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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目瞪口呆,眼看着额娘跟福晋亲亲热热,有商有量地研究着该带些什么去秋狝。
“听说围场白天黑夜间,冷暖差异极大,得带些厚实衣服吧?”
“嗯,带着带着。来回奔波许久,路远迢迢的,孩子们到底还小,一应药品也得准备好了。嘎珞此前那给胤禔准备那个应急药包就不错,照样再准备几个。”
“好好好,儿媳回去就准备,再研究点简单方便又好吃的小食,咱们路上吃着消遣……”
娘俩你一言我一语,从衣食住行讨论到草原风光。
连小小的瑚图里宜敏比都跟着跑前跑后,说些个童言稚语的小意见。
只有胤禔被孤零零扔在一边,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
猛咳声无人理后,胤禔果断决定加入她们:“我屡次随扈,对木兰围场了解着,应该能给额娘跟福晋提些个有用的建议。”
“那你还不赶紧着,难道让谁请你么?”
异口同声的嫌弃中,在噶尔丹面前都没有怯过的胤禔扶额,觉得自己应该在宫外,不应该在宫里。
几人热热闹闹的参详了一回,又在延禧宫中用了晚膳。
再回直郡王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彻底落了山。优秀学生爱蓝珠都结束了一天的课业,正在二门处边消食遛弯,边等他们回来。
“随扈塞外?”
“对!”
伊凤抬手揉上她的小鬏鬏,把人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揉乱。气得爱蓝珠抱头,咻一下窜出去好远,一脸控诉地看着她:“额娘,好好的,你又揉人家头发~”
咳咳,好揉嘛。
而且,自打进学以后,长女就从小可爱渐渐进化成严肃小学究。每日里看书学习,学书画,学音律。自己就把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自律到可怕。
也就伊凤对她施展揉头攻击的时候,还能露出点小姑娘的娇憨天真来。本来就喜欢摸摸两个女儿头的伊凤瞬间找到正当理由,越发乐此不疲。
“那你答应额娘一道去木兰围场,额娘就放过你的小头发好不好?”
说话同时,伊凤还五指箕张,狠狠威胁了一下子。
爱蓝珠:……
有一个您怎么这么幼稚的表情想摆给她看。
“不用您说,女儿也要去啊。皇玛法不给机会,女儿也要自己去求个机会的。位先生都在随扈名单,女儿留在京城,拉下的功课怎么办?”
伊凤:……
胤禔:……
学霸的世界,他们果然不懂。只觉得小家伙那么聪明,又有名师指导,本身还狠狠努力,很难不学有所成。
若身为男子,一定能……
哦不,还是算了吧。
胤禔摇头,赶紧把脑海中陡然浮现的这点小感叹晃掉。他如今能身居高位却安然无事,还不就是亏了那时当机立断?
别说有嫡子,就算是有希望索额图等都得寝不安席。
变着花样的,在他跟太子之间挑唆。
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如福晋梦中所见,他跟胤礽几乎称得上‘双双毙命’。脚前脚后退出战场,一辈子都被圈禁,至死方得解脱。
所以现在这样就顶顶好。
不能更好了!
彻底想开放下的胤禔笑,怎么瞧爱女怎么欢喜:“咱们珠珠天资聪颖又勤勉好学,足可以碾压诸多同龄的皇子皇孙。再不用每日把自己绷的那么紧,须知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不然把自己累坏了,让阿玛额娘着急心疼,可就是你的不孝了。”
要好好学习,撑起直郡王府门户的话爱蓝珠已经说了太多,可阿玛额娘竟都当她小儿稚语。惊过、喜过、欣慰过,却从未当过事实般。
久而久之的,她也就不再多说。
只加倍努力,让事实让那些阴阳怪气的人闭嘴。
现在被阿玛额娘这么关切的目光瞧着,珠珠只唇角微弯,认认真真地道:“阿玛额娘放心,珠珠心里有数的。而且,珠珠喜欢读书,并不觉得苦。只觉得读书确实使人明智,短短两月女儿就明白了太多。”
“多少寒门学子交不起束脩,只能望着私塾的门兴叹?又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拥有珠珠几位先生中任何一个?珠珠生在皇家,有幸成为阿玛额娘的女儿。能被几位先生收入门下,得令仪那么优秀的伴读,实在福泽深厚。”
“若不利用这机会、这条件好好学习,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小小的女儿说出这么番大大道理,胤禔别提多骄傲欣慰了:不愧是爷的种儿!便是个小格格,也能让无数须眉男儿汗颜。
相比于这些,伊凤更关注孩子身体健康:“学习可以,但务必注意劳逸结合。再废寝忘食学习,莫说额娘把你的老师们都撵走。着人,哦不,亲自看着你,让你好好休息。”
这等威胁一出,爱蓝珠果然怕怕的。
小小声哀求:“额娘不要,女儿听话。好好休息就是。”
伊凤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别让额娘抓到你阳奉阴违,否则的话……额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爱蓝珠:……
蔫哒哒点头,细听她额娘讲述好身体、好精神对于生命健康与学习效率的重要性。
爱蓝珠半信半疑,觉得实地检验一下。
发现确实休息好了,精力才更充沛。状态好,学习效率也高后。她就开始频频往自家额娘的正院求教,甚至想跟她秉烛夜谈。
涉及到正院卧房床铺位置问题,胤禔就不免格外认真,分毫不让。
直接把爱女抱起来就大步流星往她的小院子走:“自己的房间自己睡,哪有这么大格格还赖着额娘的道理?”
