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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君侯当真神通广大,三言两语就将那董卓喝退,要知道,那董仲颖可是在这里与老夫对峙了近半个时辰,差点动上了手。”
进了城门,丁原第一时间下了城楼迎了上来,抱手笑着恭维袁珣。
袁珣苦笑了一下,其实谁不知道,董卓乃是带着先遣部队来的,兵力并不算多,若是他的主力部队到达,断然不会如此容易就撤军。
“丁公谬赞了,那董卓不过是因为缺兵少将暂时退却罢了,等他那剩余的西凉兵开进洛阳,只怕就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丁原听到这话,也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满面凝重道:“想不到大将军会召董卓入洛,此人带大军入京,还那么坚决的入城,只怕居心叵测。”
袁珣闻言轻轻看了丁原一眼,沉默没有说话,这丁原,着实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袁珣熟知历史,在加上小说影视剧的熏陶,得知董卓的狼子野心并不奇怪。可是丁原却开口就说董卓居心叵测,这就有点无凭无据了。
要知道,董卓也是何进亲口下令召集至洛阳,为的就是逼何后妥协,和丁原是同样的目的。而何进是事后反悔,加上对袁绍的忌惮,这才命种邵早些时候出城稳住董卓。
丁原做为执金吾,掌管洛阳治安,看顾城门乃是他分内之事,可是何进可能明晃晃命他不开城门阻拦董卓入城么?何进再怎么笨,也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这不是让各路应命来洛阳声援何进的人寒心么?
让出去募兵的淳于琼和鲍信等人如何想?
让袁绍如何想?
丁原是在何进和何后争斗的这场政治盛宴中第一个吃到好处的人,从比秩两千石的骑都尉坐火箭一般升任执金吾,又眼看着有后台的袁珣成了虎贲中郎将,怎能再会让一样有袁家为背书的董卓入京呢?
也是袁珣来得早,那时候他不过升任执金吾不久,并未全部掌控洛阳城治安,要不然,估计他一样不会放袁珣入城的。
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董卓真的是居心叵测。话说回来,汉室式微,谁不想在这场瓜分权力的饕餮盛宴中吃到最大一块蛋糕?
何进如是!
袁绍如是!
董卓如是!
他丁原也并不例外!
此人心胸狭隘,要不然吕布这种猛将,会让他一直当个主簿?
没看袁珣军中陈到都升任军司马了?黄忠更是直接成了虎贲郎,袁珣的副手。
丁原历史上被吕布杀了也不光光是因为吕布背信弃义,因为对吕布才能的嫉妒,去刻意压制吕布,这也是他丁原的管理部下的方法?
义子怎么了?义子打工不需要工钱的么?
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不被马蹄踢才有鬼事。
袁珣无奈,下意识看到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吕布,苦笑摇了摇头,对丁原叉手行礼道:“丁公,我还要回宫复命,改日且请丁公吃酒再聚。”
丁原点头笑了起来,心中却也高兴。他乃边陲之人,从下粗通谋略,全凭一身勇武这才混倒了骑都尉,可是他已经五十几岁了,早已经打不动了。
自从来到洛阳之后,丁原升上了执金吾,才渐渐明白,大汉,有靠山和没靠山的区别。因为没有靠山,虽然自己是执金吾,可是没人愿意买他的帐,很多权贵他都惹不起,所以他才纵容士兵四处打压权贵立威。
可是这几天时间下来,不但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手下士兵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敢得罪权贵,只敢骚扰百姓,弄得怨声哀道。
而且袁珣对他手下的肆意射杀就像是一击闪亮的耳光一般把丁原抽醒,原来何大将军,也并非是想象中能让他平步青云的人。
看看袁珣,因为是袁家人,一回来就受到了两方的拉拢,从东宫舍人一路狂飙,成为了虎贲中郎将。
宿卫皇宫啊!
非天家近臣不可任之!
于是丁原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结交京城的权贵,因为这场权利斗争来得快,去的一定也快,等到何太后彻底被逼妥协,自己这个外来人的执金吾,还能当多久呢?
