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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重新启动,我坐得笔直,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断观察马路两边,汽车逐渐接近工地,我的心脏加速了跳动,
“逸华——我有预感,可能就是那边,”
蒋逸华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侧前方一片昏暗,大片工地中,偶尔挂着一盏小灯泡,微弱的光亮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应该没错,萧萧,我们去看看,”蒋逸华选择了位置停车,看我急切地推门,他一手握住我的手臂,担心地叮嘱,“答应我,不管情况怎样,一定要冷静,”
我用力点头,冲出车子,
我怎能做到冷静,受害的是妈妈,只要想到她曾遭受过那么多苦难,如今再被人残害,我就无法冷静,
黑暗的毛胚屋子里,
周强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功能,很快看到了连同椅子一块倒在地上的金巧,
何亚光大步走过去,为她解开绳子,取出嘴里的毛巾,
金巧眼前的蒙布也被摘下,她闭眼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看清两人,
“原来是你们,”她冷笑,嗓子又干又哑,
周强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可别弄错了,”
何亚光扶着她起来,她厌恨地甩开他,虚弱地退到一旁,
何亚光阴沉注视着她:“我也很想知道,什么人会如此对你,莫非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
“哈,”金巧扶住墙壁,仰头笑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她拉整衣服,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覆住半边可怖的面容,
见她打算离开,何亚光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不打算说吗,对方的手段看起来不是玩玩而已,他们既然敢抓你第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你难道不怕,”
金巧抬起头,讥讽地回应:“这些年,我叶瑾不知道闯了多少次鬼门关,没什么可怕的事情,倒是你,何亚光,不必在我面前演戏装好心,你根本也巴不得我死,”
何亚光皱眉,眸中闪动复杂的冷光:“我要是想你死,就不会让你活到今天,我想知道的是当年车祸的真相而已,”
“真相……”金巧被触动了记忆,眼前浮现出无数交替的画面,
真相,追击,车祸,尖叫,剧痛,医院……
她重新扶住墙壁,虚弱地喘息了几口,看着他轻声笑:“呵呵,真相就是——你父亲何振邦不是瘫痪,而是早在那场车祸里丧生了,”
何亚光身躯一震,眼角急促地抽动,“你怎么会知道,”这是何家的秘密,
“何振邦死了,呵呵,我真的很高兴,我简直要拍手欢庆,他死得好啊……”
何亚光拳头咔擦一响,上前摁住她的肩,怒气吐在她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你希望他死,我查得很清楚,当年那段时间,你正好跟蒋昌国关系匪浅,除了蒋昌国,你也有份害死我父亲,是不是,”
“没什么可隐瞒的,我老实告诉你,是的,那时候,我跟他一起在车上,我恨他,车子爆炸之前,他想要逃,我不让,我恨不得他马上死,没想到,老天爷就让我梦想成真了,呵呵,”黑暗中,金巧说这话时,语气有种让人颤栗的寒意,
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身后的墙壁,眼中充满怨恨,以及难以言喻的悲伤,她跟何振邦、蒋昌国之间的恩怨,那些爱恨痴缠,随着一个人的死亡,永不想被人知道,
何亚光和周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金巧终于承认了,
原来,那场车祸,父亲本来可以死里逃生,是这个女人不让父亲逃,
何亚光抓着她的肩,满腔的愤怒和恨意,让他喉咙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同时,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喊着,疼痛难忍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林萧,
这瞬间,他无法否认——自己跟我之间,将永远横着一份仇怨,就像这窗外的黑暗,随处充满未知的阻碍,他和她之间不会再有光明,
周强望着何亚光僵硬不动的身躯,将手机电筒哗地照在金巧的脸上,
她受到强光刺激,飞快闭眼,难堪地想将半张脸藏起来,
周强听得气极,联想到这些年定期为她治疗,尽心尽力盼她快点康复,结果反被她刻意装疯所蒙骗,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不客气地建议;“亚光,不用跟她啰嗦,这种可怕的女人,直接把她再带回精神病院,再关个七年十年,看她还能不能逃出来,”
“你们休想,”金巧颤动,每天面对一堆疯子的生活,她受够了,
何亚光盯着她脸上凹凸不平的扭曲的疤痕,心中的恨意变成了残酷的冷笑:“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那个地方,反正你也住习惯了,”
“何亚光,你比你父亲更冷血可怕,你把我关了七年,还费尽心思接近林萧跟林强,你满腹诡计……”
金巧的话没说完,门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门口,蒋逸华扬起手里的电筒,我就站在他的身后,
蒋逸华另一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死死盯着何亚光,
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原来,过去七年是他们把妈妈关了起来,何亚光最后残酷的每个字,我更听得一清二楚,
多希望这是场噩梦,
何亚光转头看到他们,心中一惊,立刻明白她听到了什么,
我冰冷的手指离开蒋逸华的掌心,提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向窗前,那扇空窗并没有安装窗户,空荡荡的,夜风迎面吹来,吹乱了我的发丝,
世界比前一刻更加寂静,
蒋逸华伫立不动,目光落在金巧的脸上,他彻底愣住了,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他根本无法将她跟千娇百媚的金巧联系起来,
我已经走到他们近前,
何亚光的双手,依然抓住金巧的肩,
金巧脸色如雪一样惨白,单薄的身子抖了抖,随时要晕过去一般,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是决然厉色,哪曾如此虚弱,
“妈……”
金巧的眼睛对上了我,
我痛得无法呼吸,拳头紧捶在两侧,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出:“放开我妈妈,”
我没有看何亚光,话却是对他说的,
何亚光没有动作,一个亲口承认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让他放开,他只想立刻把她带到警察局,让她交代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
“何亚光,我让你放开我妈,”我胸口起伏着,抬起眼皮盯着他,我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哀伤和绝望,苍白的嘴唇抿得死紧,
何亚光手指松了又紧,在我如火如冰的注视下,终于慢慢地松开,
金巧身子晃动了一下,扶着墙壁,
我慌忙扶住她,眼眶湿润:“妈……你没事吧,”
蒋逸华此时才走过来,一起扶住金巧,“伯母,需不需要报警,您受的委屈,应该让始作俑者偿还,”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何亚光,显然,连他也误会了此次绑架是何亚光所为,他听到那些对话,震惊和疑惑不比我少,何亚光跟金巧怎会有七年的牵扯,
不过,他对眼前的状况喜闻乐见,真是天随人愿,林萧这次该对何亚光死心了,
金巧转向蒋逸华,看着他一脸关心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就是艾迪集团的蒋少爷,”她明知故问,需要确定,
“是的,伯母,我也是林萧的男朋友,”
“不用报警了,幸好有你们……”金巧眼中一闪得逞的笑意,指着何亚光:“以后我要再碰到什么三长两短,就直接找他们,”
何亚光幽冷的视线落在林萧的脸上,因为她,他的心在冰窟与油锅里煎熬,
而我,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何亚光,终于,冷然掉头,收回了视线,
周强愤怒道:“金巧,你这样说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绑了你吗,”
金巧却故意不答,“走,我们马上走……”
“好……马上走,”这个地方,我一秒钟也无法多呆,从进门到现在,我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难受,有把无形的刀子正在刮着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