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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旭日初升到夕阳西下,小禅恩才从山下回来,听说陆修远来过后他大惊失色,连忙朝夏悠南的房间跑去。
门都忘记敲,他冒失地推门进屋,朝着正在桌边喝酒的夏悠南大声询问:“师姐,王爷来过了?”
夏悠南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水都抖到了桌上。
她瞪他一眼,边拿起手帕擦拭桌面边漫不经心地答:“来过了,我把他赶走了,怎么了?”
禅恩一听急了,抓狂地大叫:“他好不容易来了,你把他赶走干什么?”
夏悠南莫名其妙,瞪着他郁闷道:“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他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你没看到吗?我不赶走他难不成还跟他回去?”
“你当然要跟他回去!”禅恩脱口而出。
夏悠南不爽了,皱着眉头指责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点大病?他都那么对我了你还让我跟他回去?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
“你是我师姐,我当然是跟你一伙的,但正因为这样我才让你跟王爷回去。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王爷更疼你爱你了!”禅恩一字一句冲她喊着。
夏悠南转过头,执起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在他没冤枉自己赶走自己之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禅恩深吸一口气,坐到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往山下跑吗?”
夏悠南摇头,“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去山下打探消息,我想知道王爷有没有造反。如果他造反了,成功,我就把你带回去找他;失败,这个秘密就会永远烂在我肚子里。”
“造反?”夏悠南瞳孔渐渐放大,愣神片刻,看着他摇头,“陆修远要造反?不可能,他根本就没准备好,时机还不成熟,他怎么会提前造反?”
“对啊,可苏御即将被处斩,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会任由苏御丧命?所以即使时机不成熟,他也决定殊死一搏。
“时间太紧,他能召集的人马只有五万,而皇城人马十五万,是他的三倍。
“师姐,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成功的概率有多小吗?你可知一旦失败,不但他人头不保,按照凌江国律法,第一个被牵连的就是你!”
夏悠南双目圆睁,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话说至此,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口一阵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
禅恩说着也替陆修远感到委屈,红着眼眶继续道:“那天你还没从皇宫里回来,他们把苏御带走后,王爷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说他要救苏御,他说他要在一夜之间召集人马,先劫法场,再攻皇城!
“他说,他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他好怕一旦失败会连累到你。他告诉我,等你回来他会故意伤你的心,把赶你走,让你远离这场危机。
“他还说有人要陷害你,不过他相信你不会背叛他。他说他可能会怀疑任何一个人,但你,是他在任何情况下,这辈子都不会怀疑的人!”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夏悠南明白了一切,双目充血,心脏像是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痛得娇躯都在颤抖。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啊?”她心痛难当地质问,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王爷不让我说啊,他说如果造反成功,他会来接你回京,立你为后,届时再告诉你真相。
“若他失败殒命,就让我把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肚里。因为之前他伤了你,你恨他,就不会因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了。
“师姐,王爷真的爱你爱到了骨头里。他自己岌岌可危,却不忘在最后时刻给你安排好退路,他甚至想好了他若不幸死掉后,怎么样才能让你不那么难过。”
夏悠南捂住嘴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对她那样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怎么会忽然冤枉她?
怪不得,她跟他吵完架后还没来得及通知禅恩,禅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原来禅恩早就知道,陆修远会故意赶走自己躲避危机。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哪怕是在那么“证据确凿”的巧合下。
他都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她却不知,自己和他吵完架后气冲冲地离开王府,竟有可能是跟他的最后一面。
也许危机终于解除了,他今天来接她了,带着一身的风尘和狼狈。
他在看到自己时眼睛是那么的亮,开心得像是一个孩子。
可她……竟不听他解释,竟还出言伤他的心。
忆起他在听到自己说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时伤心绝望的表情,又想到他红着眼眶转身离开的背影。
夏悠南心疼得喘不过气来,悔恨得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禅恩叹声气,埋怨道:“师姐,你怎么能不听他解释呢?不是他误会你了,是你误会他了啊!”
夏悠南悲痛欲绝泣不成声,只觉心脏像是被钢刀一下下插着,怎得一个“痛”字能够形容得了?
“我……我错怪他了。”她哭泣着说一声,把手中酒杯重重一放,朝外飞奔而去。
夏悠南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山下狂奔,昔日陆修远的好,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放映。
他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他不讲理的偏爱,他无法无天的疼宠,她皱一下眉头他都能心疼得半死……
这个男人如果自己错过,那她这一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
经历过他的爱,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男人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和着泪水与汗水一路跑到山下,山下却已没有了人烟。
土黄色的大路通向远方,孤孤单单连个脚印都没有。
两边的树林在夕阳的映照下美得如同一幅油画,鸟儿都停止啼叫开始栖息,四周一片静悄悄。
也就只有乌鸦看不惯这令人窒息的静,偶尔飞过带来两声嘶哑的哀鸣。
但这叫声不但没有让这景色热闹起来,反而徒增一种悲凉绝望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