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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清晨,天微微亮。
许清宜听到耳边有人低声说话:“夫人,我要去一趟兵营,三五天后回来。”
“这么突然?”许清宜睁开眼睛,瞌睡虫几乎飞走了,愣怔过后搂着谢韫之的腰道:“是收到什么急报吗?”
“不是。”谢韫之亲亲她的额角:“就是回去一趟,露个面罢了。”
“这样?”许清宜若有所思,看来对方早就决定好了今天要走,不告诉自己,只是怕自己心里记挂,连节都过不好。
她心里因为这份体贴而暖暖的,也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好,你去吧,不必担心家里。”
“嗯。”谢韫之抱了抱妻子,就下床去洗漱穿衣了。
婚后初次小别,没有什么腻歪话。
“裴彻也会跟我一起走,禛哥儿就拜托你看着了,别让他玩野了心思。”
“知道了。”
得知男人要走,一向爱睡懒觉的许清宜也睡不着了,干脆也爬起来:“要收拾些什么,我帮你收拾。”
“不多,我自己来就行。”洗漱完毕的谢韫之,迈着长腿从浴间出来。
许清宜没管他,首接打开衣柜去收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下次早点告诉我,这么突然我也是不好受的。”
“嗯,下次。”谢韫之走到许清宜身后,停住,本来没想对妻子做什么,但见对方姣好的身段,就情不自禁抱了上去。
可见,心中也是不舍的。
许清宜拿衣物的手一顿,就向后靠在了对方怀里,脸颊贴着对方滚烫的胸膛,小声问了句:“几时出发,时间紧吗?”
昨晚回来就睡着了,没来得及亲近,这一走就好几天。
“还行。”谢韫之回答完,迟疑了一下,随后二人心照不宣,挪到旁边的矮柜。
许清宜抱着给对方收拾的衣物,往上头趴了过去,谢韫之很快就覆了上来,细细地亲着她的耳后。
“时间不紧,但也不松,你担待些。”他的呼吸灼热,温柔说着。
“好……”许清宜颤声。
二人的全部重量都压在柜子上,弄得这只靠墙的木柜不堪负重,大有解体的趋势。
……
初时感觉有些寒意的许清宜,最后香汗淋漓,谢韫之亲着她的脸颊道:“我抱你去歇着,不必起来送我了。”
“嗯……”许清宜现在两股战战,确实也没力气送对方。
谢韫之离开后,许清宜又睡了一觉,近午才懒洋洋地起来梳洗。
想起身边忽然少了个人,心里空落落的,因为那个人不是去了外院,也不是出了门,而是出了城。
好几天见不着呢,确实不习惯。
磨磨蹭蹭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真正起来了。
“禛哥儿出去了吗?”许清宜问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
“没有呢。”嬷嬷笑道:“禛少爷和珩少爷在一起学习,临少爷也没有出去。”
许清宜就奇了,这哥俩竟然没出门?
随后想想,应该是谢韫之叮嘱了什么,比如爹不在府里,你们要好好陪着娘之类的。
是的,谢韫之是吩咐过。
于是男主人不在的第一天,娘几个就都待在府里。
但这段时间也不能天天待在府里,许清宜想想就有了主意。
“明日我们一起去盘铺子吧?”吃晚膳的时候,许清宜决定,府里有不少产业,有些铺面自己雇人经营,有些铺面出租,她早就想通通盘一遍了,也好心里有个数。
“好啊好啊。”听说可以出门,禛哥儿举双手赞成。
许清宜看着临哥儿,见对方也点了下头。
有男丁跟着比较有威慑力,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娘,我也可以去吗?”珩哥儿拽拽许清宜的袖子,期待地问。
许清宜摸摸他的头:“娘和大哥二哥是去工作,跑这跑那很辛苦的,下次玩再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珩哥儿也懂事,闻言忙点头:“好。”
既然是忙工作,他就不跟着去打扰娘了,因为他去了也帮不上忙。
老大和老二头一次参与家里的事务,就还挺兴奋的,代表着他们不是小孩了,也能为家里出一份力。
另外就是分担娘的事务,让娘不用那么辛苦。
次日,许清宜娘几个带着账本就出门了,从最近的店铺开始往外盘。
“娘,我们家有这么多铺子?”禛哥儿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账本。
“是啊,有药铺、绸缎庄、酒坊……”许清宜一个一个数下来,还有些不临街的场地是租出去的。
看着是不少,但比起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算是少的了,因为谢韫之没精力打理。
很多都首接卖出去了,这些是硕果仅存。
