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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正眼见秘籍燃烧,不解地问道:“师傅,您这是干什么?”
马罕不答,只自顾自地说道:“多年前,我武功略有成就,便收了三个弟子:大弟子,便是你陆师兄;二弟子,是在华阳洞中的孙师兄;三弟子,便是昨日你见到的郁薄桃。”
司马正听得马罕诉说往事,便不再说话,认真听了起来。
只听马罕续道:“他们三人,年幼时便先后入我门中,学道练武,都是好孩子啊,三人中,以郁薄桃、孙游岳二人最有悟性,陆修静却资质一般。”说话时,马罕嘴角带着微笑,如同一位慈祥的父亲。
司马正心想:“陆师兄武功这么好,那时竟然是三人中最差的一个。”
随后,马罕睁眼对司马正说道:“你也知道,本门内功与别派不同,别派内功讲求循序渐进,只要苦练,多少都会有些成就,而本门内功更重悟性天资,天资不够,终生难有成就。”
司马正点点头,说道:“是的,师傅,本门内功确实难练。”这一点,司马正也算是深有体会。
马罕点点头,指了一下火盆中的《上清经》说道:“这上清经共三十九章,入门先练十三章,冲破第一道玄关后,方可修练中间十三章,而后冲破第二道玄关,再练最后十三章,如果第三道玄关再冲破,则可渐入化境,若第四关也能冲破,则骨秀神灵、采阴补阳、飞升成仙。”
“不过,很多事情,都讲机缘,就如你昨夜一样,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冲破第一道玄关,任督二脉一通,两仪真气就已经形成了。”说着,马罕微笑着,看着司马正,眼中满是嘉许之意。
司马正愕然道:“我?冲破第一道玄关了?我昨夜被郁师兄打了一掌之后,只是觉得胀痛消失,确实感觉到有两股真气出现。”
马罕微笑道:“不想昨日一掌,竟然成就我上清派一位弟子,真是天意。”
司马正听得马罕夸赞,心中自然高兴;同时,自己武艺更进一步,也是十分欣喜。
随后,马罕问道:“两股真气一阴一阳,你觉得两股真气相比之下,哪一股更加强势?”
司马正仔细一想,答道:“热的那一股更加强烈一些。”
司马正尚不知道阴阳二气之分,只知一冷一热。
这时,马罕抬眼看向窗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他二人也是小小年纪就到了你这般境界,二人先后不到半年,都冲破了第一道玄关。”
司马正问道:“那不是很好吗?”
这时,盆中的三本书兀自燃烧,马罕失落地说:“二人冲破第一道玄关后,便出现了分歧,你孙师兄更注重修练天罡掌和回风剑,而郁薄桃更注重内功的修为,剑法、掌法方面,进度跟不上你孙师兄。”
“待得你孙师兄将天罡掌、回风剑全部学会,郁薄桃还差了十二招剑法和三招掌法。但内功方面,你孙师兄又及不上他了。”马罕如此说道。
听马罕说到这里,司马正瞪大了眼睛,心想:“这孙师兄和郁师兄都很了不起。”
马罕又道:“两仪真气出,必定一强一弱,至于谁强谁弱,取决于个人不同,好比我,就是阳强阴弱,你陆师兄是阴强阳弱,现在看来,你和我一样,是阳强阴弱,你说的热的那股气,就是阳。”
司马正听后,恍然大悟,当下连连点头。
“对于修练者而言,修练到两股真气强弱均等时,便是冲破了第二道玄关,而你孙师兄,正是在冲击第二道玄关时,始终无法参破阴阳调和的道理,以至于最终走火入魔,弄得自己神志不清,时好时坏。”说到这里,马罕不禁失望摇头。
司马正问道:“那师傅和陆师兄呢?”
马罕笑了笑,说道:“我天资有限,至今仍然无法突破第二道玄关,至于你陆师兄嘛,他越练越是阴盛阳衰。索性我和你陆师兄都是随性之人,故而没有强行冲关,不像你孙师兄那样执着。”
“你孙师兄知道自己已入魔障,故而在自己清醒时,便进了华阳洞面壁,长年不愿出洞。我怕他疯癫时出手伤人,所以,一直都把那里定为禁地。”说着,马罕便叹了口气。
原来,孙游岳修练多年,内功渐趋阳盛阴衰之势,清醒时一切都好,每次发起癫来,或狂舞练拳、或嘶吼惨叫,都要最终搞到自己力竭昏厥的地步,才算罢休。
待得孙游岳清醒过来,又是十分懊悔,如此反反复复。
司马正点了点头,问道:“那郁师兄呢?”
