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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逸仙被俩孩子的嬉闹声吵醒,睁眼看看,已是天光大亮。
她赶紧起来,去给孩子们做早饭,顺便给侯张氏家几个病号带一些饭菜。
她推开门,去柴禾房取柴。
一扭头,她突然被窗台上的两个纸包吸引。那是啥?谁放的?
走近一看,是两个草纸包包。打开包包,里面竟然是中药:茵陈、大黄、栀子!
再看两个纸包下面,还用石头压着一封信。
她急忙把信展开,见上面写道:
“父母大人膝下:
兹获悉侯家叔父明理染传染性黄病伤寒,急需治疗方剂及药品,特申请支队领导同意,借部分药品救急。现将药品送至家门,盼解燃眉之急。因部队纪律严格,不能停留见面,望父母大人海涵!
另,大洋马我骑走了,部队急需战马。按等价,我给你们留下一头牛。”
包逸仙看到这里,心口一阵激动,急忙看书信关门处,落款为“敬祝健康!男乌拉沁跪禀”。
乌拉沁还活着!?孩子呀,你咋就不进屋待一会儿呀,让妈好好看看你!
见到“乌拉沁”三个字,包逸仙忍不住哭泣起来,声音太大,把从素花和从素妙吓得跑了出来。
“唵?妈——妈!”从素花跑到她面前忙问,“妈你咋的了?你咋的了呀?”
“盎,妈妈——”从素妙抱住包逸仙的大腿,也跟着哭起来。
“盎,没事,没事!是乌拉沁的消息。”包逸仙边哭边笑着说,“妈是高兴的。”
“唵?乌拉沁?”从素花问,“哥哥在哪?”
“嘘!不要喊!”包逸仙示意她不要喊。
她把药和信拿到里屋,按药方配比好放在砂锅里熬药。
包逸仙边熬药边看乌拉沁的信,眼前一幕幕地出现她和乌拉沁、贝吉从九泉莲花月亮山逃到赤勒川时的情景。眼泪伴随着抽泣,和着那砂锅的开锅声,在厨房里回荡。
信上除了“茵陈蒿汤”方剂的内容,还简单介绍了这几年乌拉沁的大致经历。
乌拉沁上了张焕的车,出了粮捕府街,向东进入了德勒吉川。
在一个叫厢房营子的一家大院前,马车停了下来。
张邹氏领着乌拉沁进了大门,见过六个姐姐。
这六个姐姐最大二十岁,最小的十岁。大姐叫张迎弟,二姐叫张领弟,三姐叫张招弟,四姐叫张盼弟,五姐叫张牵弟,六姐叫张想弟。
六个姐姐对乌拉沁特别喜欢,和父母一起商量,给乌拉沁起了个名字叫张少华。
她们白天带张少华一起玩耍,晚上就睡在一铺大炕上。
冬天,六个姐姐怕这个小弟弟冷,让他睡炕头;夏天,她们怕弟弟热,让他睡炕梢。
张家是靠开菜园子起家的。家里有十亩菜园,所产的蔬菜直接送到粮捕府街上的饭店里。
除了菜园,张焕还开办了油坊,收购农村的胡麻子,压榨胡麻油专门送到粮捕府街上的大集里去卖。
张焕诺大的家业,常常慨叹忧虑无人继承。
有了张少华,他也算是老年得子了,精神头也上来了,决心好好培养张少华。
张焕特意来到粮捕府街上,把赋闲在家的当地有名的私塾先生关森请来,让他特意来张家大院教授张少华四书五经。
自从日本鬼子办了官学,关森的私塾也办不下去了,有了张家大院的邀请,关森高兴地来到了德勒吉川厢房营子。
张少华聪明伶俐,备受关森的喜欢,师徒俩非常谈得来。
就这样,张少华度过了五年无忧无虑的私塾生活。
除了读书,张少华也到菜园里帮忙。
有时会赶着张家的一头老牛,到山上放牛,顺便到山里一座老爷庙里住上两天,和一位名叫致远的老道谈谈当前形势,盘盘人生未来。
兴致好的时候,致远真人会带着他在山里转悠,领略一下德勒吉川的山川风景。
“盎,少华呀,这几天老师我要回街里一趟,处理一下家务事。”关森对张少华说。
“盎,老师,你尽管去。我可以温习以前的功课。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去老爷庙找致远真人盘盘道。”张少华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
“盎,这几年,老夫已倾尽所能,已无可教授你的了。可惜这战乱年代,你无法考取功名啊。”关森谈到这,连连摇头。
“老师,我亦无心功名,从老师这儿获取一些人生道理,已足矣!”
关森走后,张少华心血来潮,赶上张家老牛,到山上老爷庙里,把牛拴在树林里。
致远真人见到张少华很高兴。
他非常器重这个少年,就和他聊起了这些天云游的见闻。
“盎,小施主呀,不读书,却突然骑牛而至,好有老君风范呀!”
“盎,真人见笑,您这些天云游,可有啥见闻?”
“唉!众生难呀!”
“唵?怎么见得?”
“这个冬天贫道在东北云游,所到之处,只是表面繁华,农户家里,已少见炊烟了。”
“唵?这是何故?难道人们吃生食吗?”
“盎,这日本鬼子呀,推出个什么‘集家并村’政策,在一些地区集中建立了‘集团部落’。就是选一个开阔的地儿,修建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围城子,四周建起碉堡,进行撤村归屯,让偏僻农村的人把自己家拆了,搬到城围子里面住。但进去,就不能随便出入,回不了原来的家了。”
“唵?那,鬼子给农户们建了新房子了?”
“哪里来的新房子呀?全是窝棚和地窨子。夏天不遮雨,冬天不避寒,那里的条件就别提了。被冻死、饿死、病死的,已经习以为常了。”
“唵?这样呀,那不就是想把老百姓当囚犯一样看管起来吗?”
“盎,是呀!这些人划归‘集团部落’管理,鬼子还美其名曰‘提高、改善农民生活、振兴民生’。唉!造孽呀!”
……
张少华和致远真人吃住了两日,第二天快日暮西山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事,坐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就是不舒服。他想回家,索性跑到一个山包处往营子里眺望。
让他吃惊的是,他远远望见张家大院及厢房营子竟冒起了浓烟。
营子出事了?张少华赶着牛,往营子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