何进会允许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人”做执金吾这种重要职位么?那么到时候,丁原又该何去何从?他是当过并州刺史的人,深知道哪里乃是鸟不生蛋的地方,还常年面对匈奴鲜卑的袭扰,说白了就是看门狗。
再次外放做刺史?丁原可不愿意,除非是中原繁华之地,可是中原繁华之地都掌握在皇室宗亲、世家门阀手中,自己一个豪强出身的官员,还是不要做梦的好。
于是袁珣的示好在丁原卡奈,不由他不重视。
“袁小君侯且去忙,本官便静候小君侯的宴请便是。”
丁原目送袁珣带着虎贲卫朝皇城而去,却没发现头顶门楼上的吕布看着他鄙夷的眼神。
而城门楼上的吕布,似有感觉般朝着几里外只剩一条黑线的董卓军队望去,然后自嘲的摇了摇头。
看错了?
那个身影,还真是熟悉啊!
在长乐宫中,刘彤静静的喝着茶,眼珠却看着自己为何太后换过的第三杯茶,从袁珣领命离开后的两个多时辰,何太后就这么静悄悄坐在那里,眼看宫门外一言不发,想必这个时候,何太后也是焦急万分吧?
你也有今天?四面楚歌的味道不好吧?
刘彤很解气的想到。
“姐,你说皇兄他能顺利让董卓退军么?”
刘彤转头看去,同样焦急的还有刘辩。
何后虽然有转头,好似不曾听到刘辩的小声嘀咕,但是耳郭明显动了一下。
刘彤轻轻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刘辩被金冠束住的发髻,笑道:“他呀,没问题的。”
“姐姐这么相信他么?”
刘彤摇头,再次给何后换过一杯热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后的后脑勺。
“之前我听闻父皇把我赐婚给他的时候,也曾打听过他,听说他前往颍川求学的途中,救了几百个从弘农逃来的流民,然后一路收拢这些流民,被李旻为难,安置在鬼谷那里,没想到他变废为宝,将鬼谷造成了富庶一方的冠军县。那时候,正好何仪造反,黄巾贼从汝南一路向北攻伐,不过十几天便先后破了三成,一路裹挟百姓,人数到了五万多人,震动朝野,可是这人不费吹灰之力,硬是凭借八千郡兵,不费一兵一卒全歼了五万黄巾,还斩了何仪等五个贼酋首级。”
刘辩闻言惊呼起来:“不费一兵一卒?可是朕听说,皇兄差点把部队打光!”
刘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怕是后将军袁太傅为了不让他遭妒忌,刻意改了捷报,当时我正在颍阳,亲眼看到他如何一步步将何仪带下深渊。”
“嘿,谎报军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呀!”郭胜闻言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若非居心叵测,又怎会谎报军情呢?那么报上来那些战死的将士,只怕成了袁君侯的私军,老奴当真佩服。”
何后并未说什么,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轻轻朝后瞟了瞟。
“郭常侍在这里动嘴皮子倒是轻松,袁君瑜在前方厮杀的时候也不见你在哪里?”
经过袁珣帮她出头的刘彤,可不再惧怕郭胜,讥笑着回怼回去:“袁君瑜支撑着三四万人的生存,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冠军县哪有那么安详?还能为我大汉缴上来那么多赋税?大汉那么多郡县,经历过战火却不向朝廷要钱要粮的有几个?捷报才上来,李旻向朝廷求粮的折子后脚就到了。可是冠军县不但没有跟着求粮,反而缴齐了当年赋税,靠的就是那些‘战死’士兵的保护!”
“可……可是冠军县也未曾经历过战火啊!”郭胜不服气的说道。
“颍阴也没经历战火,去年的赋税剿齐了么?难道李旻求粮的县城名单里没有颍阴?平定地方,安居百姓,朝廷有事第一时间回来支援我皇室,若是这样的人叫居心叵测,那么本宫希望天下居心叵测的人再多些!”
