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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房间,精致的摆设,看起来华丽而昂贵的餐具,香气扑鼻的菜肴。还是上次的房间,但却是不同的人了。
邱恭瑜虽然面色平静,心里的焦急却不比上次少多少。
“楚兄请。”
“邱兄请。”
二人又是客气一下,各自饮了进入房间的第八杯酒。
“人生就是一场苦难,你我皆是负重前行,听说县里最近事情很多,想必楚兄一定很辛苦吧。”邱恭瑜继续嘘寒问暖。
“算不上辛苦,你知道,我这只是管个码头城门,县里甘大人和县尉姜大人才是,村民夺水斗殴,流寇入侵,还有西山那边治水,他们可是忙得团团转啊。我呀,还好。”楚兄放下酒杯说道。
“都不容易,我知道你们这些做官的大大小小事情一堆,所以平日也不会找你。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像今天,咱们聚在一起,两人吃个小菜,喝上二两酒,聊聊天,真是美滋滋啊。”邱恭瑜笑着说。
“得了吧,你邱大官人比我还忙,我腾地出时间,那可是没多少空。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弄生意场上那一套,酒过三巡,菜尝五味,酝酿了氛围才说。那些虚与委蛇的,我学不来,也受不了。”楚兄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大虾。
“事儿倒是有,不过这次请你吃饭为的还真是散心,最近麻烦事儿一堆,所以想找个人聊聊,排遣一下心里的抑郁。”邱恭瑜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事儿啊?”楚兄吮吸着虾肉。
“今年年初北边那个路大帅抓了几家向草原走私的商户的事情你听说了吧。”邱恭瑜看着楚兄问道。
楚兄点头,随即脸色一变:“你该不会和他们有牵扯吧!”
邱恭瑜急忙摆手,否认道:“哪可能,人家走私的都是能搭关系的,你说我这小商贩,人家能看的上吗?”
知道了没关系,楚兄放下心,开口调笑:“你还小商贩,卫辛城里有几家比得上你的?除了开布庄的冯家,卖盐的秦家,谁敢说钱财比你还多。”
“那都是吹的,做买卖嘛,本钱要雄厚,没本钱的我只能放出风来,打肿脸充胖子。这不,困难一来,我马上就要现形了。”又叹了一口气。邱恭瑜继续道:“这北边这么一闹,别说燕止郡的商人了,就连我这样的商人也受影响了。所以,现在想办法从南边的生意上多弄点钱财。”
“那是,这亏损一定要挣回来,不然你明年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楚兄淡淡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在努力筹备咱们的一些特产,好到南边去卖,不过,在这过程中,我们听说一些有趣的传闻,也不知道真假。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除了我,还有城外的卢家、翠微山那边的徐家也听到了类似的传闻。”
说到这里,邱恭瑜打住了。楚兄笑着给自己斟酒,脸上也浮现了好奇的表情,但是就不开口询问。
等了片刻,邱恭瑜只得自己继续道:“楚兄可知道是什么传闻?”
“这我哪知道。”楚兄很干脆地说。
“据说燕止郡的两家商人收买了郡里的某位官员,公车私用,躲避税款,而且在咱们卫辛城还有人吃里扒外,与他们狼狈为奸。”
邱恭瑜的话说着说着,楚兄的动作就变得缓慢了,他抬起头,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颇有兴趣地说:“是吗?那不知道是什么人和他狼狈为奸呢?”
“嗨,还能和什么人呢?当然是本地大户黄家了。”邱存致很直率地说道。
“哦?除了黄家还有别的人吗?”楚兄端着酒杯问道。
“没有了,我想是不会有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邱恭瑜笑着说,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一边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放到楚兄身边。
“楚兄啊,我们都希望你伸张正义。当然,我们知道你虽然管着这些货物进出,但是也不清楚其中的事情。不过,我们向县令检举时,还希望楚兄你能帮忙。这些事大家的一些心意,还望你收下。”邱恭瑜很是亲近地说。
楚兄看着邱恭瑜,又一次笑了,笑得很开心。
“你们有把握吗?据我所知,黄家可是能和州郡里搭上关系啊。”楚兄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自然,大家都是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的生意人,自然知道轻重,而且也自然有些手段。只是这事情毕竟和楚兄多少有点牵扯,所以他们就拜托我这事儿,楚兄,你看呢?”
