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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睡觉不用脱衣服。”阿璃胡乱地揪着衣襟。
唐衫宽大繁复,她越心急就越弄不好。随着衣衫一层层地滑下,不仅是肩膀就连肚兜都露出来了。绣着几只梨的嫩黄色肚兜被层层叠叠的衣衫衬得像鲜花的蕊。
肚兜和内裙都极薄,不用费力就能一览春色,少女又急又窘,眸子里硬生生逼出一层水光。
眼前忽然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阿璃吓了一跳以为绯羽要对她做什么,慌忙后退,但是那只手只是帮她把眼尾的泪抹掉而已。
“衣服不是这么穿的。”少年低低地说,他注视着阿璃的眼,没有往别的地方看。手指捏住领子,一层层帮她把衣衫拎起,再一层层对折,最后捡起腰带系好。甚至连掉落的捉妖师玉环都给她别好。
绯羽的手劲很大,虽然他努力地放轻还是把衣襟扯得过紧,裹得她像个粽子。但像粽子也比走光好。
阿璃松口气,“下次不可以再这么解我的衣服了。”
心神松弛下来后她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会在白天睡觉脱衣服啊?”她感觉绯羽不像是故意的,更像是常识颠倒。
绯羽默了须臾,“因为以前有人这么对我做过。”他以为这是她的习惯,才替她解开腰带。
“谁呀?”阿璃立刻愤慨,这么乖的崽都下得去手,真丧心病狂。
绯羽看着她,眼中涌出些古怪。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毕竟跟一个失忆的人没法计较。
他没再说话径直上了床,躺在最里边冲着阿璃拍拍身边空位。
阿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躺下,只不过空出的地方足够再躺一个人。
即便是这样绯羽都满足极了,头顶开出了一朵灰色的小花,当着阿璃的面变白了一片花瓣。
这么轻松就喜获一枚白花瓣,阿璃和系统震惊极了。尤其系统,“嚯嚯嚯”了半天。
望着四灰两白的花朵,阿璃似乎明白了点规律,但又不那么明白。绯羽只要跟她在一起,随便做点什么就会很高兴。但当看到她和异性在一起,即使什么都没做都不会高兴。
“阿璃。”绯羽突然唤道。
“什么?”阿璃问。
“你的璃字是哪一个?”
阿璃迷惑不解地眨眨眼,“琉璃的璃。”
“哦,”绯羽轻轻笑了一下,“我见你肚兜上绣着梨,以为是那个梨。”
阿璃窘了一下,想到自己大半春光被这个家伙看了去,立刻闭上眼装困。
绯羽没有再说话,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少女的睫毛很长很密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蓊动,落下温柔的剪影。她的皮肤也很白,又嫩又香像夏天吃的凉糕。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足。他离她这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可以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消失好几天才来看他。
她可以听到他说话,可以跟他一起吃东西,甚至在一张榻上午睡。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只要有她,他哪里都愿意去。
“阿璃。”绯羽没忍住低低地唤。
“嗯?”
“阿璃。”
“嗯。”少女闭着眼回应。
“阿璃。”
低如醇酒的嗓音里流淌的是情不自禁的喜欢和失而复得的欢喜。天界那种寂寥又死气沉沉的日子再也不想回去了,他现在只想跟她在一起。
*
傍晚,阿璃和绯羽去吃了煎饼才回来。跟后世不同,唐朝的煎饼是一种油炸面团,放凉放手心里吃的。她特意让店家抹上一层酥蜜,撒上干枣碎和核桃粒又酥又甜十分美味。
回到邸舍,绯羽这回没有跟着她进房间,而是乖乖去另一间睡。
阿璃喝了几口水囊里特制的水,才刚要准备睡,就听到系统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到季幽刚从房间里出去哎。这么晚了马上就要宵禁,你说他去哪呢?”
