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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婚礼。
伍正言一直心心念念一个正式的婚礼,住进了园子后坚持与萧柳分房睡,弄得萧柳有点气恼,好像是她多迫不及待与人同床似的,啧。
园子很大,赵铭提前派人收拾好了一切,萧柳来了后,只根据自己喜好做了一些小改动,一个月后便彻底安顿下来。
伍正言开始早出晚归,为婚事做准备。
这次萧柳只做甩手掌柜,像做喜服这样的时候便出个人,其余时候逛园子、睡觉、玩耍十分惬意。
婚礼仪式定在12月初。
南边的12月,下了薄薄一层雪,院子里还有常青的植物,细细的白雪覆盖其上,腊月里依旧带着生机色彩。
这一天,满院子又多了一片片的大红。
婚礼仪式周全,从婚书到拜堂每一步都走,邀请的宾客只五人,三个暗卫、絮儿还有孙太医。
在这段感情中,萧柳一直扮演着主动的角色,主动告白,主动调戏,主动定下终生承诺。这一场婚礼,是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做一个接受者,接受伍正言借着婚礼对她的告白。
婚书,伍正言写同心同德,永结鸳盟。他读的书不多,知道的誓言不多,只”同心”二字,他觉得道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真谛。
聘礼,只一样东西——平洲王交给他的那把伍家匕首。五年军饷早早上交,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这把匕首,从此也交到了萧柳手中。
喜堂设在正厅,萧柳从自己的院子“出嫁”,伍正言亲自进门抱她上花轿、下花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牌位,夫妻对拜。
最后回到她的小院。
她笑话伍正言:“怎么像是我娶了你?”
伍正言:“有何不可?”
他只是想别人有的东西她都有,谁娶谁嫁,并不是他的重点。
洞房里,伍正言小心翼翼剪了两人一缕发丝,打了结收进香囊,妥善收起,每一个动作都郑重非常,仿佛在佛前虔诚许愿。
他也确实在许愿,许愿他们能长长久久的,白头偕老,
一起青丝变白发。
他不舍得丢下她,又不舍得她早走,从不许愿祈求的人,从此有了心愿,开始信漫天神佛。
伍正言亲萧柳的时候,嘴唇在抖,解开她衣带的时候,指尖也在抖,后来,萧柳没忍住,逗弄了一下他,结果害羞的小狗变狼狗,最后憋红了脸忍着冲动教训她“别闹!”
嗯,狼狗还是狗,他永远不会在她面前变成狼。
关于隐居。
大隐隐于市。
人人皆知本朝的护国长公主隐居在南边的宋安城,宋安称的百姓皆知东边那座大园林里住着哪位贵人,关于长公主的传说随着天下渐渐安定越传越多。
有传说长公主功夫极好,擅长锻造兵器,天下前十的新型兵器都出自长公主之手;有传说长公主以一当十,勇猛非常;有传说园林里都是男子,长公主隐居后养了好几个面首;有传说长公主和当今四皇子交情匪浅……
园林周围的百姓却常常见到一对年轻夫妻出来散步,偶尔女子累了,便被男子背着。一个活泼,说话不停,一个沉默,事事顺从。因为这对住在园林里的恩爱夫妻,他们对长公主的印象也不错,毕竟“人以群分”嘛。
天下初定,许多残余势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萧柳的真实身份被公布后,就成了香饽饽、大神器,隐居宋安后,偶尔就会遇上打她主意的人。萧柳便开始琢磨起各种陷阱暗器,研究一些五行八卦,致力于让贼人后悔进她的园林。
赵铭那段时间,每次来信“请求”一些新的武器设计,收到的却都是陷阱暗器画稿,有的完全没法用在战场,有的只能防宵小,但收得多了就会遇上一二有神效的,反正乱七八糟的,试验得多了,有一天,缙云军多了一个特殊的队伍,专门在战场挖地道设陷阱,搞那些“阴险”暗招。
再后来,赵铭登基后第一次微服私访去这个曾经自己住过很久的园林,差点困在里头出不来。树还是那棵树,屋还是那些屋,暗器门道却莫名多,最后不得不报出名字请萧柳放他进去
,很是尴尬。
长公主有俸禄,萧柳过的是躺着收钱的日子,过得久了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桃花林种上了,头一年桃花开后,她果真酿了几坛桃花酒——不过来年取出时,变成了桃花醋……
如今打猎是不用去打猎了,厨房招了一个厨娘一个火头工,做的饭菜挺好吃。但萧柳闲来无事还是会想着下下厨,做做点心。
伍正言起初会全部都吃完,后来可能实在受不了了,她一下厨他就来捣乱,她一提做菜他就拿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萧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饭菜不好吃?”