爱蓝珠眼含鄙视地瞧了瞧他:“阿玛比珠珠大多了,不还赖在额娘屋子里?府里又不是没有别的房子,别人家的男主人都住在前院的!”
胤禔被结结实实堵住,好半晌才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阿玛,阿玛能一样吗?”
“阿玛跟你们额娘可是你皇玛法赐婚,祭拜过天地祖宗,合情合法合理的两夫妻。就好像御花园那两棵连理柏一样。”
“生在一起,长在一起,缠在一起,哪有被分开的道理?”
爱蓝珠:……
努力去回想御花园那连理柏的样子,终于丧气点头:“行吧!阿玛和额娘是连理柏,时时刻刻不分开。珠珠跟敏敏是你们身边的小柏树,大一点就要被铲走,栽到别的地方了,唉!”
咳咳。
胤禔极力忍笑:“差不多,小孩也好,小树也罢,都得有自己的院子或者地皮。不然你们长不大,我们也容易被打扰。”
“爱蓝珠乖,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嗯。”体验过事半功倍的快乐之后,爱蓝珠可知道精力充沛的重要性了。
瞧着时间不早,赶紧着人准备热水,她好沐浴更衣。
终于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胤禔走路都带着风。那小人得志的样儿,可把伊凤笑的:“你啊,那么大个郡王爷,竟然还欺负孩子。可真是……”
胤禔直接以吻封缄,把人吻到气喘吁吁。
“别的事情上,爷都能做个好慈父。就算为女儿们赴汤蹈火,爷也在所不辞。但想占爷床位,抢爷福晋不成。”
“咱们可是皇阿玛圣旨赐婚的正经夫妻,福晋别想扔爷独守空房,自己却左拥右抱。”
伊凤狠狠剜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本福晋的女儿们!”
胤禔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只坚决捍卫自己床位。
谁来了,也别想把他撵到书房去。
伊凤:……
就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算了,本福晋不与你这个醋坛子说。睡了睡了,明日还要起早研究能带去随扈路上吃的零食等。”
“等到了木兰围场,妾身就带着孩子们去找额娘抵足而眠,咱们娘四个大被同眠。看某个小心眼儿的家伙怎么个孤枕难眠法。”
胤禔:!!!
突然觉得明日散朝之后,还应该再跑一趟延禧宫。婉转地跟额娘提提,让她老人家再怎么喜欢儿媳妇,也适当保持点距离。
婆媳同榻之类,最好还是不要有。
翌日清早,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门口的石榴树上,鸟雀啁啾不停。
等伊凤从睡梦中醒来,昨晚被暴力挪走的小连理柏树苗又自己挪了回来。正满眼孺慕地守在外头花厅里。
伊凤才洗漱过从卧室内转出来,就看到爱女比外头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脸:“女儿给额娘请安。”
“安,咱们珠珠也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上课了吗?怎么今儿这么得闲?”
那一脸‘你这小家伙该不会是逃课了吧’的戏谑表情,可把爱蓝珠气得:“才没有呢,额娘跟阿玛费心费力求回来的好夫子。”
“珠珠心里不知道有多爱重,哪可能为些小事儿荒废掉正经学业?”
“只是位先生都在此次随扈的名单中,也有许多东西要张罗准备呢。所以着人请假,说让珠珠自己复习。”
爱蓝珠虽然有些不愿,但能够体谅。
所以早早的,就给先生们批了假。自己则跑到了正院来,要跟额娘联系因为学习而疏忽了不少的母女情。
结果,话都没说几句,就遭遇了逃学怀疑。
小格格气呼呼鼓起了腮帮子,一脸‘你不赶紧哄哄人家,就再也哄不好了的威胁。’
伊凤笑:“好好好,这次是额娘错怪我们珠珠了。你就小格格有大量,原谅额娘这一回好不好?最多,最多你挑,额娘送你个小礼物好不好?”
爱蓝珠狠狠哼了一声:“额娘觉得我是像敏敏那样,见钱眼开的小贪心鬼吗?女儿就算喜欢什么,也一定取之有道。”
“当然,母女之间不讲究那个。额娘若愿意送珠珠,珠珠也却之不恭。”
说完,小家伙就笑呵呵报出了赵子昂书法的名字。说他的字体势紧密,姿态朗逸,不怪皇玛法对他的书法爱不释手,称其五百年难出其右云云。
伊凤心里发苦,嘴角笑容都越发勉强起来:那赵孟頫的字儿不但好,还贵啊。被今上大家吹捧后,更身价百倍啦。
怪她嘴快,竟答应的那么利落。
等胤禔回来,就看到福晋愁眉苦脸的样子:“这是研究了一日,也没达到满意效果?”