马罕说道:“他最终冲破第二玄关,练成了四象神功。他能青出于蓝,当时我自然非常高兴,我就慢慢将最后十三章经文,逐步口述给他,他也慢慢修练起来。”
说着,马罕又咳嗽了几声,说道:“可忽然有一天,他求我把剩下的口诀全部告诉他,还要把没有学全的剑法、掌法也一并告诉他,我当时为他着想,怕他修练内功不当,便没有同意,他心中竟然觉得我偏心,故意不肯教他,只教给你孙师兄,咳咳咳……”说着,马罕又咳嗽起来。
待得咳嗽停止,马罕续道:“其实,当时我只传了回风剑和天罡掌给你孙师兄,并没有传他《上清经》,你孙师兄突破不了第二道玄关,传他后面经文,又有何用?只是郁薄桃不肯相信罢了,直到现在,他依然以为你孙师兄知道《上清经》全部经文。”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这些口诀,他竟然跟我说他要去魏国传道!”马罕说到这里,怒火中烧起来。
此时,三本秘籍在盆中都已化作灰烬,马罕见秘籍烧尽,便让司马正取水,将火盆扑灭。
随后,司马正问道:“传道?这是好事啊。”
马罕摇头道:“若是真的去传道,我自然不会反对,只可惜,他是想要荣华富贵!那时魏国下招贤令,广罗天下人才为己所用,而我宋国用人,却看门第出身,他便动了投敌的念头。”
司马正听到这里,便大致明白过来,知道马罕忠于国家,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徒弟通敌卖国的。
马罕续道:“那时,我无意中发现,他和魏国一位高官,私下里有书信往来,我料定他已走上歧途,所以我找了个机会,趁他无备,点了他穴道,将他制住,逼他把信件交出来。我看到那魏国高官信中提到,他若想为魏国效力,就必须提我人头过去,用以自证。”
“我当时若是硬起心肠,将他一剑杀死,或者废了他武功,也就是了。可他到底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不忍下手杀他,我又心疼他练功不易,不忍废他武功。最终,我只是将他逐出师门而已!”马罕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自责悔恨之意。
司马正听后,惊讶问道:“那后来呢?”
马罕恨恨说道:“没过几天,他竟然趁夜回到山上,杀了多名同门,潜入藏经阁,想要偷走这三本秘籍,顺便还想取我人头。索性被我撞破,当时他已练成四象功,论武功,我已有些制不住他了。”
“当时,我与你陆师兄联手才将他击退,可是我“气海”穴也被他重重打了一掌,差点丧命。”马罕说到这里,司马正惊出一身冷汗。
马罕随后说道:“幸得你陆师兄医术精湛,让我保住了性命,但也落下了这咳嗽的毛病,终生也好不了啦。经过那一战之后,三本秘籍我便一直放在身边。”说完,马罕又叹了一口气,神情无比失落。
司马正也为郁薄桃走上邪路,而唏嘘感慨,同时,见马罕失落,便安慰道:“师傅,我以后定不会像郁师兄那样。”
马罕笑道:“那样最好不过。”
司马正又问:“后来郁师兄他怎么样了?”
马罕愤怒说道:“他杀我不成,无法取信于人,后来他为求自证,竟然杀我国镇守边疆的将领十人,用他们的人头换取了他的荣华富贵!”说完,马罕气得咬牙切齿。
马罕随后又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去了又怎样,人家还是把你当奴仆使唤,终究得不到别人信任。”
原来,陆修静知道马罕心思,有时去魏国问道访友时,会私下打听郁薄桃消息,回来以后告诉马罕。
有时,陆修静送饭给孙游岳时,也会说一些游历时的见闻给孙游岳听,偶尔会提到几句郁薄桃的近况。
司马正听到这里,不觉全身冷汗直冒,心想好好一个人,竟然能为了荣华富贵变得这般六亲不认,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马罕咳嗽几声,又缓缓说道:“昨夜,他以为秘籍还在藏经阁中,所以把藏经阁翻得乱七八糟。事后,我想了一夜,觉得秘籍还是不能留,必须烧毁,自此之后,我派弟子要学,口述传授即可。”
司马正见师傅如此担忧,便安慰道:“师傅,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不是已经被打跑了吗?”
