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醉酒的男人和清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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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和严闻舟闲聊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他学识广博,我所一起喝过酒的人中唯有顾清嘉在学识方面可与其一战,但他却又不同于顾清嘉那般仅是遍览群书而少有自己的见解。

    严闻舟也是个很好的听众,每当我讲话时,他总是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听着,脸上无一丝敷衍之色,但他又不同于萧玄那般每每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才说上几句。

    他总会和我争辩,总会提出他独到的见解。

    我们谈了很多,从民生见闻再到青史往事。

    世人都盖棺定论在平州之失中华国犯下了七个错误,严闻舟却偏偏认为华国犯下了九个错误。他半醉半醒间仍将这段往事分析得头头是道,就连旁桌在闲谈国事的人都忍不住过来听了听,辩上了几句,最后无一不是又叹服着回了各自的桌。

    再后来我们谈到了世间上的奇闻怪事。

    严闻舟把玩着酒杯,淡淡道:“听说江湖上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了它便可以忘掉一切烦恼。”

    我问道:“严兄也想喝上一杯吗?”

    “难道司马兄不想吗?”

    我摇头道:“忘掉烦恼固然是好,可当你真正忘掉一切烦恼时,恐怕才是最烦恼的时候。”

    此时的严闻舟醉得已是十分厉害了,双眼无神,一脸茫然,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没有烦恼便是最大的烦恼吗?”

    醉后吐真言,当一切伪装卸下后,就算是严闻舟也会露出破绽,那他到底借酒消得是什么愁?

    我虽猜到了答案,却仍忍不住想要探寻。

    我微眯双眼,话锋一转道:“但在世人眼中严兄恐怕是不会有烦恼的罢。”

    严闻舟似是没听见,就那么静静地趴在了桌上,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呢喃道:“不错,在世人眼中我是算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于我而言这却没有什么稀奇,因为很多事情只要努力便能做到。”

    只要努力读破万卷书,总有一日会金榜题名。只要努力勤练十八般武艺,总有一日可笑傲江湖。只要努力治理国家,总有一日会开创太平盛世。

    这世间似乎所有事都可以靠努力换来。

    但是。

    严闻舟道:“但有些事情却不能因你的努力而改变。”

    比如感情的事。

    你可以努力去爱一个人,但你爱的人却未必会因为你的努力而改变心意。

    你可以努力去经营一段姻缘,但在漫长的相守中你永远无法得知你的另一半会不会在一瞬或一眼间便失了初心。

    我饮了一杯酒,静静地看着严闻舟那双快要闭上的眼睛。

    他的答案和我猜的一样。

    “我不能改变,大人您也不能改变。”

    言罢,严闻舟那双已被醉意侵蚀干净的眼看向了我,然后便彻底闭上了。

    耳旁听得见邻桌的人在谈论今日上午秀男封赏大典一事,脑海中也记得住昨夜里一男一女讲笑话的情景。

    没有想到我和严闻舟因为一个人成不了朋友,但今日我们两人也又因为同一个人来此借酒消愁。

    原来他昨日下午在我和媳妇面前的云淡风轻也只是在做戏。

    想到此,对面的严闻舟已完全醉倒在了桌上,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无奈一笑,对着空中敬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严闻舟醉倒后,我又叫了两壶女儿红。说来也怪,这兑水的女儿红越喝味越淡,我甚至怀疑这最后两壶里装的不是兑水的女儿红,而是兑女儿红的白水。

    越来越淡,喝着让人越来越清醒。

    两壶见底后,我便唤来了小二结酒帐,结完帐后我陡然发现一件事似乎有些不对。

    娘的严闻舟,他说请客,结账前便先醉倒了,最后还不是让清醒的我掏钱。

    看来我要学着点了,以后和人出去喝酒,管酒烈不烈,反正结账前先醉倒了再说。

    我站起身后,走到了严闻舟身旁,欲将他唤醒,只希望他醒来后还能走,否则我还得把他背出去。

    我的手在他身上仅拍了一下,唤了声“严兄”,只见严闻舟如同惊弓之鸟般“唰”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他酒醒得如此快,下一瞬,我便再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件事。

    严闻舟的确是个很诚实的人。

    如他所言,他的酒量不好。

    而他的酒品的确更烂。

    “你说!她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

    话音刚落,整个酒铺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酒客们闭上了闲谈的嘴,小二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就连掌柜也放下了手里的算盘。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们,确切而言是看向了半倒在我怀中的因醉酒而满面通红的严闻舟。

    众多的目光中,有讶异,有理解,还有的极其古怪似是好奇又似是鄙夷。

    很难想象一向温文尔雅的严闻舟吼起来竟是这般中气十足。

    更难想象的是竟会从严闻舟口中听到这种类似于三流言情本里台词的话。

    若是这一幕传了出去,不知大庆国的千万少女心会碎掉多少?

    我一边扶住严闻舟,一边满含歉意地对酒铺子里的人道:“兄弟喝高了,打扰到各位兄台了。”

    随后我既怕严闻舟又说出惊世骇俗之语,又怕大庭广众下被人误会些什么就不好了。

    我想了想便一掌将他打晕了过去,背在了背上,在踏出酒铺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铺子里有人感慨“世风日下。”

    世风日下?

    恍然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不住啐了一口。

    去你娘的,世风日下。

    出了酒铺后,我将严闻舟买的话本子塞进了他的怀里,又替他雇了顶轿子送其回严府。

    望着那顶渐行渐远的轿子,我不禁感慨万分。

    做情敌做成我这模样,不发个感动庆国十大人物的牌匾都实在说不过去了。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