伍正言犹豫了一下,艰难地说:“还好。”
“果然不好吃是不是?你不用勉强。”
伍正言很听话,立刻点头:“是的。”
萧柳:“……”
“你不爱我了,以前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好吃,果然时间长了,爱就消失了。”
伍正言:“不是,吃那些菜没兴趣,吃别的很有兴趣。”
萧柳:“吃什么?”
伍正言用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神盯着她,意思不言而喻。
萧柳闹了一个大红脸。
爱不会消失,是以前那个害羞的大狗消失了。
关于白头偕老。
伍正言身上都是旧伤,一年中至少一半的时间会受到伤病影响,不过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过得十分坦然,病痛来了就尽力医治,平时习惯性保养注意,从不为遥远的未来忧虑。
他们经历过最艰难的时候,尝过五年的相思之苦,如今的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是无比甘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觉得遗憾难过了。
隐居的第八年,萧柳便封笔不再设计任何兵器,连画画都很少了,说起来,就说手用不上劲,伍正言身子不好,没了精力灵感。
两个“身子不太好”的人种花、种树;摘桃子、打兔子;养猫、养狗……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新活动,一年有一年的新花样。
有一年,他们种了满院子的菊花,大半都是珍稀品种,成活率奇高,品相绝佳,挑了一部分送去
参加南边的菊花会,拔了头筹。整个南边都传开了,说护国长公主擅长培育名品菊花。
其实这花大半是伍正言培育的,因为前几年,萧柳特别爱菊,尤其喜欢收集各种名品菊花的画作、书册,恨不得亲眼一见。伍正言便寻了许多菊花种在后院,日日精心照料,学习如何种花养花,这一年,大有所成。
江南文人多,萧柳护国之名受人推崇,又几次受皇帝赞赏,菊花会后,多出许多赞颂萧柳品性的诗句文章,成为一件雅事。不过萧柳只送花参加了花会,后续名声再高,她都不曾出现。一波热潮渐渐平息,只留下某些诗句依旧传颂。
又有一年,园里的桃林结了特别多的果子,桃子又大又饱满,特别香甜。萧柳就派人给周边百姓分发桃子,后来,她这个不知名的园林就有了名字——长公主园。百姓取名简单得很,但叫的人多了,这名字竟然变得格外别致。
世人皆知长公主,却不知长公主身边有个驸马伍正言。
直到十八年后的冬天,长公主园挂满了白幡,习惯了长公主“坐镇”的百姓们惊慌失措,以为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不约而同聚到园林前关怀询问,却被告知:驸马爷仙逝了。
坊间都说长公主已婚有驸马,很多百姓也曾言之凿凿见过公主和驸马爷,见过他们散步,见过他们舞剑,还见过驸马抱着公主举高看马戏……但都是传闻,大半人不信这说书一样的言论。直到这一天,满园子素白,偌大的园林头一回空洞洞的一片寂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里真的有一位驸马爷。他走了,这个明明没什么变化的园子突然间就好像沉寂冷清了。
也是从那天以后,那对散步的夫妻再也没出现过。
伍正言离开在寒冷的冬日,萧柳很平静。
年岁越大,伤痛越磨人,萧柳一边心痛,一边释然,也好,从此以后,他不用再夜夜难眠,不用痛得闷哼又强自忍住,不用日日喝药败了胃口越来越消瘦……
她想,这是好事啊,想
着想着,无声地落了满脸的泪。
一个人过日子太冷清。
伍正言走之前想到了,给她列了满满一册子的事儿,今年做什么,明年做什么,拜托她帮完成来不及完成的“心愿”。
萧柳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第一年去了一趟阮南,他的故乡;第二年回家画了大半年沿路风景又一一烧掉,按照他的吩咐“烧给我”;第三年累了,安静在园林里赏花赏月休息了一年,第四年……她身子突然就不好了。
