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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那人问道。
“县令确实很不开心,不过他心里似乎有计较,如果之后宴会上募捐,那两家肯花银子的话,我想他会高高抬起了,轻轻放下去。”来人回答。
“那你就没暗示,如果收拾了黄家,官家就有银钱度过眼前的困境了吗?而且出事前黄家还和城外金品昧多有来往啊,再加上这走私的事情,县令那脾气,不应该放过他们啊。”那人说道。
“你心急什么,县令是嫉恶如仇不假,但是他办事的手段你还不清楚吗?要像前任那样听风就是雨那是不可能的,何况真想往流寇身上牵扯,恐怕城里冯家比黄家牵扯还大。咱们做的是生意,不是去拉仇恨。”
“本来今年北边的生意就做不成了,让这匪徒一搅和,城外的货又损失不少。要是不能早早扳倒黄家,我看咱们几家都不用等到年底,就要喝西北风了。”那人没好气道。
“黄家的事情急不得,他们在州郡还有关系,我看咱们两家还是先把自家的事情做好;州郡里就拜托另外两家走动走动,四月底动手,想来五月下旬怎么都有结果了,别说你连五月都撑不到。”
“嘿,你还别说,五月黄家不倒我就要倒了。从各个村里收来的野菜、药草、蘑菇之类的东西我大半都在码头仓库那儿,准备晒干了往南边运。可是被贼人毁了不少,钱投进去了,和人契约都写好了,你说我现在除了赔钱能怎么办?”那人不满。
“你要是觉得这样慢,你自己想办法啊。县里边的衙役也和黄家有牵扯,你是想把他们也拖下水和咱们对着干吗?”来人也有点生气。
“那头饿狼咱们不是已经喂了他了吗?咱们几家关于怎么分黄家的生意不也商量好了吗?除了州郡那里可能还没打点到,我看是没什么问题了。”那人也不客气道。
“黄家和咱们不一样,他家里没了生意还有那么多良田,用不了几年又能攒起本钱来。咱们要不不做,要做就要让他家元气大伤,除了安安心心种田外再没别的办法。”来人横了一眼那人。
短暂的沉默后,那人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前前后后都花了不少银子,打蛇不死反被咬的事情不能做。要做的那个局,你都设好了吗?”
“放心,都不用我设局,他的情况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他自己会急的,县令得到咱们的线报,前后几次侦查得到结果后,自然会动手,到时候肯定是人赃并获。你想想,他投了钱,签了契约,货又被县令扣下,其他生意也受影响,想大事化小又要上下打点,四处走动,但县令的手段咱们都知道,最后他一定是财货两空,说不定还要在里边待上一两个月呢。黄家没了他主持,还不是咱们嘴里的一块肉?”来人得意地说道。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安定了不少。来,喝酒,先喝酒。”那人脸上笑得很灿烂。
来人面容上虽然笑,心里却鄙视,要不是看在你家财大势大,秦家又攀不到,我们三家怎么会找你联手呢?祖上八辈子都没出过读书人的破落门户,靠行贾起了家,连儿子进书院读书都是花钱买的,哼哼,收拾了黄家后,有机会把你家也给吞了。
相比于生意场上的面和心不和,高克明三人倒是表里如一,都是非常不情愿。
“公子,这不是我们坐地起价啊,是真的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瞧现在县城外也不算太平,这码头、道路还不算完全修好,粮店的东西都涨了价,我们这些人也得找个活路是不是,一来这城里没多少货了,二来我这也只是涨了一分而已,您瞧瞧,外边油盐的价钱,要不是官府压着,说不定就要翻个三倍。”
“行了行了,别废话,拿两块,这是五十文。我还是老主顾呢,你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韩不疑不想啰嗦了,掏出五个大字钱拍到了掌柜手里。
“抱歉,都是升斗小民,我也无奈啊。总不能让老婆孩子挨饿吧。”掌柜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扯了块麻纸给韩不疑包起来。
“我说,要不咱们去吴老二那儿喝点东西,歇歇脚再逛?”韩不疑扭头问旁边两人。
“公子,吴老二那里的浆水也涨价了,而且这两天没什么好东西,你还是等码头彻底修好了,再逛街吧。”掌柜的把东西递给韩不疑。
“涨价了?涨了多少?”
