度德说:“若不是度德师傅当初的指点,恐怕今日雪堂打不出这套拳来。”
“不,原贞师傅,”度德说道:“我知道自己没教什么,想来还有其它人指点过他。可最重要的是雪堂是个特别认真的孩子,做事非常有执念。而这一点却是原贞师傅教给他的。”
三人见天色已黑,便一起往回走。当走到山门的时候,度德突然问雪堂:“雪堂,你为什么要练武啊?”
“喜欢。”雪堂答道。
“雪堂是不是从不打别人?”度德也知雪堂经常受欺负,便有了这一问。
“嗯,打人不好。”
“如果别人打你怎么办?”
“我就挡开,我还可以把他摔倒。”
“哦,是这样啊。”度德摸着雪堂的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