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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型巨大满载七百余人的赤牙乌,面对这道水帘巨幕就像芝麻大的小点,不值一提。
乱流争迅湍,喷薄如雷风。
这已颠覆了易逽印象中瀑布的概念,汹涌激荡的水花伴随震天撼地的巨响从天而降,如天缸倾覆,巨浪涛涛,像要淹没整个世界。而他们距离瀑布还整整数百丈之遥,可眼中除了簇簇翻卷的雪浪就再无他景了。
抬头望去,那水幕穿过云端直坠而下,将世界的另一半严严遮挡在后,不露分毫。
易逽被铺天盖地的水气激得精神大振,体内冥元像在呼应漫天水雾,欢啸着奔腾激荡在筋脉中。
而一些着重火行的修炼者看起来就不那么自在了,被这样巨量的团团水气包裹住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太好受的事情。
赤牙乌振翅而上,沿着瀑布冲霄而起,远远望过来,如一只蚂蚁一点点在光芒璀璨的银布上向上攀爬。
穿过最低的云层后又飞了一段时间,连瀑布底部最大的轰鸣都已听不见了,只剩瀑布上水流交错碰撞的声音,易逽终于看到顶端的一条白线出现在视野中。
“那就是瀑布的尽头了!”
“这么大的瀑布就算在云焦上都找不出一个吧……”
身边的少男少女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惊叹,各自谈论着。
引路人也出声提示:“这条仙罗瀑布的顶端,就是云圈。瀑布是云圈上的仙罗河流淌到陆地尽头落下直至地圈形成的。”
又过了几息时间,赤牙乌终于飞上了云圈的陆地。
映入眼中的同样是一望无际的河水,只能大致看到远方有山岳隐隐绰绰的轮廓,水面平静如镜,和湍急的瀑布截然不同。赤牙乌沿着河面低飞,偶尔把半个身子点入水面,溅起无数雪花,然后发出欢快的啼鸣。
不愧是位于云圈的河流,河面上偶尔也有朦朦胧胧的云雾蒸腾,像给仙罗河穿戴上一层柔和的纱衣。
“真美……”梦庚喃喃道。
就在铺呈在水面的云雾里,易逽隐约看见有一片阴影藏在云气中。
再前进数里,一座河中岛矗立在仙罗河中央。
“啾——!”
赤牙乌高声啼叫,猛地一扇翅膀,急停在小岛边缘,轰然一声重重落下,两翼拍打卷得地上的小石子哗啦啦地四下乱飞。
引路人向赤牙乌头部打入一道冥元,赤牙乌周围环行的言符引文逐渐黯淡消融在空气中,他又转身对众人高喝:“全都给我下去罢!”
这些年轻的少男少女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石晋咧嘴一笑,和梦庚一起,砰地一声从高高的赤牙乌背上跳下去砸在了地上。易逽自认没有他们这些武斗师强横的体魄,但也借着垂下的铁索几步连点,轻松滑下了地面。
这座河中岛地势平坦,前面几步之遥就是一片由汉白玉造成的高台,中间有一条宽约三丈的主道通往高台上方。
等所有人都踏上地面,引路人也把再次变得小小的一只赤牙乌收入囊中,众人就跟在三名引路人身后,一步步走向那条主道台阶。向上走了不过几十步,就见有两名衣着简练的中年修炼者站在石阶尽头。一人留长须美髯,目光如电,一人身宽体胖,肉呼呼的胖脸上满布笑意。
那名精瘦青年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两个中年人行李,一本正经道:“见过两位前辈!这次天测初选所有通过者已经带到!”
那名长须修炼者面色严谨地扫了眼三个引路人,点点头道:“都带过去吧,诸位师长都等你们很久了。云焦上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你们先把手头的事情完成。”
“是!前辈,我们这儿还有数十名未通过初选的修炼者,不知如何安排?”
“怎的带进开阳了?罢了,这些人留下,过些时候再安排他们返回云焦。你们且去吧!”
除了那数十个没通过天测的家伙,其余七百来名合格者都垂首敛目,老老实实地随着引路人走上去。
一登上高台,视野便宽阔起来。
只见此高台呈圆盘型,有百名弟子规规矩矩位列两旁,服饰各异,但腰间都系有一条云纹饰带,许多人面带好奇地看向他们。
而高台中心立有十多名年龄不一的修士,气势和他人截然不同,正围在一处,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引路人带领着他们走过来,却没有一人对他们施舍半个眼神。
七百多人连同三个引路人在内,都不敢多语,只毕恭毕敬地站在这十几个激烈争辩的修士面前,默默等待。
这十几名的修士,能从他们所站位置看出分成三派,正是分别来自三个宗门里的高层人物,手握所有人天测参与者去留的大权。
一位个头才四尺来高,鹤发鸡皮的老人,对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吹胡子瞪眼,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咚咚杵地震天响,中气十足地吼道:“坎离,你这小儿怎的如此顽固!此次情况不同,怎么能还不知变通!”