伊凤摇头,表示比那严重多啦。然后不等他问,就滔滔不绝好一通讲述。
胤禔笑着拉着她走,缓步走到了前院那自从他想开、放下后,再鲜少踏足的书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扒拉出足足八件赵孟頫的作品。
从扇面到卷轴不一而足。
品种与数量多的哟,都让伊凤惊诧:“这,这些……”
胤禔促狭眨眼:“这,这些都是皇阿玛赏给爷的。福晋尽可以从中选一份去履行对爱蓝珠的承诺。不过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这么幅千万金难买的书法瑰宝呢福晋说是吧?”
臭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都要化为实质了,伊凤哪里还会上这恶当呢?
拿了幅最小的扇面就跑:“爷不是跟珠珠说咱们是纠缠一处,注定难舍难分的连理柏么?那都不分彼此了,自然无需讲究那些。爷的是妾身的,妾身的还是妾身的就好了。”
胤禔不说话,只几个箭步把人掳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天下没有白拿的御赐名家书法。
从午后到黄昏,让伊凤深深认识到:有的银子,真真省不得。
白拿的玩意儿,它费人。
为了那个小小的扇面,她真付出了太多。偏把东西给爱蓝珠的时候吧,还被瑚图里宜敏比发现了。
小家伙当时就噘嘴:“额娘啊,姐姐有,敏敏也要。都是额娘的女儿,您,您可不能……可不能……可不能厚此薄彼!”
终于想到那个词儿的瑚图里宜敏比笑,露出白生生的小米牙。
大眼睛眨巴眨巴,无限期待地瞧着伊凤。
伊凤笑:“啧,这还知道厚此薄彼了!那依着你的意思,额娘也得给你弄张赵孟頫的书法么?”
瑚图里宜敏比瞧了瞧那字画:“贵贵,但敏敏不喜欢。额娘,折现?”
这俩字儿一出,伊凤是真的惊呆了。
本着逗孩子的心思,她还让瑚图里宜敏比出了个价。结果小家伙伸出两个小巴掌:“十,十个金锭子,十,十两那种哦~”
一锭金子十两,十锭就是百两。
折合千两白银……
伊凤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胖脸儿:“你这小狮子,可真敢大开口哇!”
“那九个?”
“八个,不能更少了!不,不然,下次进宫,敏敏找玛嬷告状~”就说你一样女儿两样待遇,重姐轻妹妹。
“哈哈哈。”惠妃大乐:“那也不怪咱们敏敏啊!有数的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一样的小格格。怎么能只给姐姐贵重书画,不给咱们敏敏喜欢的金锭子呢?”
伊凤摊手:“唉,那小冤家也是这么说呢。儿媳无奈,只能跟她砍价,几个回合间,成功把十锭金子砍成了两个。”
“啊?这差的也太多了吧。”
伊凤一脸得意:“那不能只她漫天要价,不许儿媳坐地还钱呀!本来那就是儿媳给爱蓝珠的小小赔礼,好巧不巧被那丫头看到了,非争着也要而已。”
“那价格差这么多,她同意?”
“嗯!没办法,儿媳领她去了书房,看了其余几副赵孟頫的字,让她随便挑。那样的话,她连两个金锭子都没有了。她选了个两个金锭子,不过,小家伙认识到了自己的短板,也要开始学习了。”
惠妃惊:“那小家伙二十八年五月生的,前几日才过了两周岁生辰吧?这会子学习,会不会太早了些?”
莫说小格格,就是有志于夺嫡的小阿哥也不带对自己这么狠的啊!
伊凤也这么觉得,但瑚图里宜敏比是个有主见的。
行动力还特别高。
意识到自己不足后,立马就采取了行动。翻出自己的小金库瞧啊瞧,瞧哪个都金光闪闪,漂亮又迷人,半点都舍不得送人。
但阿玛说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小格格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秉持着这样的精神,小家伙到底一咬牙,一跺脚,一脸痛苦地从捞了个二十两的大胖金元宝出来。扭身就往隔壁亲姐的房间跑,吓得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们紧紧跟着,生怕一个错眼让小主子磕了跟头。
爱蓝珠正捧着本论温故知新,就看着敏敏小炮弹一样冲进来:“姐,给你金子!”
那一瞬间,爱蓝珠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现了幻觉:素来小貔貅似的,只进不出的敏敏居然给她送金子???
看那大小,怕得有二十两吧!
见她不接,敏敏皱眉,赶紧又把金锭子往前递了递:“姐姐?”
结果金锭子太重,她太小,一整个小格格都摇摇欲坠。吓得珠珠赶紧把人扶住:“敏敏别急,你先说为什么给姐姐送金子啊?”
“贿,贿赂,啊不对!是学费~好多先生教姐,浪费!不如,不如敏敏一起啊?又省钱,又跟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