“……”
伶牙俐齿的刘彤一通怼,将郭胜怼得哑口无言,临了她想起了袁珣痛殴郭胜的样子,补了一句:“而且,本宫和天子说话,轮得到你郭常侍插嘴么?怎么?你以为自己是天子的胜父?”
“我……老奴……”郭胜被刘彤一句话说的方寸大乱,急忙跪下来对何太后道:“老奴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太后明鉴啊!”
何太后看着郭胜,厌恶的摆了摆手道:“我儿在前线用命,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不怕挨板子?”
郭胜面色发白的磕头,哀求道:“老奴只是对袁君侯心有怨恨,再也不敢了,求太后饶过老奴这回。”
何后看着郭胜那被自己扇肿如猪头的脸,对他赶苍蝇似的摆摆手,不再说话。
郭胜自讨没趣,更不敢在言语,爬起来走到一边。
“虎贲中郎将袁珣求见!”
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通传,何太后面色一喜,急忙道:“快宣!”
袁珣单手扶刀,大步流星的走进店内,半跪于地。
“我儿,如何?”何后一见袁珣,及不可耐的问道。
袁珣单膝跪地,叉手道:“回母亲,孩儿幸不辱命,董卓已退兵,驻兵夕阳亭。”
“只不过……”
何后长出一口气,却被袁珣一句话又弄得心惊胆战。
“如何?”
袁珣将今日对董卓的威逼利诱说了一遍,末了才道:“请母亲恕孩儿假传圣旨之罪。”
何后这才笑道:“我儿聪明无比,计退董卓,何罪之有?”
袁珣摇头道:“董仲颖不过是因为兵力不济暂时退却,今日我在其言语中得知,前几日他刚到灵池,便三番五次上述弹劾宦官,此次倘若不应对,只怕他会再以此理由发难。”
何后急道:“那依我儿看来,该如何应对?”
袁珣看了郭胜一眼,沉默不语,这一眼看的郭胜毛骨悚然。
何后会议,对郭胜摆手道:“你带着所有宦官宫女都下去。”
郭胜闻言无奈,只好带着殿中宦官宫女下去,等他走到宫门口,却听袁珣让他关门,他气的差点吐血,却也只得顺手关上宫门。
等到宫门大关,郭胜却发现宫门口早有虎贲卫把守,想偷听都没机会,只好悻悻离开长乐宫。
“我儿有何思量,快快说来。”
等宫中只剩何后和袁珣,还有小皇帝和刘彤之时,何后这才开口问道。
袁珣沉默一下,说道:“母亲,此次祸患全因宦官而起,几方来的带兵之人,包括孩儿在内,务必是打着除宦清君侧的名号,倘若母亲再不作为,这个理由只怕会成为天下野心家们的借口,被反复利用。”
何后闻言身体一震,低下头不回话,半响之后,她沉声道:“辩儿,你带着彤儿先出去。”
袁珣一愣,刘辩已然乖乖拉着刘彤的衣角除了长乐宫,此时偌大的长乐宫中只剩下了他和何太后,空空荡荡的如同坟墓,安静的让人心烦气躁。
“珣儿……”
何后一声弱弱的呼唤,让袁珣吓了一跳,只见何后抬起头,面孔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不是哀家不想倒宦,哀家比谁都清楚,这群阉贼跟着先帝胡作非为,每一个是无辜的,罪行罄竹难书,可是没了他们,哀家孤儿寡母,又能依靠谁?
“我一辈子好强,几番除去先帝的宠姬,致使先帝十几年都不见我一面,先帝驾崩后,若是没有礼法制衡,朝中又有几人会支持辩儿登基呢?只因我是辩儿的母亲,我德行有亏……
珣儿?你说我能靠谁?”
袁珣一时语塞,面对泪流满面的何太后,居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靠他?屁咧!他只是来阻止董卓作乱的,倘若不可为,他是打定主意要跑的,到时候还能带着何太后和刘辩母子跑不成?彼时只怕会成为董卓的头号目标,这可不是袁珣的初衷。
何太后泪光摇曳的看着袁珣,看他呆立当场,对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无动于衷,不禁咬了咬牙,招手道:“珣儿,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