邱恭瑜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神采。
楚兄点点头,轻声说:“知道轻重就最好,希望大家最后别闹出难堪,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是自然,楚兄放心,我们自有分寸。”邱存致保证道。
“如此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楚兄拿起酒杯,邱恭瑜慌忙起身给他添满。
“这些俗世咱们就不说了,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对了,我听说上月你家大宝进了鹤鸣书院?”
看着楚兄不声不响地把锦盒吃力地收起来,邱恭瑜彻底放下了心,笑道:“是啊,这臭小子总算是前途有望了。”
“你呀,要求过高咯。有几个少年能十六七就是秀才的?不要老是和那些神童比嘛。”楚兄笑着与邱恭瑜碰杯。
“哪有,我只是和一般人家比。总不能和那些一直读私塾的比吧,好歹请了家教,西席先生教了那么多年,向书院里的贤良看齐没问题吧。”邱恭瑜摇头说道。
“这倒是。”楚兄接过话。
两人继续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已经谈好了,他们正好借这些儿女琐事来拉近感情。
事情办成了,自然有心情家长里短,事情没办成,则是忧心忡忡。
“奇了怪了,明明咱们在背后都使了这么多阴招,这两个村子怎么还不打起来?换成前边的王家庄,李家村什么的早就干起来了呀。”短衫汉子一脸郁闷。
头目也是有些奇怪,在确保不会被两村人抓现行的情况下,他们又是挖沟,又是断流,背地里还移动了两村的界碑,按理说一天没发觉,两天不怀疑,这四五天总该有所表示吧。之前那两个村可是不出三天就打开了,那个叫鸡鸣狗跳,好不热闹,把卫辛城县尉都给招过去了。可这两村怎么什么表示也没有,难不成是如漆似胶?可是自己下手前也打听过啊,这两村算是有世仇,无风还起三尺浪的,这也正是自己等人下手的原因,可怎么如今反倒是这么平静呢?
二郎心里头也有些奇怪,别的还好说,这水和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自己等人每天晚上在这上边做文章,他们没一些反应,不应该啊。
“大伙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反应也没?”头目有些烦躁道。
“我说,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官府告诫过,所以两个村子的人孬了?不想在这个档口上冲突,毕竟前边两个村子不少闹事汉子都被带打过。”一个汉子猜测。
有这可能,头目坐着思索。
“我觉得可能是他们自己发现问题了。你想,咱们今日动东村的,明日动西村的。受损害的他们自然认为是邻村的,可这得利的必然是自己村里干的,他们互相询问发现没人承认,所以起疑心了。”短衫汉子说出另一种猜测。
“不可能,一帮种地的,鼠目寸光。只会记得坏,他才不会追问谁对自己好。我看,八成是下边的年轻人想动手,却被上边的三老给压住了,估计那些老家伙们打算互相谈判,商量。”二郎蹲在石头上歪着头说。
“大哥,我觉着吧,他们斗不斗得起来另说,咱们不能再这山上待着了。都五六天了,哪怕被牧童发现也是个麻烦啊。”树底下的圆脸汉子说道。
“芋头说得对,咱们只是收钱办事儿,没必要计较这么多,还是先保护好自己要紧。等钱到手了,咱们就离开这儿,找个好山头再立起旗子。”二郎也突然警醒。
头目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自己占山为王为自己做事的日子了,现在自己是给别人打工,做的是好是坏全看金香主给的钱多少,目前只收到一半定金,而且已经有两个村子起矛盾了,算是对得起他的钱了。接下来拿到另一半,把卫水下游几个支流的堤坝随便毁一个就好了。事成之后自己就赶快跑,这个金香主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搞什么大仙,还破坏生产。走的不及时话,恐怕会被他牵连进去。
“嗯……,你们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做人还是要讲义气,今晚我们再做一波,成不成都撤走。明天二郎你再去那个金香主那里,帮兄弟们该得的东西要回来,咱们去一个镇子上歇一歇。这风餐露宿这么久,大家都快成野人了。”头目说道。
一旁的人听了小声欢呼,纷纷庆贺能暂时脱离这苦日子了。
隔了两座上头的村里,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阴险地笑道:“对,就是今晚,我就是要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动手,到时候全村人都去,除了没断奶的和老得走不动的,都给我上。二滩河道子那都给挖开,一滴水都不给他们留。”
“三大爷,您这一招,真高!”一旁的小麦皮肤汉子拍手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