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很忙很忙的赵世

破贼校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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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田,今天你带俺见得这几个人,靠不靠得住?”

    “回殿下的话。小的选得这几个人,才干都没得说,又家世清白。但是忠心方面,小的真得不敢打包票。人心隔肚皮,还得殿下在后面边用边看。”

    赵似瞪了他一眼,“滑头!”

    开封城除了赫赫有名的七十二家酒楼外,还有数不清的各有特色的小食店散在街头巷尾,被称为“脚店”。

    李十八店就是一家这样的脚店,在观音院不远,第一甜水巷和第二甜水巷之间。它家的羊头汤做得十分地道。

    隔着半条巷子,就能闻到羊肉熬汤的香味。

    进到里屋一间雅座里,有一人在里面等了一会。

    他穿着一身白色襕衫,头戴无脚幞头,二十多岁,脸长微黑,深目鹰鼻。

    嗯,胡人?

    赵似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于化田。

    “殿下,这位叫李但,是术忽人,信一赐乐业教。家里排行第四,人称李四郎。快来拜见简王殿下。”

    于化田连忙介绍道。

    原来是优泰人啊。

    “小民见过大王。”李但的开封话说得字正腔圆,老东京人了。

    “李四郎,你们一族是什么时候迁居开封的?”赵似坐下来后,好奇地问道。

    “回大王的话,我们一族人,从故土迁出后,碾转多地,两百年来一直居住在撒马尔罕城。六十年前,塞尔柱人占领了呼罗珊,我们族人担心战乱,就向东迁徙。四十年前跟着高昌回鹘商队来到开封城。”

    “如此说来,你是在开封出生的?”

    “回大王的话。小的是在开封出生,今年已经二十五岁。”

    “可有婚配生子?”

    “小的五年前娶的陈留粮商林家的庶女,生有一子一女。”

    “一子一女,正好是个好字。好啊!”

    “谢大王。”

    “李四郎,你们平日里做什么生意?”

    “此前俺们做些西域商队生意。只是陇右和熙河秦凤诸路时有战事,风险极高。所以俺们就转向东,做河东、京畿与东南的生意。”

    “生意可好?”

    “托官家的福,还能赚几个钱。”

    东来西扯一刻多钟,赵似问的很散很细。

    一会问李但家里几口人,一会又跳到河东有什么特产贩卖去东南。一会问西域商队现在的状况,一会又跳到李但族人记账放贷的本事。

    李但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李四郎,你觉得生意本质是什么?”

    “低买高卖。”李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嗯,那你觉得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李但想了一会,“回大王的话,是钱生钱。”

    赵似看了李但一眼,不置可否,突然一拍额头。

    “扯了半天的皮,差点忘记正事。李四郎,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李但捧出一个锦盒,摆在桌子上。

    “大王,这是河东高僧了因大师在五十岁时,以指血做墨,亲笔书写的《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合计五千字。”

    “这玩意不好找吧?”赵似问道。

    “回大王的话,确实不好找。小的得了于高班传来的话,四处寻找,最后在相蓝的长生库里寻到这份佛宝。”

    相蓝,果真是土生土长的开封人。

    一般外地人都会称大相国寺,或者相国寺。只有开封本地人,才会称相蓝。

    赵似不动声色地感叹着,“相蓝长生库,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有人说皇宫里的库藏,都没有相蓝长生库的宝贝多。”

    李但笑着答道:“相蓝的长生库,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质库1。百年来,开封城无数的达官贵人,落魄求活时将家里的宝贝质押典当,多半去的就是相蓝。”

    赵似有些羡慕嫉妒恨。

    相国寺的那伙秃驴,生意做得如此之大,着实让人羡慕,真想带人去抢了它。

    突然间,赵似问了一句,“李四郎,你说说典当质押,算不算是钱生钱?”

    李但愣了一下,陷入沉思中。

    赵似笑了几声,把他唤醒,指着那个锦盒问道:“多少钱?”

    “回大王的话,小的花了六十五缗。”

    从相国寺的质库里把这样的“佛宝”赎出来,肯定不止这个数。而且现在文人士大夫们好谈佛,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及其家眷敬佛,这玩意根本不愁销路。

    六十五贯钱,恐怕只有真实价格的三分之一,其余的都是李但垫付的。

    赵似心里有数,点了点头。

    “李四郎,本王想成立一家商号,名字都取好了,丰亨豫行。这是本王拟定的经营章程和规划,你可以先看看。如果有兴趣入一股,本王十分欢迎。”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文卷,递了过来,“像李四郎这般精通会计2的人,尤其难得。听说你们一赐乐业人有一种祖传记账秘法,不知能否共同探讨一番?”

