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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春娣住的地方叫做秋梨院,在掖庭宫比较安静的地方,平时少有人经过。
四四方方的院子不大,廊前种了各式的花草,元向歌脚步轻轻踏进了院门,天井空无一人万籁寂静,若不是打扫的十分干净一尘不染,还以为此处无人居住呢。
不等撒儿高声通传,元向歌将手指放在了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其他的宫人们也不敢弄出动静,都摒了呼吸,蹑手蹑脚的跟在元向歌的身后。
倒不是她想去偷听什么,只是每个屋子都紧闭着屋门,连窗子也关着,实在有些奇怪。
走到主屋的廊下,隐隐听见门里的交谈声,元向歌止了脚步。
“吴太医,您看我这脉象,是男是女?”她的声音轻柔却很急切,不用多想,说话的人定然是袁春娣了。
屋子里静了一静,“采女,你这可是为难我了,我——”
“吴太医,您就别推辞了,我知道您有这本事,毕竟您——”
“采女言过了,我这摸脉也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不敢说有十成十都准确,若是错了不就等于没说吗?”他迫切的打断了袁春娣的话,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
“没关系,您就直说吧,错了也就错了,我不过是好奇罢了。”她说完后顿了顿,又道:“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吴太医与这位公公拿着买点零嘴吃。”
屋子里安静了良久,“七成的把握,大概是男胎,但也不一定准,采女只需安心养胎便是。”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摸着姜美人的脉象,如何?”她的语调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探究问道。
元向歌眉头一跳,紧抿着唇,只听吴太医为难道:“这,袁采女,一般去给姜美人诊脉的都是梁太医,我也不清楚。”
“我听说您去给姜美人诊过一回脉的。”
又过了良久吴太医才低声答道:“姜美人大概是——”
“娘娘恕罪!”响亮又惊恐的女子声音忽然从院门口传来,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还没等元向歌回头看去,“吱扭”一声屋门便被拉开了,清秀面容的女子赫然有些慌乱,挤出一个笑,朝她行了一礼。
屋里还有与吴太医随行的太监,以及伺候袁春娣的医婆宫女,都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
吴太医也有些紧张,他是认得元向歌的,之前在姜美人那见过面,他赶快行礼道:“太医丞吴讼见过元婕妤。”
那女子低垂着眼眸又赶快重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道:“采女袁氏见过元婕妤。”
元向歌没说话,回头望向院门口那刚刚喊了“娘娘恕罪”的宫女。
那宫女腿一软,瞪着眼睛吞咽了一下,手脚并用的跑了过来,脚一崴还差点磕到地上,不顾疼痛猛地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响头,告罪道:“婕妤恕罪,采女恕罪,奴婢刚才去,去小解了,所以没有通传,是奴婢的失职,还请婕妤、采女责罚!”
“我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也说了不算,毕竟你是袁采女的奴婢。”元向歌和善的笑了笑,看向了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袁春娣,莲步轻移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袁妹妹怀了龙嗣不必多礼,我瞧院子里没人,门窗又都紧闭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休息了,所以也不好出声,想着过来瞧瞧有没有宫人,刚走过来就被这丫头吓了一跳,闹了半天,这院里静悄悄的,原来是因为吴太医在这里给你诊脉啊!”
袁春娣望着元向歌如春风一般的笑意,一时也搞不清楚究竟元向歌有没有听见她与吴太医的谈话。
元向歌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迷茫的目光,担忧的拉了她的手,“怎么了,袁妹妹,是不是这丫头一嗓子让你吓着了?”
袁春娣连连摇头,望了一眼元向歌身后恭敬的低垂着眼帘的宫人们,又看了两眼元向歌黑白分明带着隐隐关切的眼睛,才抿了嘴不好意思道:“我第一次见到婕妤,所以有些紧张。”
她心中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元婕妤应该是没听到,虚惊一场。
元向歌朝她笑着颔首,看向了吴太医,“吴太医,怎么样,袁采女的身体如何?”
“回婕妤,采女身体很康健,胎儿也很稳固,一切安好。”吴太医早就恢复了从容,作揖道着。
元向歌点头,忽然“诶”了一声,哭笑不得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宫人们,“快起来吧,怎么还在这跪着?”
