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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沉声道:
“这样行不行世伯,为了证明我有这个能力,晚辈准备先小试一下,若试验成功了再请您支持,如何?”
刘文杰笑言道:
“这样甚好,贤侄只要用这些贝壳,能烧出合格的石灰出来,我亲眼见到,我就同意你去搞,项目上报县衙等我出面给你办妥,包括投资入股等等,如若不行,你就立即停止折腾,行吗?”
“好!一言为定!”陈天华非常自信地点头回答。
“行,那咱们老酒先吃起来,边吃边聊,好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
“走,跟我去饭堂。”刘文杰高兴地站起来,用拐杖借力,慢慢往他家饭堂走去。
厨娘已经将白斩鸡,烧老鹅,清蒸鱼,东坡肉等菜肴摆到桌面上了,一壶老酒也烫好。
丫鬟给他们在小酒碗里倒好酒,俩人就举起了碗中酒。
……
陈天华从刘文杰家出来,也在回味刚才的争论,以及下步自己的计划。
搞个项目小试,这种提议实际是很科学的,有了样板,事实胜于雄辩,一切质疑声都会消声匿迹。
现在状况,说能搞石灰窑,跟谁说谁都是将信将疑,就是吴老三,林根他们也是如此。
只是他们现在是天华商行的人,身份不同不好说,或不敢说。
但心里有疑惑情绪,就没有信心,干起活来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作为一名国家培养的特殊人才,对于炉窑煅烧,冶金等工艺技术,陈天华都是非常熟悉的。
石灰煅烧技术,相对比较粗浅些,完全是小菜一碟。
他断然决定择地小试。
首先,他画出一张详细的煅烧炉窑的结构图,正面图、剖面图,然后找工匠加工建造。
详细列出各种参数仪器仪表的采购清单:例如压力表,温度计,气压阀……
时下,仪器仪表等许多东西都是进口的,就连说明书都是洋文,必须得自己亲自去绍兴城,甚至到杭州府城里去采购。
“听说了嘛,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根,又要搞啥石灰窑场,正在楼底那块空地上搞呢?”
“就是西埠头村那个做年糕的小子,传说有阎罗殿功夫,现在他又要折腾石灰窑了。”
“这娃子是天上罗煞星下凡,爱闹腾,这玩意儿要有技术,手艺,阎罗殿里可没这个,又不是摇骰子,打架那样。”
“……”
对于陈土根要搞石灰炉窑的消息,在西埠头村及周围的村里,直至乡镇上是不胫而走。
令他遗憾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看衰这项目,认为他是异想天开。
在洋人那几本书里偷看几眼就会了?
能否煅烧出来是一会事,就算煅烧出来了,那石灰石能不能用,质量如何?
这些质疑声,包括许多泥瓦匠,烧砖瓦窑的那些师傅们。
家里人包括母亲都私下劝过他,叫他别到处折腾,到处惹事生非了。
“根儿啊,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该晓得吧,娘劝你,别想这些心思了,弄弄水产就蛮好得了,咱们现在日子过得蛮不错,娘很满意。”
“嗯嬷啊,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的。”
陈天华要建石灰炉窑,点火试验这事,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他心里像明镜似的清楚,事实胜于雄辩,只要试验成功,一切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首先得去采购那些进口的仪器仪表,听说省城杭州府那里比较齐全,陈天华决定亲自去一趟。
从西埠头村到杭州府城,走水路约六十多里,也就三十公里。
要是在后世高速公路上,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可时下这六十里路还是费神。
从绍兴府到杭州府城,清末年间有公共交通工具,那就是走水路的土轮船。
这种载客的土轮船是官督商办,也就是商人出钱成立轮船公司,在衙门登记办证取得合法航运权,依法交税。
那时候的航运,长途货运采用纤夫在岸上拉纤,以拉动大型木帆船在江河里行走。
短途运输除了大大小小的木船,时下出现了机帆船,就像当初土根父亲陈老七买的机帆船那种。
实际就是普通木船改造的。
在船末装一台马达(柴油发动机),带动船底下的水轮转动,再装一个把握方向的舵。
陈天华乘坐的这种客轮,跟货轮不同,马达和舵是前置的。
船舱加上封闭的船篷,开有小木窗透气,舱内有若干条木板凳,都是固定在船上,供乘客使用。
总之,设施十分简陋。
从绍兴府到杭州府整个航程约九十余里,中途停靠近二十余个码头,属于短途客运,方便沿线乘客上下船。
离西埠头村最近的轮船码头,是弥陀寺码头,离家七百多米样子,步行十分钟就到。
从绍兴到杭州府的轮船共有四条,二边对开,走的航道是官道,也就是后世所说的京杭运河。
土轮船本身船体就不太,船舱上很挤,人很多,空气浑浊,开动起来就晃得厉害,许多人不习惯就晕船呕吐,搞得舱里污秽不堪。
船舱装有小窗子,陈天华就挤到窗子边上挤着坐,便予透气。
玛的,以后自己得买个机帆船,出行就方便多了,用不着如此受罪。
陈天华腹诽道。
船舱里比较黑,而坐在陈天华对面,一个留着小八字胡的年轻人,目光炯炯地一直盯着他看。
忽然,他一拍大腿惊呼道:“哎,这不是华之兄弟吗?”
陈天华听了硬是一个怔愣,这年头称他华之的人,那是屈指可数,西埠头村里他就是土根,连天华都没人叫。
在这拥挤不堪,暗黑的轮船上,居然有人尊称他的字号,奇怪了。
陈天华抬眸仔细辩认,太黑看不清,好像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出,“我是华之,你是…”
“我是豫才呀,年前在咸亨酒店…”
“哎呀,是豫才兄呐,幸会幸会。”陈天华激动地站起来,结果头碰到了船舱顶。
他顾不上疼痛,上前几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个轮船上碰上你。”
此人是迅哥儿。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之后,俩人又能在绍兴轮船上重逢,实属有缘。
两人站在一起,陈天华这才发现,原来迅哥儿个头并不高,他单薄而显得修长。
上次在咸亨酒店,陈天华压根就没瞧得清楚。
“来来…坐在我这里,这里稍微宽敞些。”迅哥儿挪了挪身子,让陈天华坐了下来。
迅哥儿是起点码头上的船,位置当然宽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