松了一口气。
病重的时候,当了多年皇帝的赵铭来信慰问,朝中许多武将感念她做出的贡献派人前来探望,平洲王世子已经成为新一任平洲王,派了长子带着许多贵重药品过来看望……冷清了多年的长公主园突然门庭若市,但整个宋安城却人人悬心。
这么多年来,因为这里有个长公主,所以贪官不敢贪,酷吏不敢恶,奸商不敢太奸,地霸不敢嚣张……长公主已经成了宋安城的活菩萨,只要她在,宋安便能一片安宁。
萧柳没有孩子,走的时候,是当朝八皇子前来操办一切后事。
人死如灯灭,萧柳什么遗言都没有交代,手腕上是一条老旧的红绳,手心握着一把匕首,嘴角含笑闭上了眼。
此后一个月,满城恸哭。
…………
萧柳闭眼时,做好了抽离的准备,想到马上就会被抽走所有的感情,不舍地在脑中回忆这一生种种,容妃、阿正、絮儿、四公主、暗卫、平洲王……
“姐姐!”
一个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呜呜呜姐……你好惨啊……”
萧柳迷茫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灵魂悬浮在半空,而面前,是颜修?!
“颜修?你怎么在……这是哪?”她四下观望,却发现自己还在长公主园的卧室里,下面躺着她没了气息的身体,絮儿带着丈夫孩子在她身边哭得快要昏过去……
“姐,我是来帮你的!呜呜呜……你这几年好惨,我找到了金手指可以帮你,你别动,我把金手指给你。”
“金手指?什么金手指?
”颜华莫名。
惨什么惨,她除了不舍,能这么快死心里其实很解脱,被回忆缠绕的日子过得太难了,一花一木、一情一景处处都是那个人得影子,一回头就是他得音容笑貌……她宁可回地府,忘掉一切。
“来不及了!回头再和你细说!”颜修一边抹眼泪,一边手一抛,把什么东西抛到了颜华身上。
“姐,我进你识海,你别抵触我。”颜修紧跟着化成一个光团,向她飞来。
颜华怕他受伤,赶紧放松防御接收了他。
刚接受系统进入识海,下一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人前不敢分明说,不忍抬头,羞见旧时月。”
“呜呜……呜呜……你看这些词,多让人肝肠寸断啊……呜呜呜……你不知道,当时的你,比诗词所写还伤心难过……我们看得好心疼……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颜华望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脑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剩下几声强忍的抽噎。
“你脑子都想些什么东西?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也不是……第一次送人走……”颜华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次发什么疯,直愣愣就冲进来?”
颜修委委屈屈地缩在角落里:“都是那个颜清!他说你的病不是病,是相思成疾,生无所恋……我看你那么难过,就听信了他的话,以为这个金手指可以帮你重遇阿正,再续前缘……”
颜华又翻了一个白眼,无语至极:“我说过不用金手指。”
颜修不敢再说话。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都变得无比寂静。
颜华望着天花板,眼睛渐渐放空,许久以后,叹息一声,喃喃念了一句:“他生缘会更难期……”
颜修一听,整个系统缩得更小了,恨不得原地消失
。更狠不得再来一个金手指,让他穿越回去,把刚才念的诗吞回去!
念什么不好,偏偏念这一首!
作者有话要说:新故事标题还没想出来……取名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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