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溧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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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丹阳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未出嫁的闺房之中,里头早已打扫得一干二净,早在屋内等待的白嬷嬷看见韩丹阳没有受什么伤,顿时松了口气。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韩丹阳见是母亲身边的人,勉强露出一抹微笑,“白嬷嬷怎么来了?”

    “夫人让小姐无须担心,芸娘母子并没死。”

    韩丹阳并未松一口气,相反她更加担忧韩允默的状况。

    “嬷嬷,你可知许之最近如何?自他从马上摔断了腿之后……”

    “神志不清,有时候还会发疯。大小姐,夫人让您别靠近他。”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韩丹阳皱着眉,韩许之竟变成这样了?

    “夫人说了,三爷与夫人不是一条心,无需管他的死活,如今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他运气好。”

    韩丹阳没料到白嬷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反驳:“住口!这种话你也敢乱说,是不想要你这条命了吗?”

    她从来不觉得韩允默活下来真的是因为侥幸,韩许之无论怎么样都是她的弟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不允许任何人出口中伤她的弟弟,即使这人是自己的母亲!

    “老奴知错。”

    白嬷嬷虽然嘴巴上说知错,眼中对韩允默的不屑仍旧不减。她闭上眼,白嬷嬷是母亲的人,母亲向来厌恶韩允默,连带着身边的人都这般厌恶,可许之到底也还是母亲的骨肉不是?

    韩许之临走前说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他要报复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所有人走后,韩丹阳看着闺房里熟悉的装饰,又想起了韩允默的提醒,拿出了她藏在暗格里的一小发簪,往事渐渐浮现眼前。

    十年前,那时父亲韩宗冀意外消失了五年,在那五年里,母亲吃尽苦头,所有人苦苦相逼,可母亲偏说父亲没死,硬撑着过了五年。

    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比如父亲回来时,还带了一母女,母姜氏,女朝乐。

    “你这个混账!”

    那一日,我与哥哥见到了五年未曾见到的父亲,他跪在韩老夫人面前,口中一直说着子不孝的话语。身边跪着的还有一对母女,韩宗冀对那对母女百般呵护,说着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的话语。

    那女孩骨瘦如柴,唯独那双眼极为瞩目,眼中全是坚毅与冷静,她与她们不一样。她不擅长刺绣,甚至连一点女红都不曾做过。

    父亲回到家中,立刻就请了大夫,发现朝乐她是生来就不与人亲近,还小时二人并未曾发现,如今谁曾想竟是一种病。

    “大夫,这郁症可有治?”

    “夫人,您这孩子我治不了。”

    大夫的一句话,就给小女孩定了病,此后朝乐与姜夫人就被安排在常安楼中。

    那时,我经常瞧见母亲以泪洗面,并且哭得比父亲失踪的时候更甚。

    “母亲,您别哭了,丹阳会一直陪着母亲的。”

    那时候我和哥哥一起安慰母亲,母亲顾及我们,因而停止哭泣,开始与我们说不要接近那两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中的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母亲的劝告,她挑唆着弟弟,一同偷偷溜进常安楼。

    “朝乐,你理理我好吗?”

    姜夫人说着话,心疼地摸了摸朝乐的头,她却往后一退,眼神呆滞且无神,无形的伤害最为伤人,姜夫人眼泪直掉。

    朝乐眸子一转,看向了正站在角落中的自己和小许之,那时候自己一溜烟就跑走了,只剩下站在原地发呆的小许之。

    待自己跑走之后,一回神发现小许之竟然不见了,连忙跑了回去,不然而常安楼她从来没有去过,也不记得回去的路,因而迷路了。

    等许久之后,她瞧见了手中被塞满东西的小许之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

    “姐姐。”

    小许之埋怨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方才忘记拉你走了,走走走,我们还得回去温书呢!”

    “姐姐,你也尝尝,这点心可好吃了。”

    “好。”

    我仅尝了一口,便觉得这是人间美味,母亲说女子要纤腰细腿,一直不让她吃这些甜腻的糕点,如今能大快朵颐,便让她觉得姜夫人真是一位不错的人。

    然好景不长,父亲竟然要府中之人尊称她为姜夫人,说姜夫人在他失忆期间百般照顾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称谓,有何不可?

    就是这样一举动,让整个韩府的风向就变了,所有人都在同情宋夫人苦苦等待五年,含辛茹苦地照顾儿女、公婆,可结果夫君却在外头生儿育女,自古男人多薄幸,韩宗冀也不例外。

    我也见到数年来从未争吵过的父亲母亲却因为姜夫人吵得面红耳赤。我开始厌恶起姜夫人,连带着朝乐也不喜欢,所以我故意去找茬。

    “诶,小哑巴,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坐在常安楼的石凳上,托着腮与朝乐说说话。

    谁知对方非但不理自己,仍旧玩着自己手中的九连环。

    “小哑巴,你怎么不理我?”

    我吃了一次闭门羹,越挫越勇,便继续偷偷溜去常安楼,我看着朝乐仅仅一天就解开了九连环。

    “哇,小哑巴你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朝乐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自己,她还是将九连环放在自己面前,快速展示一遍,然后耐心教着自己。

    半个时辰过后,自己居然也解开了,我也对朝乐大改观,经常来常安楼看望她。

    “谢谢你了,小哑巴。”

    九连环被我拿走了,朝乐也不气恼,她总是一副对世事不在乎的样子,不争吵,不生气,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个月,他们才发现朝乐是会说话的,只是不爱和人说话,就在她们友谊日益长存之时,忽然得知姜夫人与朝乐要离开的事情。

    “你要离开了?”

