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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诺从床上醒来。
阳光从窗帘交错的缝隙探出,宣示着早晨已经来临。
睡眼惺忪的他,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因为……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个夜晚。
昨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见了过去——
“喂?█老师!诶!你说的那个方法果然有效!我跟你说,现在我女儿愿意主动和我交谈了,她也原谅了我偷看日记的事,哎呀,怎么说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只知道瞎关心……”
“抱歉啊█老师,我以为█老师看上去年轻,就认为不太靠谱,就说了些难听的话,希望█老师别介意,我算是知道了,当老师也不容易啊……”
其实除了心理,年纪和外表都很年轻,不过也是,谁会愿意被人窥探隐私呢?
“哟,█老师,█哥,又被那些家长盯上了?唉,那些课堂反馈明明可以敷衍了事,用不着浪费时间认真写,其实大部分家长也不关心,还不一定打开看呢……”
是啊,可万一有作用呢?
“█老师,我认可你的敬业程度,但是我们的工作可不止这些,维护家长的关系有必要,同时也不能忘了公司的业绩,注意完成这个月的招生指标,还有,最近又来了一批新学生,你的班级应该还能再加几个……”
招生的提成其实无所谓,只是教学质量又要下降了。
“█老师你安利的那本书真的很难懂,我现在有点懵,我大致能理解书中的意思,只不过这跟大部分的教学思路都不一样,别说家长了,恐怕连其他老师也没法接受吧……”
嗯,只有你个傻小子真的去看了,希望你能承受被人排斥的局面吧。
“对啊!这个方法我怎么没想到,█老师谢谢你啦,我真的快被那些刺头烦死了,要不我请你吃一餐,周三的晚上我们的课都很少……啊,也是,确实挺忙的,那我下次再约你吧……”
去捕捉下一条鱼吧,我这条鱼没有捕捞的价值,再背上爱情的话,会超重的。
“█哥,给你带了点好吃的,住院期间就别乱思考了,手机调静音吧,嗯?这是什么书……轻小说,原来█哥还喜欢看这种书啊,还出了动漫?要不我也抽空看一看……”
你不会喜欢的,但能体验一下也不错,如果觉得不好笑,就别勉强。
“你带的班?现在暂时分散了,他们都表现得很好,甚至过于省心,让其他老师有些怀疑自我……啊,对了,我班上就有一个█哥带过的学生,我也用了█哥的方法,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嗯,没错,我就是遇到了这个问题……”
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吧,那个方法是对老师的无尽磨炼。
“时间有些紧,那我下次再来……不过█哥到时候应该好起来了吧,以后再聊……”
嗯,再见。
可惜没有再见。
离别,就是这么突然。
若不时刻提防着,离别就会跟上人的脚步,直至重叠。
北诺知道,比他厉害的人多的是,他早已过了自命不凡的年纪。
他之所以成为了一名半吊子的老师,仅仅是通过了公司的面试而已。
能帮助那些问题学生,确实有一定的成就感。
但他不奢求感谢。
他所参与的,只是学生们整个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可同时,北诺又很羡慕他们,至少当他们回忆起过去,不会记得自己,更不会记起一两位十分痛恨的老师。
人生的路途飘忽不定,足以让一位狂妄的学生,成为一名平平无奇的老师。
这样离场没什么不好吧?
他应该作出了贡献吧?
北诺作为一个普通人,不会有人在意他是谁。
他也不在乎是否有人理解,以及别人的各种评价。
这关他屁事。
但是,如果有来生的话——
……
思绪被不断拉远。
夜晚是梦。
那白天呢?
“欧尼酱,怎么呆呆地站在这里?”刚起床的小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
她的头发还未打理,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
北诺回过神来,“你起得很早嘛。”
“诶?没有吧,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啊。”
“是吗。”北诺下意识回应道。
他能接受来到这个世界的事实,但并不代表能融入这个世界。
在北诺看来,眼前的所有事物,大概率是梦的延续……
“欧尼酱,最近有点奇怪啊。”
小町歪着头,她那双闪亮的眼眸,正注视着北诺,“果然是遇到了什么事吧,昨天还理发了,现在的欧尼酱看起来,总有点……奇怪?或者新鲜感?”
北诺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地走到鞋柜旁边,换起了鞋子。
“欧尼酱——怎么不回答我?真可疑!”小町眯着眼,想从北诺身上看出点什么。
但北诺换好鞋子后,回头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诶?!欧尼酱不送我吗?”
“我又不是你的专属司机,时间还充足,请你凭自己的努力去上学。”
北诺说完,便走出了家门。
?
总武高。
二年级F班。
北诺连续听了几节课,头脑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了。
如果就这样睡着的话,这个梦会不会结束呢?