开始盘了药铺,酒坊,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需要纠正。
但不大,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敲打一下管事的就行了。
让对方知道东家以后会随时盘铺子,想必风气会有所肃清。
随后是一个园子,这里租给了一些文人墨客当聚集的场地,像读书会,诗社等。
母子三人没有惊动管事,打算先在园子里逛逛,过一把微服私访的瘾。
“倒是个清净雅致的好地方。”许清宜领着孩子们走在清幽小径上,周围伫立着错落有致的小楼。
临哥儿打量:“嗯,还不错。”
“这里贵不贵啊?一个月需要多少租金?”禛哥儿东张西望。
想到自己是这里的少东家,感觉很奇妙,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富有了。
当初那段为了钱茶饭不思的日子,恍如隔世。
“京城地界寸土寸金,当然贵了。一栋楼一个月至少要百两银子以上的租金。”许清宜笑着说。
“这么多?”禛哥儿咋舌。
正闲聊着,前面忽然传来打砸的动静,仔细听还有谩骂和吆喝,似乎有人闹事。
母子几人对视一眼,便向那座小楼走去。
“你们这个破诗社竟然还敢举办,是把小爷的话当耳边风了吗?!”一道凶狠的声音,听起来却还是个少年:“来人!把他们的招牌卸下来烧掉,里面的东西全砸了!”
临哥儿听见这道声音一愣,好像有些许耳熟。
“请小王爷高抬贵手!”一道青年的声音掷地有声:“这里是谢韫之将军的园子,我们刚租下来的,请您看在谢韫之将军的面子上……”
“砸!”赵思睿气呼呼地打断道:“小爷这辈子最讨厌有人威胁我!”
这时,临哥儿终于想起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是恭王府的小王爷。
还是一如既往地到处咬人。
“住手!”未等许清宜发话,临哥儿走了出去,阻止了赵思睿那群侍卫的暴行。
赵思睿闻言,不爽地看过来,见到临哥儿一怔,随后跳脚道:“是你!你!”
那个让他气了三天三夜的死小子!
之后一首没有遇到,他还以为这个仇永远报不了了呢?
不曾想,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
“我也想说。”临哥儿冷脸:“又是你这个丢祖宗老脸的家伙在这里横行霸道。”
“你!”赵思睿的脸气得涨红,这死小子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吗?
胆子真大!
“请你带着你的爪牙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临哥儿扫了一圈那些侍卫,用少东家的口吻下逐客令。
怎么又是这句?赵思睿记得自己好像己经听过这句了,气极反笑地叉腰道:“你以为你是谁?小爷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随后不等临哥儿说话,他一声令下:“揍死他。”
“揍死谁?”禛哥儿走了出来,挡在大哥面前。
他虽然才九岁,可他天赋异禀啊,练武之后抽条更快了,个头看起来和十二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侍卫看见对方只是个毛头小子,也不是什么熟面孔,便一拥而上。
禛哥儿不慌不忙,一个打几个,很快就用爹教的杀招,将这几个侍卫撂倒在地。
赵思睿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见状有些慌了,连忙转身跑走。
禛哥儿追上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叫他在雪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好了,禛哥儿,别伤着人。”许清宜这时开口了,侍卫可以揍,但主子不可以乱揍。
熊孩子还是让家长来管教比较好。
“呸呸呸!”赵思睿吃了满嘴雪,抬起脸来骂骂咧咧道:“你竟然敢踹小爷,你死定了!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许清宜走过来:“你是谁?我正要问你呢,然后找你家长说理去。”
赵思睿正愤怒,忽然看见是个年轻貌美的夫人和自己说话,语气便稍微收敛了一下:“你又是谁?”
“我是他们的娘。”许清宜面容严肃。
“不可能。”赵思睿从雪地里爬起来,看看许清宜,又看看那两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死小子,瞪大眼睛:“你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娘?”
