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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哼哧哼哧地开回山坡小区时,裴嫣然正和老王在保安室内研究小区的构造图。
姜司南还没等车停稳,就拿着卫星电话跳了下去,找到了裴嫣然:
“快!打电话,跑路。”
说罢,扭头看向一旁的老王:
“在哪儿洗澡啊?”
老王看着浑身是血的姜司南,有些恍惚:
“啊..我带你去,走走走。”
金近也停好车回到了房内:
“能用吗?”
裴嫣然打开盒子,鼓捣着卫星电话:
“可以,我这就联系许副官。”
金近看向和老王打闹的姜司南:
“喂!要不要等你啊!”
姜司南不耐烦:
“你回头告诉我怎么办就行了!我不喜欢动脑子!”
语毕,裴嫣然已经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许念一点也不意外地通知她,在绿宁市以北120千米的湖泊汇合。
裴嫣然传答了信息,金近十分疑惑:
“然后呢?没了?”
裴嫣然点了点头,金近夺过电话,但已经被挂断了:
“没有别的信息吗?比如孢子军团有没有再大举进攻之类的?”
裴嫣然摇了摇头:
“听着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应该是还没有一手的消息吧。”
金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居民楼的窗户,室内的烛光把住户的影子投射到了玻璃上。一个个平静的小家庭,却让金近格外的不安:
“一直都不打算走吗?”
裴嫣然也叹了口气:
“有几个人来问过,不知道走了没有。我和老王也播报了情况,但是大多数人似乎还是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金近嗯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夜景,说是看景,因为城市电力系统的崩溃这片土地难得在夜晚能陷入黑暗中安眠。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虽然能见度不高,但景致似乎更盛。
忽然,金近发现了异常,一大团紫色的气体正朝着自己所处的方向缓慢移动。就像是往墨汁里倾倒紫色的颜料一般,紫雾正一点点弥散开来。
金近猛地站了起来:
“来不及了。”
裴嫣然从金近的表情也能看出事态的严重,随即看向了窗外,却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怎么了?”
金近的嘴唇缓缓张合:
“紫雾。”
虽然看不见,但是此时的裴嫣然对于金近的信任程度足以让她相信,紫雾正朝着这边弥漫,她当机立断,拉开了安保室的广播:
“各位注意,紫雾正向我们袭来,请迅速撤离,重复,请迅速撤离。”
一通播报下来,先前一片宁静的居民楼先是一阵骚乱,随即是密密麻麻的脑袋从窗口探出,观察着情况。
金近看到这景象,只觉得深深的无力,这大概就是黄斯所说的“巨大工程”吧。毕竟,这一套房子是很多家庭一辈子的积蓄,如果没有亲眼见到那摧枯拉朽的活死人军团,是很难让他们选择逃离的。
金近把裴嫣然紧握麦克风的手挡了下来,拿起了麦克风:
“不相信的可以选择留下。”
此话一出,裴嫣然差异的看了金近一眼。这是一个很奇妙的画面,明明说着不顾死活的话,但金近的双眼却饱含热泪。
金近顿了几秒,接着说道:
“请不愿撤离的人,打湿家里多余的床单被套,封锁好门窗。用较重的家具堵住房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袭击。”
金近的语气诚恳,却也透露着无奈。透过窗户,能看到许多居民都楞在了原地,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
很快,有的家庭已经用打湿的床单堵住了窗户,地下车库里也陆续开出来了几辆车。裴嫣然见状,急忙跑到了门外,冲着车辆喊道:
“往北!往北走能找到救援!”
姜司南换上了老黄崭新的保安制服,正用浴巾擦着长发,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门。抬眼一看,紫雾距离小区也就十几公里的样子,他冲着金近高喊:
“换套衣服不,你怕是没时间洗澡咯!”
金近也走出了保安室,他抬头看向仍然亮着烛光的大部分窗户,脑子里回想着黄司说过的那句“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幼稚,他高估了个体对于时代的影响力,准确的说,他高估了自己:
“换套衣服,出发吧。”
随着紫雾的接近,肉眼已经能观察到那团不详的紫浪,老王目瞪口呆地挪着步子:
“这就是你们说的紫雾?”
裴嫣然扭头,看着那团象征着毁灭的紫雾,点了点头。其实,如果抛去它带来的灾难,眼前的景象竟然还有些梦幻。
金近换好了姜司南“抢”来的保安服,催促着众人上车,准备离开。
点火,发动。姜司南在后座喊了起来:
“你傻了吗老王,上车吧!”
老王看着眼前紫色的雾,还是憨憨地笑着扭头问到:
“你们下午说的,这玩意儿还没得治是吗?”
金近也急了:
“那肯定啊!现在还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裴嫣然也喊道:
“快上车吧!”
老王挠了挠头:
“算了,你们走吧。我一把年纪遭不住了。”
金近被这话惊的失声:
“啊?”
老王还是憨憨地笑着:
“哎哟,我看你们说的那些,这好恐怖。我经不起折腾了,也不想折腾了。走吧走吧。”
说罢他挥着手,示意金近开车。
裴嫣然还想劝说,姜司南严肃地制止了她,随即换上那标志性的没心没肺的笑容:
“行吧!老王,车送我们了哈!厨房里还有剩的鸭,你记得吃了!”
老王大骂:
“我就知道你还藏了,小东西!”
姜司南嘿嘿一笑:
“走啦!”
随即关上了车门,金近也会意,向着北方的黑暗驶去。
裴嫣然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姜司南看出了她的不解:
“哎哟,老王精着呢,这走了可能还要面对更多的磨难,还不如先死了痛快,他这把年纪了,够本了。”
虽然言辞间无不透露出淡薄,却句句在理,裴嫣然一时语塞,只能探出头去,看着老王瘦弱的身影。
老王挥了挥手,看着面包车一点点远去,直到消失在黑暗中。他才长舒一口气,哼着小曲走向厨房,把姜司南藏在橱柜里的半锅鸭子端了出来,还不忘骂一句小狐狸。
老王一路边走边吃走回了安保室,坐在那张已经掉皮的办公椅上,看着楼上的一个个住户。这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风景。
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和光脚踩地的奔跑声渐渐接近。紫色的雾气一点点渗透进安保室,无数的黑影向着居民楼冲去,一张张狰狞的面容不断拍打着安保室的窗户。
玻璃渐渐开裂,发出刺耳的吱吱声,老王含着鸭脚悠哉地吃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即使眼泪已经在恐惧的驱使下流淌下来,他笑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