无非是一个比较长的梦,他没办法辨别真假。
无论是看到的世界,还是眼中的系统。
北诺都不会轻易相信。
他不觉得自己有好运,否则怎么会提前离世。
也更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
北诺担心自己一高兴,这个梦就随之破碎。
但是第三节课过去,第四节课到来。
课堂上的授课声,翻动课本的纸张声,课间短暂的喧闹声,让他感觉……时间竟是如此漫长。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
这个梦境依旧坚固。
北诺开始有些庆幸……至少能在这里,多待一会。
但是,系统的UI一直存在于他的视野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
他是“演员”。
可如果他是“演员”,那身边的人,他所接触过的人,这些人又是什么呢?
眼前的他们,是如此的真实,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自然,每一句话都能听出他们的情绪。
以至于,让北诺不敢轻易去接触。
他仿佛是一个异类,想要融入这个世界,却又担心突然崩解。
所以他谨言慎行,生涩地扮演起过去的自己,伪装成所谓的“主角”。
最开始没人搭话的短暂时光,让他获得了些许安心。
遇到雪之下后,他好几次犯了职业病,但又意识到他在扮演学生。
番剧开播的那天晚上……他既好奇,又紧张。
获得人气值的时候,他也会由衷感到高兴。
身体经过强化后,他似乎真的感觉获得了新生。
即便如此,北诺依然保持着清醒。
校园的生活也好,侍奉社的日常也罢,那不过是无数彩色气泡中的一部分。
北诺无论跟谁说话,他的视线始终分散,从不与“他们”对视。
直到——
一次偶然地牵手。
他从雪之下雪乃的眼中,发现了自己。
原来,他真的存在于此。
北诺明明说过,雪之下改变不了他。
但从那一刻开始……
雪之下雪乃,你做到了。
可是,故事还没有结束。
因为系统依然在录制。
北诺收到重要邮件的这天晚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擅自移动的进度条,双眼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系统……你在擅自录什么啊?
这样下去,北诺只会迎来舞台的落幕。
他能接受前世的死亡。
但没办法接受,这趟新路途结束得莫名其妙。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与“相识的各位”互作道别的觉悟。
但过去年轻的自己在不断告诉他——
给我挣扎到最后!
北诺默默地拾起了那份狂妄,同时也怀揣着过往的理性。
他特地看了一遍重要邮件的说明。
其中的第二条,尤其可疑。
【……2%偏离值,兑换1颗“偏离值齿轮”。】
这条修改,让北诺意识到了“偏离值”的重要性。
因为系统公开了“人气值”的计算公式,但没有公开“偏离值”的公式。
也就是说,系统在阻止员工获得“偏离值”。
为什么?
“偏离值”与“权限”挂钩。
或许,员工拥有过多的“权限”,将会影响到系统的运作。
至于能影响到何种程度,北诺不得而知。
可只要他获得足够多的“偏离值”,说不定能扭转结局。
因此他没有投放第五集,至少这样,还能通过“时间回溯”修改第五集。
当天晚上。
也是收到重要邮件的晚上。
北诺第一次使用了“时间回溯”,目的是改变故事的偏离值。
当前时间是晚上9点43分。
他经过短暂思考后,决定跳到14小时前。
也就是当天早上的6点43分。
随着北诺按下了“时间回溯”的按钮。
眼前的事物瞬间停滞!
紧接着,一个标有24小时的数字时钟,缓缓浮现。
北诺调动意识,就能改变时钟的数字。
除了时钟,旁边还附带了一个简洁明了的日历,系统用了三种颜色来标注,红色表示当前位置,绿色表示可跳跃,灰色表示不可回溯。
只要人气值足够,北诺就能返回至动画播出的第四集末尾。
不过现在,他需要先尝试能不能回溯至14小时前。
随着时钟的数字被改变,北诺眼中的景象便开始飞速倒退,自己的身体犹如木偶般后退,将他这一天所经历的视角,全都呈现得一清二楚。
直到他停在了早上6点43分。
此时的北诺,正站在房间的衣柜前,处在更换学校制服的那一刻。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伸进衣袖里的手突然僵住。
过了一秒后,他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并且头脑中多了一段,关于未来14小时的记忆。
北诺缓缓穿好了衣服,眼眸中仿佛迸溅出无尽的光彩。
“还真有用……”
他也怀疑过“时间回溯”的可行性。
可如今,他已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这是挣扎的开端,最终的结局还未定下。
北诺不禁感叹:“或许在系统眼中,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玩具罢了……”
但下一秒,他却感到格外喜悦。
北诺眯起了那双漆黑的眼眸,自言自语道:
“把这个玩具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