系统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她早就想知道了,吹灭蜡烛打开门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但城门尚未关闭。黄土垒的城墙上支着火炬照明,把城门下照得通亮。
阿璃等季幽完全出了城门才跟着出去。城门外的人不少,大批在城外居住的人正急急往回赶,车马行人,阿璃混在里面很不显眼。
但是跟了一段距离后,就不那么好跟了。神鸟城外黄沙漫天,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些红柳、光棍树和沙拐枣,阿璃不过跟了百米季幽就不见了。
阿璃心道不好,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还未转身,手腕就被箍住。她仰起头,眸子里映出季幽的脸。他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下颚微敛,一双黑峻峻的眼透着些审视的意味。
“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璃脆生生道:“跟着你啊。我好奇都要关城门了你出来做什么,所以跟来看看。”
季幽被少女的直白弄得一怔,他瞬间缄默,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回去。”
“可是城门都已经关了,我不会御剑也进不去呀。要是遇到街头巡逻的武侯,怕是会被抓起来。”
少女蹙着细眉,漂亮的杏核眼敛着一层忧愁,似乎城门关闭都是季幽的错。但季幽知道这都是止血粉装出来的,她才不会因为回不去忧愁。那个敢在幻境里返回去查看的姑娘,胆子可大得很。
“既这样,你便跟着吧。”季幽松开手绕过她向前走去,“就不知你的道侣会不会心急?”
道侣?绯羽可不是我的道侣,他是我的崽崽,跟你一样,阿璃心中悄悄地说。
“他是我的同伴。”阿璃追上去跟他并肩走。
季幽不咸不淡道:“哦,同伴住一间屋子。”
“我们穷嘛。”
季幽:“......”
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季幽燃起一张符纸,松开手,符纸晃晃悠悠飘在他的身侧。火苗不断舔着符纸,舔到一半就舔不下去。符纸好像永远也烧不完似的,半卷着逐渐放出光明。
但这点光只够照亮一个人脚下的路。季幽轻轻推了推符纸,让它飘到阿璃那边去,自己则在半明半暗中慢慢行走。
“季幽,我们要去哪?”
“去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阿璃眸光轻轻抖了下,她不怕妖怪但她怕鬼呀。
“会有鬼魂吗?”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看运气好不好了。”季幽淡淡道。
阿璃:“......”她可不想要这好运气。
随着离城池越来越远,荒滩里出现几个坟包。慢慢的越来越多连成一片,像大地上隆起的馒头。中间的缝隙里横七竖八地塞着着草席卷,两头露出头发和脚。那是没人安葬被武侯随便丢过来的尸体。
阿璃一下就不敢走了,季幽侧过脸道,“若是害怕就站在这里等我。”
那不是更害怕?少女惊恐地摇头,想抓住季幽的胳膊却被微不可查地躲开。
小气。
季幽像是来了无数遍,轻车熟路带着阿璃找到一处坟包。他拿出匕首虚空画了个叉,黑坟包“咔咔咔”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用草席包着的人。
“捂住眼,不用看。”季幽淡淡说,蹲下去将人拖出来。
阿璃忙举起双手挡住眼,只露出一条缝隙。只见季幽低着头,双手不断地翻看什么。
深夜的戈壁滩风声很烈,“乌拉乌拉”的在乱葬岗格外渗人。远处升起几簇幽蓝色的鬼火,阿璃不断告诉自己那是人骨头里的磷元素,经过变化自燃的现象不足为奇。
但是没多大会儿,她就看见对面站起几个黑影,摇摇晃晃四下寻摸什么。见它们朝这里来了,她忙小声唤,“季幽,有鬼...”
季幽转过头,看了一瞬轻声道,“不怕,只是几个低阶尸变。”
“可是它们要过来了。”少女怯怯道。
季幽嘴角微扬,“我以为止血粉你什么都不怕。”
止血粉是谁?阿璃疑惑,但随即明悟,原来对方不知她的名字就管她叫止血粉。
“我有名字的,我叫阿璃。”
“嗯,阿璃。”季幽轻声重复了一遍,但下一秒眸光便沉下来,暗恼情绪又被止血粉牵着走了。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都无法对她真的冷下脸。她一委屈,他就条件反射般地妥协。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他觉得在背叛另一个人。
“回去后不要再跟着我了。”冷淡的嗓音从他喉间溢出。
诶?阿璃低头看他,变色龙吗,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还想回城啊...可惜,你们怕是回不去了。”一道含笑微痞的声音在身后出现,阿璃蓦地转过身,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姿态懒散地站在一株红柳旁。
阿璃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觉得那道注视很讨厌,就像掂量什么玩意似的,充满着浓浓的恶意。
季幽将阿璃挡在身后,手心里捏出一团符纸,悄悄塞进她的手中。
光凭那道质感阿璃就知是遁地符。但是遁地符可以两个人使用,他这是不想回去了?又想像上次一样替她挡住冲来的危险。
这个小动作一点都没逃过对面那人的眼睛,他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哗”的一声,天空骤然落下大雨。
阿璃瞳孔地震,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