    “嗯。”

    “啊?你们就不能留下来吗?”

    “你母亲容不下我们。”

    朝乐看向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那时我还不懂,很快朝乐又说了母亲三番四次要害她们的话语。

    “不可能,我母亲不会害人的,是你骗人,是你骗人!”

    我不能相信一向温和善良的母亲竟然会害人,所以我与朝乐长达几月的友谊就此破裂,令我没有料到的是,小许之竟然会站在朝乐那一边。

    “你是我的弟弟,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

    “我只站在对的一边。”

    此后,小许之与我也越发不亲近,我因此大发雷霆了好几次。

    恰逢盛夏时节,朝乐与姜夫人两人来亭子里赏花,满池荷花开放,香气四溢,夏风清爽,小许之也邀约而来。

    我与母亲哥哥也都来了,瞧见小许之竟然比我们早先一步,并且同姜夫人坐一块,这瞬间引发了母亲的怒气。

    “呵,我这个儿子,向来不与我亲近,原来是亲近旁人去了。”

    姜夫人和朝乐看到母亲,向她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便交流起来,全然不顾母亲的面子。

    我瞪了小许之一眼,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小许之似乎是无视了我的白眼,姜夫人拿出一块糕点给朝乐,当小许之要拿的时候,却被姜夫人阻止了,姜夫人做了旁的糕点,递给小许之。

    宋夫人冷哼一声,也没有过多纠缠,带着一对儿女便离开了。

    “母亲别理会许之,他定是被她们母女给迷惑了,等我哪天告诉许之,他就会远离那对母女的。”

    “呵,他要是愿意让旁人成为他母亲,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我第一次从母亲眼中看见她厌恶小许之的神情,我看了看大哥,大哥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话,多说多错,她也害怕母亲发怒。

    那时的自己全将怨气撒在了小许之和朝乐头上,趁着姜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来到池塘。

    附近并没有人,只有一个人蹲在池塘边上,是小许之。

    我想起了母亲说的话,臭小子,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还敢和自己作对。

    那时,蹲在池塘的孩子用手触碰池水,身后之人悄然来到身后,只不过轻轻一推,那人瞬间落水,我也急急忙忙地躲在暗处观察。

    “哼,臭小子,看你还敢和我作对,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我心里想着这话,没有注意到周围竟然毫无一人,被推入水中的人也毫无动静,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我这才慌了神。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可惜没有人来帮我,我尝试呼救,也没有人理会。

    “韩许之,你快出来啊,你不是会凫水吗?你不要吓我!”

    密密麻麻的荷花池中,没有一点动静,我整个人瘫在地上,嘴里念叨着:“我只是想惩罚他,我不想害死他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很快,我被人找到的时候,整个人早已经晕了过去,就躺在荷花池的附近,我被人连忙带回去。

    “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

    手中东西掉落,粉色发簪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韩丹阳分不清如今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鸳鸯敲门,这才想起,现在早不是十年前了。

    想当年她一念之差,将朝乐认成韩许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池中,好在朝乐被救了起来,否则她恐怕一辈子都难安。

    如今韩许之旧事重提,他是在告诫自己什么呢?还有他为何又会知道是她将朝乐推下水中的?

    当年之事太过诡异,现在想起来仍旧疑点重重,那时为何周围毫无一人,难道她当时是被利用了吗?

    “夫人,夫人?”

    算了,此时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斯人已逝,也不要过于执着往事。

    “进来。”

    韩丹阳揉揉脑袋,有些发晕了。

    鸳鸯瞧见韩丹阳脚边的发簪,连忙上前捡起,“这不是夫人向来珍爱的发簪吗?当初出嫁的时候竟不见了,如今找着了夫人应当高兴才是。”

    “夫人,您不高兴吗?芸娘母子没死,这样您也不会受责难了。”

    “是啊,明明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可为何我的心总是无法安定下来。他既然说我想要的人死了,那是谁呢?”

    韩丹阳自言自语,鸳鸯自然听不清她的话,不过这都不重要。

    “夫人不好了,贺老夫人不久前突发恶疾,如今已经去了!”

    韩丹阳这才猛然站起来,她想要死的人,已经死了……

    “告诉母亲,我先回贺府了。”

    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是从未有过的畅快,眼尾带笑。不过她一出韩府就换了个神情,变得痛惜哀愁。

    韩丹阳临走前看了一眼韩府,她曾经是做错过事,但这不代表她未来也会做错事。

    墨轩居中,几人议论纷纷。

    “大姑娘竟然走了?”青绿疑惑地说道。

    “是啊,不过爷为何要吓大姑娘?”

    阿瑞不解。

    “爷这是在提醒大姑娘,大姑娘她本就身处困境,任何风吹草动恐怕都会被利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姑娘她那性子,如今上头没了贺老夫人的管束,恐怕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吧?”

    青梅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了,爷虽不喜大姑娘,但到底是自家人,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只可惜贺老夫人才五十岁,拉扯贺从樟长大,没过几天好日子,病一急,就这么走了。

    不过嘛,这贺老夫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搓磨儿媳,挑唆夫妻关系。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令人厌恶。

    “瑕月呢?怎么不见她身影?”

    青梅还要拿东西给瑕月,结果没找着人,没完成爷的任务,是要惩罚的。

    “不知道啊,听说是去花房去了。”

    “去花房找他表哥谢沉去了。”

    “等等,花房?那他们两个岂不是要碰见了?”

    “谁知道呢?”

    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里想的都一样,左右不过就是爷的终身大事。

    青梅虽然没说两人亲密之举,可早就传遍了整个暗卫团们,现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瑕月能够陪伴在爷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