既然她发话了,宫人们赶快道了谢,低着头站了起来。
在袁采女身后的宫女赶紧伶俐的过来请元向歌上座。
袁春娣后知后觉,慌忙的也请元向歌坐下。
元向歌没有计较,笑着也请她落座,道:“等几个月后你和姜姐姐都生了孩子,永安就有两个弟弟妹妹了,之前我还担心永安没有作伴的兄弟姊妹,这下好了,一下子还来了两个,这宫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袁春娣抚着肚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婕妤,采女,若无事,下官就先退下了。”吴太医拱了拱手。
元向歌点了头。
吴太医如释负重,带着随行的太监一会就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在这住的可还习惯?”元向歌环顾四周,屋子里倒也整洁干净。
袁春娣舒了口气,道:“多谢婕妤关心,这里很好。”
“你可有害喜这样的反应,能吃鱼吃肉吗?”元向歌有些好奇,她发现桌子上还有肉脯,而袁春娣似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不像姜姐姐,看见肉就犯恶心。
袁春娣愣了一下,为啥不能吃鱼吃肉呢?
她身后的医婆代答道:“回婕妤,袁采女身子骨比较硬朗,吃啥啥香,没有害喜这样的反应。”
元向歌有些羡慕她了,要是姜姐姐也能这样皮实就好了。
多聊了几句,见袁春娣有些困倦,元向歌便告辞了。
送走了元向歌,袁春娣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失职的宫女跪在了地上向她请罪,而她的脑海里却一直回响着吴讼的回答,紧咬牙关,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她一定要生下儿子,生下陛下的长子,这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的,她要告诉那些人,纵使是女子身又如何,能带给他们荣耀的不是那三个蠢到家的弟弟,而是她。
她清秀的面容逐渐坚毅到有些狰狞。
元向歌走在路上,有些出神。
微风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起,搔的她侧脸痒痒的。
那个宫女来的可真是及时,究竟吴太医说姜姐姐会生什么,她完全没听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说了。
不过,袁春娣问这个做什么,姜姐姐生男生女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想生陛下的长子,所以如果吴太医说姜姐姐会生皇子,她会提前让自己生产?
毕竟长子和次子还是有区别的,但也仅限于立储时。
袁春娣要是想凭借长子上位,那未免有些太愚蠢了,不论她生长还是生次,陛下与太后都不会对她有多么青睐,若是她的儿子真的会被立为储君,那她的死期也就到了,赵太后是绝对不会让她活在这世上的。
她最好期待,不要生下皇子,那对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吴太医。
元向歌眉头微蹙。
他为什么要迫切的打断袁春娣的话,袁春娣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呢,好像吴太医有什么把柄抓在她的手里一样。
元向歌又回想了一遍袁春娣的话“我知道您有这本事,毕竟您——”
袁春娣怎么知道吴太医会有这样的本事呢,她和姜姐姐都不知道,也没听说太医署的哪个太医可以诊出胎儿男女。
毕竟,毕竟什么呢?
唯一解释通的理由,那就是袁春娣早就认识吴太医,她知道吴太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心不在焉的走着神,地上的石子差点把她给绊倒,吓得清容和撒儿,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的搀住她,才没让她摔了个狗吃屎。
元向歌也被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她探究这些干什么,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五月下旬,陆深与魏振海班师回朝。
大齐与吐蕃达成了协议,归还所有城池,并保证五年之内不会再来犯,还赔了不少的牛羊皮毛和吐蕃特有的产物。
等到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是炎热的六月了。
光是皮毛就整整装了五大车,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一共有十几车,都是吐蕃缴纳的贡品。
由于陆深用了不到一月的时间便击退了吐蕃,朝中众臣以及赵太后再三思量,都认为吐蕃不足为惧,甚至认为陆深捡了个漏。
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于是赵太后召集政事堂的尚书左右仆射范云轻、严保兴等一干重臣商量了一下,决定封陆深为四品忠武将军,至于具体官职则等过几日再议。
还有陆深手下的幕僚,该给的封赏也都批了下去。
可在朝堂之上,魏振海却连连夸赞陆深,直言陆深是个栋梁之才,甚至自叹自愧不如。
要知道魏振海是极其固执又自傲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