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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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鬼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是自己的老爹刁羊倌。

    刁羊倌头顶冒着火,满脸鲜红鲜红的,来到他面前问:“盎,咱们老刁家的家业,你都看住了吗?今年地里,打了多少粮食呀?”

    “盎,爸,爸……”刁鬼想辩白两句,但说不出话来,正着急的时候,刁羊倌不见了。

    刁鬼见老爹不见了,转身想坐到庙门前的石头上歇一会儿。

    一回头,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刁金。

    刁金张开双手,就像两只猍歹爪子,掐住了刁鬼的脖子,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盎,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我今儿个非掐死你不可!”吓得刁鬼闭上了眼睛。

    在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刁鬼突然感觉身上好热,有点冒火,比夏天在太阳底下晒着还热。

    睁眼一看,一个女人给他端来了一个火盆,火盆上生着炭火。

    刁鬼伸手去烤那炭火的时候,看着炭火映红了那女人的脸。

    他一看,这张脸正是自己死去的老婆刁付氏。

    刁鬼吓得把手缩回来。

    刁付氏冲他微微一笑,这笑让刁鬼浑身发毛。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老婆刁付氏从来没笑过。

    就见刁付氏笑着笑着,“啪”的一下把火盆打翻了,那炭火就四处乱溅。

    这时,刁付氏不见了,满地是一堆一堆的炭火。

    刁鬼赶紧把那炭火一块块地捡起来,放在庙前的大石头前。

    他拣呀,拣呀,大石头前堆了一堆炭火。

    刁鬼坐在庙门前的大石头上,烤着炭火。

    这个时候,他就感觉全身燥热。把帽子摘下来感觉凉快点。

    过了一会儿,又热得难受,把破棉袄脱下来,感觉凉快多了。

    可凉快了一会儿,仅仅是一小会儿,就觉得像在太阳底下烤着一样难受。

    他索性把裤子也脱掉了,全身一丝不挂,感觉凉爽多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感觉有人在看他。似乎看见眼前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盎,你是谁家的姑娘呀,这么晚咋不回家?”刁鬼问她,也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有点不自在。

    就见那姑娘一扬脸,原来是刁英子。

    “盎,闺女呀,你咋来了!我对不住你呀!”刁鬼说着哭了。

    这时,就见那刁英子突然变小了,就像粮捕府大集的摊位上卖的布娃娃那么小。

    刁鬼看着变小的刁英子,身边竟然多了几个小鬼子。

    他一见小鬼子就咬牙切齿,全身发抖。

    他把那几个小鬼子拎着腿,就像拎小鸡一样,扔到火堆里。

    见小鬼子被烧得锛吧乱蹦(没秩序蹦跳),最后烧成了灰,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刁鬼走了,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地走的。

    顺溜猴把这消息告诉刁英子的时候,刁英子顿时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不停的骂:“盎,你个死鬼呀,死鬼呀,死鬼爹呀!临死临死你都老不正经呀,还脱光了衣裳死,你是把老刁家人的脸丢尽了呀!缺了八辈子德了呀!”

    侯张氏闻讯赶紧抱着党仙来到顺溜猴家。

    本来她是想劝劝刁英子,可刁英子一见到侯张氏叫骂声突然停下来了,接着“咯喽儿”一声晕了过去。

    侯张氏赶紧把党仙扔到炕上,伸手把刁英子拖上炕。

    顺溜猴也上来掐人中,不住地喊着刁英子的名字。

    这时党仙在炕上坐着,突然冒出一句:“盎,鬼!鬼来了!”

    大家被他这句话吓得一愣。

    就在这时,刁英子下身淌出了血,原来是生了,生了个男孩。

    老刁家死了个刁鬼,刁家大院彻底名存实亡了。

    从刁家大院出生,又在刁家大院受辱的刁英子,为老侯家生了一个小子,叫侯文洋。

    有乡间闲散人员在夜黑人静吹牛时断定,他的到来,肯是侯家大院衰败的征兆。

    而对党仙的神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不到一周岁的小党仙神奇地预测了刁鬼的房子被雷劈了,提前断定了猍歹嚎嗝屁,非常隐秘的暗示了从四皇上入狱……还有那刁鬼,被冻死在塞罕庙外等等。这一连串的不解之谜,让人们不得不相信小党仙是神人转世,或者有仙家附体,才会有这样的奇异功能。

    “盎,侯家嫂子呀,快让你家小党仙给算算,往们家的牛,夜了哄晌(昨晚上)找不着了,是让猍歹掏了呢,还是让胡子给偷去了呢?”

    半截岔的贾殿青老婆贾汪氏来到侯家大院,进门就央求侯张氏。

    “盎,哎呀,小孩子瞎咧咧(瞎说),那哪有个准呀!”侯张氏笑呵呵地说。

    “咋不准呀?他可是党仙附体呀。上次唐家店老汤家的老母猪没了,不就是他给算出来让猍歹掏了吗?还有头道岔的老王家,王大粗脖子找不着了,不也是小党仙给算出来,在万年冰那儿,被长虫咬了,回不了家,让营子里的人抬回来的嘛!”贾汪氏说。

    “呵呵,盎,那是蒙着了。”小党仙正在被货垛上爬上爬下,侯张氏把小党仙抱过来,让他坐在炕上,“来,给贾婶子算一算。”

    侯张氏到党仙牌位那儿点着香,拜了两拜。然后对贾汪氏说:“盎,他婶子,你也来上炷香,把你想知道的事,磨叨磨叨。”

    贾汪氏也学着侯张氏的样子,上了香,默默地把自家的牛咋丢的,前前后后地磨叨了一遍。

    然后俩人回过头来看小党仙,问他牛去哪儿了呀?

    问了半天,小党仙都不说话,自顾掰扯自己的小手指头。

    见小党仙不说话,贾汪氏心里有点急,在地上来回溜达。

    “盎,溜子,你溜子!”

    “啥?李六子?”贾汪氏问,“你是说——李六子吗?”

    “你溜子!”

    “是李六子,他婶子呀,你到南大沟李六子坟那儿,去看看吧!”

    “盎!盎!我去,我这就去。”

    过了半个时辰,贾汪氏果真赶着自家的牛来到了侯家大院。

    贾汪氏见着侯张氏,就千恩万谢:“盎,真是神了,神了!我到了南大沟李六子坟那儿,就看见了我家牛,在坟圈子上吃草呢。党仙呀,保家仙,我家也要请个党仙供着啊。”

    党仙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在大西沟川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