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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洞尽头的塌陷区域里留出了一小片生存的区域。
一个矿工打开自己头上的灯,灯光中,五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绝望。
这片区域很小,能够给他们呼吸的空气也不多,最多再有几分钟时间,他们都会憋死在矿洞里。
裂界造物在外面用爪子挖着石头,想要杀死里面的生命。
它们没有神智,存在的唯一目的好像就是杀死活着的生命。
杰帕德倚靠在石头上,吃痛的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方才裂界造物撞他那一下,撞断了他一根肋骨,右臂,右腿,左膝,手掌,全都在和地面的接触中变得血肉模糊。
“你不是什么杰里斯吧。”
“杰里斯是我的小名,我本名叫杰帕德。”
“杰帕德?!”
矿工惊呼道:“你是银鬃铁卫的那个什么,那个戍卫官?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有死。”杰帕德咽了口血唾沫:“我想来下层区看看,看看你们是怎么活着。”
“我们是怎么活着?生不如死呗。”
矿工露出嘲弄的笑容:“现在倒好,我们居然和您这么个高贵的戍卫官死在了一块,算不算我们的荣幸呢?”
其他几个矿工也都一样,有些嫌恶的看着他,然后释然了。
他们都要死了,死在这么个小地方。
杰帕德双目充血,几滴血泪从眼眶中溢出,他的伤势很重,断掉的肋骨插进了他的肺里,让他每次呼吸都如同火烧般的灼痛,没有人比他更能感觉到死神的迫近。
“我很抱歉,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一点来这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保护所有人......”
屹立在裂界防线最前方的盾,曾经参与过无数的裂界战争,引领过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曾认为自己能够这样一直守护这座饱受风雪侵蚀的城市。
当他来到下层区的那一刻,在矿场中一次又一次凿击矿壁的那一刻,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没有被风雪击败,就代表着守护吗?
下层区的苦难难道就比裂界战争的苦难要低上一等吗?苦难又为何要被自己拿来比较?
立誓要守护这座城市的自己,只能守护上层区的繁荣,而能忽视下层区人们的痛苦吗?
身披虚伪荣耀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去为了荣耀而牺牲吗?
何为荣耀呢?
什么又该是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荣耀呢?
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眼前仿佛闪过了自己的一生,宛如走马观花般,回看这一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地方,可是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父母刚刚离世不久,家族里的其他人来争夺家产,争吵声吓哭了年幼的自己,姐姐挡在了自己的前面,很倔强的和家族里的大人们争吵。
当时姐姐的背影,真的好高大啊,就仿佛能挡住所有的一切一样。
父亲母亲葬礼的时候,自己没有哭,那个时候自己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姐姐加入了银鬃铁卫,成了银鬃铁卫的一员,穿着铠甲的姐姐,很美,直到有一天,自己放学回来,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她,整整抢救了三天,才从死神的手里抢救了回来。
那也是自己第一次感觉到死亡与自己离的这么近。
自那以后,自己就想要保护她。
等到毕业以后,加入银鬃铁卫,让姐姐从银鬃铁卫退出来。
‘杰帕德,你记住,作为银鬃铁卫,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不能后退。’
‘我杰帕德将摒弃傲慢与偏见,以生命守护贝洛伯格,让这座城市免受裂界和风雪的灾害,让我所承受的悲剧,不会在任何人的身上重演。’
当年发誓的那个少年,真的好像是自己啊......
几滴血泪顺着杰帕德脸颊滚落,他的气息若即若离,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身旁的矿工看着他,原本嘲弄的话语都停了下来,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悲伤,面前的人虽然没有保护住他们,但是却是为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段,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或许无用,可却荣耀加身。
弥留之际,杰帕德无神的看着头顶黑暗的石壁,无声的呢喃。
“琥珀王......克里珀......我歌颂您的......伟岸与怜悯......请求您赐予我浑浊的生命......一次新生......让我能够......守护这片苦寒之地......直至日出......”
遥远的星系之外,浩瀚无尽的星河之中,一尊璀璨的巨神敲击着黄金城墙的手臂停了一瞬,隔着星空,它看见一个已经躺在废墟之间的青年。
青年侧卧于死神之怀,低声歌颂着自己的名讳,纯粹的守护意志令他迟迟不愿离去。
星神侧目,朝着虚空一点,随后便收回了目光,挥舞着锤子,继续敲击着城墙。
作壁上观的缪尔正沉默的看着这片被裂界造物肆虐着的大矿场,忽然打了个激灵,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道强大的意志降临这座腐朽的星球。
“琥珀王......克里珀的意志?!”缪尔倒吸一口凉气:“这里有人牵动了克里珀的心神,得到了他的认可,降临了一缕星神的意志!”
“什么?!”桑博都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星神克里珀的意志,时隔一千多年,这颗星球居然再次引起了琥珀王的注意。
别说是他,缪尔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有点想不明白,这颗星球上什么样的意志能引起琥珀王的注意。
一颗已经腐朽的星球,不自救而陷入权力斗争的星球,怎么可能会有纯粹到极致的存护意志。
大矿区中,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意不知从何处飘出,希儿是第一个察觉到这股寒意的人,同时也能感觉到这股寒意没有任何的敌意。
紧接着,摇摇欲坠的大矿区结上了一层冰霜。
原本疯狂的裂界造物兽群身上都攀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刹那间,仿若冰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