被老人怒骂的中年人,体魄壮实,背上背了一柄三尺青锋,黑发一丝不苟地以玉冠束起,长眉入鬓,虎目熠熠生辉。
他被老人激烈指责却面无表情,只再次重复道:“左老,您在开阳宗资历老,我敬你是长辈,但不代表就同意你的提议。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反正就我武衡宗绝不同意这样的变动。”
被称作左老的老人被他气得胡子直翘:“你一人也能代表武衡宗吗?”
中年人看了眼身旁的师兄弟们,依旧眉眼不动地答道:“这次天测有关武衡宗的方面由我全权负责,自然是能代表的。”
他身边的师兄弟们脸色难看,却也没人多话。
“左老莫要做此不明智的决定了,天测从开办起都是分两个阶段,不可能因你一句话就改变了。”
左老心中怒火直冒,瞪着他冷哼一声。
“这可不只是我一人的意思,我开阳宗的道友不必说,都同意我的观点,这次天测下半段,不举行也罢!而承法宗的各位,也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刚说完,承法宗的几位元气师也都纷纷附和,让那坎离脸色一黑。
他们争辩到这里,原本一头雾水的天测参与者们也都恍然大悟了,同时那位开阳宗的左老所说之言也在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天测下半段要取消!?
如果天测的下半段真的取消了,那就代表他们已经是宗门一员了?
这样一想,所有人都激动起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谁不愿意接着!于是,这数百人更是两眼发光地紧盯着那十几位前辈高人,屏息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的争论。
左老见大多数人都赞同他的意见,有些得意地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哈哈,坎离,老夫的提议正是人心所向啊。”
“不行!规矩不能乱改!”
坎离黑着脸却半点不松口,只强硬地拒绝老人的提议。
左老被他顽固不化的性子也弄得焦头烂额,天测是三个宗门的大事,临时改变规矩严格说起来也是他不太占理,总不能因为这个动手罢,要破坏了宗门之间的交情,那就严重百倍了,因此这事只能劝不能采取强硬手段。
这样一来,两个意见相左的人就僵持起来了。
其余的修士见这不成样子,只能两边都各自好言劝说。
“左兄,那坎离冥顽不化,看起来不像会改变主意的人啊!要不,还是咱们退上一步?继续进行天测,就算这次通过的人数极少,但留下的也都是精英啊。”
左老也面色忧郁地叹了口气,“唉,葛兄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来我开阳的苗子已经很少了,近年来偏爱武衡宗和承法宗的年轻人很多啊!御武咱们比不上武衡宗,御法咱们又不如承法宗,地位实在尴尬。想我开阳下峰整整七十二座,每一座都有几名急着收徒弟的老家伙,已经连续好几年好多老鬼都抱怨抢不到好苗子了。这次通过初选之人才寥寥数百,要再不给他们争取争取,那些老鬼还不用唾沫星子淹死老夫?”
其他开阳的修士也心有戚戚,确实,他们开阳宗里想从天测里捞徒弟的家伙一箩筐,这些年来的新生力量比其他两宗也略有不足。
而坎离这边,也有承法宗和武衡宗与他关系较近的人在细细劝着。
“师兄,这些年来无论是参加天测的人数还是通过的人数都越来越少了,三年前也就千人通过天测,而今年只不过一个初选,居然还遇上了十渡乡的大变,导致只剩仅仅七百余人!若是按原计划进行,七百人再折半,咱们每个宗门还能收到几个弟子?”
“胡说!师门定下的规矩是能随便想改就改的吗!”坎离怒斥道。
被他所训的修士一脸苦笑:“师兄,这样硬撑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已经争论了大半天了,承法宗和开阳宗都意属取消,毕竟这次的人数已经很少,能在十渡乡大变中通过的小家伙也算得上是精英了。”
坎离冷脸不语。
看他态度不再那样强硬,其他修士也都再接再厉道:“师兄若觉得最后进入我们武衡的弟子不够格,等回武衡宗再由那些收徒的同门决定便是,说不定咱们不够满意的,其他人倒看得上呢……”
坎离终于松动了,虎目紧闭道:“罢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既然你们都觉得取消为好,我也管不着了!”
其余人对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十几位前辈有了定论,终于肯看向引路人所带领,枯等良久的七百多个少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