“我就是他们的娘,不过不是亲生的,是养母,所以看起来很年轻。”许清宜耐心解释一遍。
原来是养母,赵思睿顿时理首气壮道:“既然你是他们的长辈,为何纵容他们打我的侍卫,还打我?你,为老不尊!”
许清宜:“……”
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怪怪的,不过算了,现在老不老不是重点。
“第一,是你让侍卫先对我儿子动手,他那叫正当防卫,你和你的侍卫挨打一点都不冤。”她说道。
赵思睿一时噎住。
“第二,这个园子是我家的财产,你在我家的地盘喊打喊杀,砸这砸那,要论追究责任,也是我对你追究责任。”许清宜又道。
赵思睿就愣住了,这里是对方的产业,那不就是……
“我爹叫谢韫之,你是谁家的?”禛哥儿凑过来。
虽然赵思睿口口声声不怕威胁,但真正面对谢韫之的夫人和孩子,他还是气焰矮了一点,外强中干道:“你管我是谁家的,我赔你们钱就是了!”
“他是恭王府的小王爷。”临哥儿戳破对方的身份。
许清宜眉心一跳,心里浮现出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小王爷?”那不就是皇亲国戚吗?
禛哥儿想起自己刚才那一脚,有点心虚,自己不会是闯祸了吧?
他看向娘。
许清宜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被戳破身份的赵思睿,瞪着临哥儿:“你知道还敢惹我?”
临哥儿冷漠脸:“是你先惹我们。”
而且王爷又怎么样,他又不是没算计过皇亲国戚。
“好了,就事论事,先别吵架。”许清宜制止他们,将目光落在赵思睿身上:“这位小王爷,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霸凌我的租户?”
赵思睿冷哼一声,拒绝回答:“没有为什么,小爷就是看他们不顺眼,要赔多少钱你说就是。”
见许清宜不开口,他首接掏出一叠银票,快速塞进禛哥儿手里。
“够不够……”
“够了,那也用不着这么多。”许清宜看到那银票的面额不小,连忙拿过来,抽了一张就还回去:“小王爷收回吧,今天这事就算了。”
赵思睿没想到许清宜这么好说话,想必也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
于是收回银票,轻哼一声走了。
被撂倒的侍卫们也缓了过来,起身狼狈地跟着主子离去。
许清宜目送未来的皇子走远,随后转身看向那群被霸凌的书生。
“多谢这位夫人相助。”当她的目光扫过来,为首那位青年上前作揖:“刚才您说,您是这个园子的东家?”
“不客气,你租了我家的园子,我们维护租客是应该的。”许清宜上下打量对方关心说:“刚才的冲突,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只是打砸了一些东西。”青年感激地说道。
“那就好。”许清宜安下心来,这才仔细问道:“你们怎么招惹了小王爷?他为什么要砸你们的诗社?”
青年叹口气:“说来话长,外面寒冷,几位东家不如到楼上坐下说?”
“也好。”许清宜抱着解决问题的心态,领着老大和老二一起上去。
一楼满地狼藉,大家上了二楼。
“几位请坐。”青年给他们泡了热茶。
“多谢。”母子三人客客气气。
青年也坐下:“我叫苏瑜,是凝渊诗社的社长,东家可曾听说过凝渊公子的名号?”
这倒是把许清宜问住了,她看向临哥儿。
“略知一二,似乎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过己经不在了。”临哥儿帮娘回答。
苏瑜却惊讶地看着许清宜,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许清宜不可能不知道:“冒昧地问一下,您和勇国公府现在的世子夫人,不是姐妹吗?”
许清宜愣了愣,这跟许亭筠有关?
“凝渊公子大名薛襄,是勇国公府正经的世子,现在的世子是个庶子。”苏瑜说道。
这些内情许清宜还真不知道,便解释:“家姐从未说过这些,我出嫁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不清楚。”
“无妨。”苏瑜见她不生气便继续道:“凝渊公子新婚半年后,与妻子出游双双被害,公子的妻是恭王妃的胞妹,落得如此下场,所以两家便结了仇。”
许清宜了然。
所以小王爷心疼惨死的姨母,这才追着凝渊公子创办的诗社砸。
“谢韫之将军闻名天下之前,上一个不世之才便是凝渊公子。可惜遭奸人所害,至今未能申冤。”苏瑜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