“对啊,粮食油盐都涨价,他怎么可能不涨价。我听说原来的酸浆从三文一碗,变成了五文一碗;米汤也贵了一文,那些酒啊更不用说。这贼寇闹一天,咱们老百姓苦一个月。我想这城里要想和以前一样,怎么也得到五月初。”掌柜的说着坐回了柜台后。
“没事,咱们继续逛逛,十几文钱我还拿得出来的。”韩不疑对高克明、张良婉说道。
“说起来,存致他爹好像也做些粮食的生意吧。”高克明边出门边问道。
“对啊,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大头还是买卖特产。对了,我前两天和你说过吧,他家城外的仓库被贼寇毁了,他家可是损失不少啊。”韩不疑叹息。
“唉,兵燹之灾,甚于天灾啊!”高克明也是感叹。
“说起来不止是邱家,城里不少商户都倒了霉。”张良婉在一边开口,“这两天回去,街头巷尾那些长舌妇们就在说这些事情。有的人还幸灾乐祸,说他们为富不仁,这是报应。”
“真是些市侩之徒啊。”韩不疑摇摇头。
“小民无知,只是仇富。”高克明轻叹。
“这话就不对了,或许有的人真是仇富,但有的人,也是真可怜。”张良婉反驳道。
“或许吧,我也没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指点点,自己又不是圣人,是圣人的话也不会随便议论别人长短。”高克明扭头看向韩不疑,“刚才在店里说好的,一会你请客。”
“这个自然,去了吴老二的店,你放开肚子尽管喝。然后想想咱们还要去哪走走,不能出来光喝点浆水就算了。”
“卫辛城里没多少有趣的地方,要走动的话,还是城外的景色好。”高克明随口说道。
“城外还是算了吧,今天就在城里逛逛,一会张姑娘还得回家呢。咦,这个捕快怎么朝咱们来了。”韩不疑疑惑道。
“苗大哥。”高克明和来人打招呼。
“咱们的守城英雄身体好得怎么样了?”来人笑着问。
“好得差不多了,苗大哥你呢?”
“我当时跟在县令身边,没受什么伤。这两位是?”
“哦,我朋友,这位是我同窗韩不疑,这位姑娘是书院张先生的侄女张良婉。”高克明向苗大壮介绍,转头又向二人说:“这位是县令亲信苗大壮苗捕快。”
三人互相行礼后,高克明又问道:“苗大哥你这伤刚好就出来执行公务吗?”
“是啊,要跑一趟城外。有人在山沟里发现一具尸体,死去好多天了,当地亭长派人通报县衙,让我们去瞧瞧。我听报案的人说,那人八成是被作乱逃散的贼人害的。因为进山的樵夫猎户之前在哪没发现什么人,这县城出事后他们好多天没敢走远,如今没事了走远了,就发现了这个人。”
“这些可恶的贼人!”韩不疑骂道。
“那你路上也得小心啊,说不准这山林里还潜藏着贼人呢。”高克明殷勤叮嘱。
“放心,我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那么,改日再会。”
“再见!”高克明和苗捕快告别。
“瞧瞧,这城外多危险,克明,你还是先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吧。”韩不疑扭头就来教训高克明。
“行了,我知道了,用不着你多说。”高克明没好气道。
“说起来你小子也是惨,明明是挽救县城的大功臣,却没多少人来感谢你,这两天除了我和存致,都没人来瞧你。惟一有表示的就只有县令,瞧瞧,这英雄做的多无趣味。”
“这话你可说错了。”张良婉插嘴道,“之前我师姐还专门去拜访了他。”
“你师姐?谁啊?什么时候?克明你不就在我家吗?我怎么没瞧见?”韩不疑连珠炮似的发问。
高克明斜了韩不疑一眼:“就三月三咱们见过的那个冯怡,你回屋练字的时候来的。”
“哦!就那个高高瘦瘦,但是看着很有精神头那姑娘啊。可以啊,你……”韩不疑本来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扫到张良婉之后卡壳了一下,“你这也是声名远播啊。我要没记错的话,这冯姑娘也是个有才情的人,你们这算是英雄惜英雄吧。”
“什么英雄惜英雄?”韩不疑临时编的鬼话得到的是高克明没好气的回答。
“克明你这一腔热血,孤胆守城不算英雄吗?那冯姑娘慧眼识英才,不也算英雄吗?”韩不疑是张口就来。
“嗨,你倒是能瞎说。走吧,进屋和浆水,这次我要喝菊花蜂蜜水。”高克明瞧见了吴老二的店铺。
“这时候的菊花都干巴巴的,不如喝点杏花酒。对了,张姑娘你要来点什么?”韩不疑边进门边问。
“还是先找个座位,咱们坐下再说。”张良婉含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