    李但恭敬地双手接过文卷,一语双关,“此事重大,还请大王允许小的与族人商议。”

    “好,本王就静候佳音。”

    李但起身告辞,赵似起身拱了拱手,对于化田丢了个眼色。

    “化田,帮我送送李四郎。”

    于化田心领神会,有些赵似不方便讲出口的话,需要他跟李但去说。

    “李四郎,请!”于化田客气地在前面引路。

    “伙计,来一碗羊头汤,再来两张芝麻胡饼。”屋里只剩下赵似一人,他猛然间觉得饿了,便扬声叫唤道。

    这汤果然鲜!还有这胡饼,确实又香又脆,有些像烤馕。

    赵似埋头苦干时,王府护卫西供奉官薛番子带来一人。

    “殿下,曹六郎到了。”

    赵似一抬头,正是他的乳兄曹铎,也就是他乳娘卫氏的独子,两人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的。

    曹铎是开国名将曹彬的玄孙,只不过是庶出旁支。因为祖荫和赵似的关系,在开封府做了个军巡使。

    叔伯兄弟中排行老六,所以人称曹六郎。

    赵似要掌握兵权,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

    他用心想了一番后,发现其实前身赵似有留给自己一笔丰厚的“遗产”。

    曹铎就是其中一位。

    “来了,坐。番子,给六郎叫碗羊头汤。你要几张饼?”

    “一张就够了,刚在衙门吃过。”

    曹铎秉承了老曹家的优良血统,阔脸宽额,浓眉大眼,英武十足。就是笑的时候左边脸上带了个梨涡,让他的杀气少了五成。

    等伙计把汤和胡饼端上退下后,赵似低声问道:“励行社的事办得如何?”

    励行社是赵似掌控开封城地下势力的第一步。

    开封城有百万军民,更有成百上千的打行、拳社、蹴鞠社、相扑社等“社会团体”,藏三千死士跟玩似的。

    “十三郎,按照你的交待,励行社的架子搭起来了。”

    曹铎低声答道。

    “俺这些日子,在开封的铺军里寻访到了二十多个好儿郎,家世清白,从小练得好把式。俺也一一私下细谈过,剔除了几个不合适的,还有二十一人。”

    “俺在城南赤仓镇买了一处庄子里,通过潘七郎和高三郎,请到了禁军的两位刀枪箭术师傅,还有一位寻踪访迹的行家。”

    “都是边军出来的高手。届时把这二十一人悄悄送到那庄子里,好好操练,嗯,培训一番,作为骨干。”

    赵似点了点头,又问道:“六郎请的教头有谁?”

    “刀枪教头叫王禀王正臣,开封人,世代行伍,说是前唐良相司空昭逸公3的七世孙,刀枪无双,人称王大虫。”

    “箭术教头叫高世宣,秦凤路德顺军人,人称高一箭。去年代表秦凤路禁军入京参加比校,夺得步射和骑射第一。被安枢相4留在了京中。”

    赵似没有出声,静静地听曹铎往下说。

    “寻踪访迹的行家叫斛律雄,忻州人。自称是敕勒人,北齐名将斛律光的后裔。其实上就是河东回鹘人。去年代表河东军入京参加比校,夺得步射第三,骑射第二,也是被安枢相留下的。”

    “据传此人为找回被盗的马匹,追踪四个拔思母部的盗马贼,深入辽境,翻越阴山,横穿漠南,一口气追了三千多里,最后把此四人一一射杀。人称千里狼。”

    确实是位狼人,够狠,俺喜欢!

    “六郎,这三位教头好生招呼。等俺得闲了去拜他们三位为师傅,学习骑射刀枪。”

    等到曹铎离开,赵似带着岑猛和薛番子等心腹护卫,在巷道里七转八拐,又钻进一家叫许婆子的脚店。

    还没进里间雅座,听到有人在大笑,笑声洪亮得就像在敲锣。

    “十三郎,你可总算来了?”

    1.质库,也叫解库,即典当行的前身。

    2.会计不是舶来词,宋熙宁七年(1074)置三司会计司,掌总核国家财赋,以宰相提举。

    3.唐昭宗时宰相王抟。

    4.同知枢密院事安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