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狰狞初现

靴定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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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弗拉梅尔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围观的家伙们已经开始列队,但笑声依旧此起彼伏。那个长着歪下巴,一脸坑洼的愚蠢军官,吉姆。霍顿,显然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他才不会管这些混球怎么嘲笑凯特这个重见天日的“骗子”反正他的工作就是把眼下这些新兵送上身后那艘船。

    凯特试图劝军官下令五天后再让士兵们出发,但争论毫无效果。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怕死的臭虫——即使凯特从下车前就发觉怒气正从看似平静的奈拉提海深处聚集。包裹众人的闷热可不是因为夏天的太阳,而是低压。如果他的预测没错,他们乘的这艘船会在三天后直直撞进一股能把港口都撕裂的飓风里。

    放弃了继续尝试的念头,凯特跌跌撞撞地站到队尾,心不在焉地掏出一直带在身上,呵护如新的金怀表,紧紧攥在手心,最后他轻轻吻了它一下。

    阿梅莉亚,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

    航行的第三天,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凯特挤在甲板边缘一个小角落,希望能吹到一点风,但是整个上午陪伴他的,都只有闷热得几乎要把身体蒸熟的空气——还有呕吐的酸臭味。

    有超过一半的人都在忙着晕船,剩下的则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着他们凯旋之后要如何加官进爵,享受金钱和姑娘。所以这两天几乎没什么人来找凯特的麻烦。船舱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凯特因此这几天差不多都待在甲板上。反正自己连张吊床都没分配到,在哪儿睡地板都一样。

    四年的牢狱生活让凯特学会了独处之道——并不是独善其身,而是压根没人愿意理他这个“国家骗术师”他默默看着一个面色苍白,站都站不起来的可怜虫被抬进船舱。这艘船不是豪华邮轮,新兵们也享受不到什么高级医疗。希望那已经开始脱水的家伙能熬到他们靠岸,如果这破船能靠岸的话。

    炼金术士低下头苦笑,要是五年前他在这儿,会有一整支专业的医师在船舱的诊室严阵以待;他则坐在华丽的镶金大椅子上,面前摆满来自帝国各处的,平常人见都没见过的美食;所有人都毕恭毕敬,至于那些士兵,哪怕他只是对他们笑一下,都够他们吹上一辈子的……

    一只脏兮兮的靴子冷不防踢到凯特脸上,阵阵火辣。他用一只手撑住甲板,抬起头想看看这次又是谁心情不好。

    结果一只肌肉壮硕,青筋虬结的手臂紧紧抓住凯特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果然是佛瑞,他乐此不疲地找凯特的麻烦,恶语相向,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凯特才短短几天就看惯了佛瑞那张双眼凸出的丑脸。

    佛瑞把凯特举到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凯特能看清佛瑞那只又扁又宽的油鼻头上粗大发黑的密集毛孔,闻到他嘴里呼出来混杂着酒精气味的臭气。凯特连挣扎都懒得做——面前这根肉柱子脑袋灵光的很,才不会弄死他或者让他少点什么。

    “你说的风暴呢?啊?亲爱的凯特……去他妈的风暴,我告诉你,它在这儿呢。”佛瑞把脸凑近,张开大嘴对着凯特哈气;然后用力摇晃手中的凯特,最后将他扔回甲板上。

    “呃……”凯特皱着眉头颤颤巍巍地坐起来,突然一阵颠簸让他差点又仰倒在地,“你会游泳吗,佛瑞?”

    “你说啥?”伴随着浓重的东部口音,又是重重一脚踏在炼金术士左肩。凯特这次索性直挺挺躺在甲板上,意外的是佛瑞只是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就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壮汉只是单纯地想解解闷,对凯特的问题才没什么兴趣。

    一阵带着咸腥的风吹过,仰面朝天的凯特脸上皮肤被干燥下来的汗水扯紧。他扭过头顺着围栏的间隙望向船头,棉花般的云彩正在在海平线上方汇聚起来。

    待到云层彻底笼罩天空,它们终于显出本来的狰狞灰色。猎猎作响的风赶走了闷热,却带来了张牙舞爪的海浪。倚靠在甲板一角的凯特把身体缩紧了一点,他还不想回到船舱里:愈发剧烈的颠簸使晕船的家伙越来越多,船舱现在就像一座巨大的发酵罐。

    他掏出怀表,发现才不过下午四点。可是太阳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现在看起来好像到了晚餐时间一样。

    “阿梅,你说扎维沙那个混球为什么不直接砍了我?”凯特低下头,盯着手中的怀表自言自语,“结果呢?我还活着,他最爱的妹妹却先走了。如果你这傻姑娘是想要用这一手气他,那我就要活着回去,像佛瑞那样,朝他脸上也来上一大堆口水——扎维沙一定能气得从他那个祖传王座上跳起来。”

    他说着,兀自嘿嘿嘿地傻笑起来,“然后咱们就能见面,好好亲热一番喽。”

    一阵闪光照亮天空,紧接着就是好似要把头盖骨都掀起来的炸雷。凯特仰起脑袋,又见几道电弧划过。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检查怀表——它在凯特的呵护下,从没停下过一秒。确认上足弦,凯特凝视了一会儿表盖内侧刻印的一行字母:阿梅莉亚。洛芙莱斯,尔后合上盖子,把它和一个打火机一起装进一个小牛皮防水袋。

    如果说凯特还能靠把自己绑在什么地方来对抗颠簸,狂乱的暴雨却令他彻底束手无策。几乎赶上指甲大小的雨滴像石头一样从各个方向砸在凯特身上,将他赶回安全的船舱。

    一股扑面而来的酸臭让凯特也差点吐出来。他扶着墙壁弯下腰,用拳头对着自己胸口猛捶,干呕几次之后,受惊的胃总算是安稳下来。

    环视四周,吉姆。霍顿不在这里。长官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躲在床上吓得屁滚尿流,连祈祷词都念不顺。想到这儿,凯特忍不住笑出声。他坐下来,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与不远处一个士兵相对。

    对方立刻低下头。这家伙在霍顿“教育”凯特的时候就站在最前排,他可没少叫好。

    “喂,现在知道炼金术士的厉害了吗?菜鸟。”凯特扬起眉毛向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兵发起挑衅。

    换来的是一根坚挺竖起的中指。

    船身突然升起来,又倏地降下去。凯特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被抛到空中,然后屁股重重摔在倾斜的地板上。他打了几个滚,在东倒西歪的人群里停下来。船舱里一片哀鸿,在这节骨眼,没什么人还有精力想着与凯特划清界限。

    又一阵震动,被抛起来的凯特这次摔在几个人身上。他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知道踩在脚底下的是肚子还是胳膊,在一阵呼号和咒骂声里跌跌撞撞来到舷窗边——一片漆黑,除了在闪电亮起的刹那能看见扭曲舞动的黑色海浪,其他一切都被搅拌在一片混沌中。

    “希望船长大人够聪明!”凯特皱紧眉头,手脚并用挪向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