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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老宅主院内,陆老爷子坐在窗户边,身前的乌木桌上放着泡好的茶和一本泛黄的古书。
他目露怀念和敬畏,轻抚过古书的封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头看向内院,沈亭之所在方向。
还残留着浅浅一层落日余晖天空向下洒落着橙红色光芒,落在内院屋顶上,透着诡异又神圣的奇怪观感。
陆老爷子视线没停顿多久,就重新收了回来,看向眼前泛黄的古书。
这本书,是从陆家家谱有记录的第一位先祖开始,就存在的。
流传至今近两千年的时间,只有陆家每一任家主,有资格知晓这本书的存在。
并且必须严格按照书上要求,挑选下一任家主 ,再把书交给他。
陆家每一任家主,靠着严格按照书上要求行事,让陆家在近两千年数十个王朝兴亡交替中 ,都不曾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传到陆老爷子手中时,古书只剩下最后一页没有被翻阅过。
而陆老爷子抱着敬畏之心翻开后,最后一页只告诉他,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让另一个人,“替嫁”到陆家。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老爷子再不理解,也还是按照书的要求去做。
未曾想到,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人。
回忆到此处,陆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只希望这一次,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了三年的陆闻亭,真的能醒过来吧。
不然……按照薛师祖归隐之前留下的预言,整个人界都不会好。
陆老爷子掸了下衣袖,站起来,将古书丢进身侧炭火盆中。
最后一页已经看完,按照扉页要求,这本书也不该存在了。
古书被火焰吞噬,陆老爷子推开房间门。
门外,一个和陆老爷子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安静等候着。
见陆老爷子出来,也没说话。
直到陆老爷子开口:“走吧。今天晚上就不继续在这里了。”
“明天早上再回来。”
老人恭敬回了一声“是”,沉默带路。
谁都不知道,偌大的陆公馆,陆家祖宅所在地,在今晚,只有一个刚嫁进来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和昏迷了三年的陆闻亭。
离开陆公馆的人,很幸运,逃过了在午夜十二点间,呼啸飞奔而来的上千恶鬼。
恶鬼们密密麻麻挤在内院外,每一个眼中都无比兴奋。
它们之中,最晚的那一个,都等了近百年。
好不容易等到清虚宫少宫主弱到风都能吹倒这一天,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剥皮抽筋,无论是皮肉骨头,还是灵魂。
全都给啃个干净。
一群恶鬼等了十多分钟,屋内沈亭之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一黑一白两个鬼影突然出现。
恶鬼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全部被勾魂索抓住。
“啧,沈亭之这个饵真好用。”谢必安感叹。
范无咎还是一本正经:“少宫主向来算无遗漏。”
谢必安不和他争辩,勾魂索一收,牵住范无咎的手:“完事儿,回地府去。”
消失的沈亭之出现在几百公里外的小道观中。
此刻,青年的一双眼睛再不复澄澈的灰蓝,完全被雾蒙蒙的黑替代,口鼻眼尾和耳朵,都在不停涌出鲜血。
四肢百骸处一刻也不停,如凌迟灵魂一般的疼痛传进大脑。
沈亭之甚至坚持不到躺上五步开外的床,一个不稳,就跌倒在地。
除了他外,整个道观中,还能动的就剩下五个小纸人。
五个小纸人面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亭之,小心翼翼把他搬到床上,而后接力费劲打开床头柜,拖出湿纸巾,将沈亭之脸上脏污血渍擦干净。
而后齐心协力把被子展开,给沈亭之盖好后,排排坐在枕头上,时刻关注着他。
直至天光大亮,昏迷的青年总算睁开了眼睛。
看着枕头上的小纸人,沈亭之病态苍白脸歉意一笑:“又麻烦你们了。”
小纸人摇头。
沈亭之吃力抬起身,点在为首小纸人头上:“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
小纸人害羞捂住脸。
沈亭之脸上笑容更甚:“我再睡会儿,你们也休息一下。”
“下午还要去见文泽。”
与此同时,陆家公馆内。
昏迷了三年的陆家大少爷,九处顾问,陆闻亭睁开了眼。
昏迷三年,他醒来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他无意识抬起右手,轻轻放在眉心,眼神清明,大脑却一片恍惚。
昏迷的三年,他像是做了一个千年的长梦。
梦里有一个青年跟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一遍遍叫着他。
可那个青年长什么模样,叫的又是什么称呼,梦里具体发生过什么,醒来后却除了确定有这么一个人,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他闭上眼,试图回忆,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倒是一个熟悉声音透过紧闭门窗传进耳朵。
“沈先生,您醒了吗?”
陆闻亭疑惑。
沈先生是谁?难道在昏迷这三年,他爷爷给他把名字改了?
外面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沈先生?”
陆闻亭回神,朗声道:“老徐,我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老徐一愣,随即激动到眼泪都流出来:“大少爷您醒了?我马上去把家主叫来!”
“别了。”陆闻亭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翻身下床,快步走过去开门,“爷爷那身体还是少折腾吧,我和老徐你一起去见他。”
老徐见陆闻亭一人出来,脸上闪过一瞬讶异,随即恢复:“大少爷,房间里就只有你一个?”
陆闻亭把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拨回去,语调很是轻浮:“老徐这话说的,我昏迷三年,还能在屋子里面藏人啊?”
老徐:……
算了,他不管了。
这混世魔王交给他爷爷管吧。
跟着老徐到正厅,陆闻亭老远就看见了陆老爷子:“哟,爷爷,你看起来比之前还年轻了。”
陆老爷子朝陆闻亭这边看过来,见只有他一人,皱眉询问:“怎么只有你这臭小子一个?沈亭之呢?”
陆闻亭已经走到陆老爷子面前,闻言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沈亭之?谁?”
“我记得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陆老爷子抬手抵在唇前咳了一声,没顶住陆闻亭执拗的视线,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结婚证,推到陆闻亭面前。
陆闻亭满脸狐疑翻开,看见上面的人,差点把眼睛惊讶到掉出来。
陆老爷子倒是淡定了:“沈少宫主是你法律上的合法丈夫。”
“你醒过来后真没在房间里看见他?”
陆闻亭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拿着结婚证的手都在抖:“不是,我我我昏迷三年,醒来爷爷你告诉我结婚了?”
“离婚!这婚必须离!”
他才二十三岁,这么年轻,绝对不能早早踏进婚姻的坟墓。
陆老爷子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喝着茶:
“让沈少宫主和你结婚,是为了让你醒来。”
“你现在醒了,你们两个的事我不会管。”
也没资格管。
“现在看来,少宫主是走了。你要真想离婚,就自己去把人找到说服。”
陆闻亭把两个结婚证都拿走,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把人找到,说服他离婚。
陆老爷子当他在放屁。
老徐看着陆闻亭离开的背影,目露担忧:“家主,大少爷这样做……真没问题吗?”
陆老爷子表情闲适:“放心,他要是在和少宫主见面后还想离婚,我手掌心煎蛋给老徐你吃。”
不管是他的直觉,还是已经被烧毁古书所透露的信息,都昭示着,沈亭之和陆闻亭这两人之间,不是轻易能够拆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