马罕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我从小看他长大,郁薄桃这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他恨了我十七年,误会你孙师兄十七年。”
“昨夜他在经楼中没有找到秘籍,便想着找你孙师兄的晦气,一面是想得到没学全的招式、经文,一面是想报复你孙师兄的。你昨日打伤他,他日后必定会想法儿报复。”听马罕这样说,司马正心中竟然毫不在意。
司马正又问:“对了,师傅,那陆师兄后来是怎么冲破第一道玄关的?”
提到这事,马罕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你陆师兄见自己无法冲破玄关,于是改变方法,他竟然跑去庐山东林寺,找东林寺方丈慧远大师,用佛家武学印证道家武学,谁知,竟然给他借佛门之力,冲破了道家玄关,当真是奇了,当真是道佛同源啊,哈哈哈……”
司马正听后,也不禁钦佩起陆修静的智慧来。
马罕又说:“你既已冲破第一道玄关,我现在便一口气将所有剩下经文全部告诉你,你用心记着,但是时候不到,不可强练,不然为祸自身。往后每日,我都会传你一部分经文。”
司马正一惊,问道:“师傅?我何德何能,您竟然把这些都告诉我?”
马罕点了点头,答道:“你年纪虽小,但心地仁厚,资质又高,可惜你性格放浪不羁,不适合修道,我传你经文,主要是想让你日后将经文中的武学发扬光大,也算报了昔日司马家的大恩,总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司马正听后,觉得马罕言出必行、有恩必报,心中感动不已。
随后马罕又说:“你陆师兄性格恬淡,是继承我派掌门人的最好人选,可惜他天资不够,终生难以突破第二玄关了,待他回来以后,我自然也会把经文全部告诉他,让他以后可以传给后人。”
“至于你孙师兄,若是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他脱离魔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说完,马罕不禁又是一阵失落。
其实,马罕刚才一番话,也算是给上清派的未来选好继承人。
马罕经过昨夜之后,自觉若是有一日自己仙游,上清派中有望与郁薄桃一较高下的,只有司马正一人而已。
马罕自知年老,更加不是郁薄桃对手,怕他日后再来夺经,故而提前将经文焚毁,而后口述让司马正和陆修静背诵下来,不至使先祖传下武功在自己这一代失传。
马罕随后吩咐道:“我内伤甚重,自今日起,我要调养疗伤。你每日晚间,来此听我授你经文。”
司马正问道:“那孙师兄怎么办?”
马罕答道:“他在华阳洞的事情,既然已被众人知晓,那也不必隐瞒,我已安排了弟子定时给他换药送饭,你不必管他。”
司马正点头答应。
此后半年时间,司马正每日定时到马罕房中听经,逐渐将整部《上清大洞真经》背诵下来。
马罕受伤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马罕养伤期间,皇帝和彭城王不时差人前来茅山,又是派遣御医、又是送药、又是送钱,好生热闹,而马罕只是推脱不要。
待得马罕内伤大好之后,又是早出晚归,仍然不知在忙着什么。
在此期间,陆修静回来过几趟,在山上住得几日,听马罕传了经文,而后又去游历山川。
而司马正除了练武读书,更多了一件事可做,他经常会去后山华阳洞送饭,然后站在石碑前与师兄孙游岳聊聊武功招式,聊聊最近的新鲜事。
但不管怎么聊,两仪真气之事,司马正是只字不敢提的。
司马正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倒也算自在。
只是萧道成的信,来得越来越少了。
司马正有时会梦见檀念初,但到后来,梦见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可司马正始终没有忘记檀念初的笑颜,至于她送的香囊,司马正一直都留在身边。
如此这般,春去秋来,交替反复,匆匆又过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