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兹(六)

牵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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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兹忽急急忙忙跑进来,喘着粗气道:“坏了!坏了!”

    “什么坏了?”成懿对他仍有敌意,没好气地道。

    宋兹道:“沈子爵和凌瑞津,带着天门盏和几万阴兵,投归叛军了!”

    “什么?!”我和成懿,异口同声。我伤还没好,扯得我胸口生疼。

    宋兹道:“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前方探子来报的,叛军已经预谋着卷土重来,不日就要杀回到金陵!”

    秦艽和娑衣这时进来了,秦艽道:“他们要打便打,你急得团团转有什么用?”说着娑衣扶我起来吃药,说是郎希专门制的药。

    “苦吗?”娑衣问,“我闻着这味儿,都觉得苦。快,把这颗梅子吃了。”

    我摆摆头,“不用了,我反正也吃不出什么味儿来。这药闻着苦吗?我怎么好像也闻不着?”

    “真是个怪人。”娑衣收了碗出去了。

    宋兹继续道:“你说得轻巧,要打便打?你们是有道法在身上的人,尚且被那沈子爵伤成这样,我这金陵城,一共就五万守兵,够他几个打的?!他阴兵在手,谁是他的对手?!”

    “你急也没有用。”是傅老二的声音。

    他咳嗽两声,从外面进来:“当务之急,你需得向朝廷调兵,至于阴兵之事,我们自有章程。”

    “是是是!调兵的书文我今天一早就发出去了。可是阴兵——”

    “待叛军杀到,我们会以大阵牵制住阴兵,趁此时机找到沈子爵,夺回阴兵纸人令,到时候,沈子爵的阴兵就一无用处了。而他,一个光杆叛贼,自绝于天下,就不足为惧了。”傅老二不紧不慢道。

    宋兹于是带了秦艽和郎希去城外布阵布防,等他们出去了,我问傅老二道:“真有这么大的把握?”

    傅老二道:“以师叔和秦艽的本事,挡住阴兵一时三刻不成问题。关键是我们能不能从沈子爵身上,找到几万操令阴兵的纸人令所在。而且……天门盏我们一定要夺回来,不能落在凌瑞津手中。此人比沈子爵更成大患,阴阳棋一派道法高深,他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测。我想,他炼魂之事并未死心,若有了天门盏,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疯事来。”

    我点点头:“那到时候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纸人令,我去收伏天门盏。”

    傅老二有些犹豫:“……可是你的眼睛……如今又受了伤……”

    “那叛军杀来怎么也得三五日吧,到那时候,我伤早就好了。我师父曾经说过,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恢复能力跟狗一样,哈哈哈……”

    “好吧。”傅老二声音蔫蔫儿的,“那你好生休养。”

    “嗯。”

    “……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他好像是出去了,又走了回来,颇迟疑的样子。

    “什么事,你问。”

    “你从前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听不到钱响,很难让你出手。我从前也以为你唯利是图,又不走正道,可天门山脚下,你说的那句话很对,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是个大傻子了。可小观花,我还是想问问你,阴兵这趟浑水,你为什么要陪着我蹚?”

    为什么……?阴兵杀了全天下最好的傅小六,沈子爵造了这样大的孽,我当然是要报仇的。我师父教我本事,虽不是为了什么江湖正道,可天理道义、人间公正几个大字我师父总是记在心头的。挣钱归挣钱,关键时候还是不能只谈钱。

    我刚要回他,成懿忽然古怪地笑道:“傅老二,玄都曾说愿意做你的姻缘花,给你牵牵姻缘,可我觉得,这牵红线的事儿,我干才合适吧?说到底我才是夹在你俩人中间的那根红线呐!你这心从尹家溪的时候就开始老砰砰跳的,有时候跳得我是血脉翻涌……我死得早,好多事我不懂,可我琢磨了这么久,你这应该就是——唔——”

    “你——你休息吧!成懿话太多,我给他禁言了,免得他打扰你休息!”傅老二道,好像是着急走,碰倒了好几张椅子。

    我腰间的解风铃忽然响了起来。

    成懿追着傅老二去解禁咒了。我正好催动阴阳眼,和傅小六说会儿话。

    可是开了阴阳眼,却四处寻不到傅小六。

    奇怪了,刚刚解风铃还响了,他就在这里,去哪儿了呢?

    可我也没有力气寻他了,躺在床上养神,晚饭时分才醒。

    宋兹布完防回来,非要赖在傅家吃饭,娑衣只好给他添了一副碗筷。其实宋兹这个人,倒是不错的,起码对娑衣真是没的说。自从娑衣住进傅家,是吃的穿的没少送,还送来了几个洒扫的官女,不过被娑衣赶回去了。可我就不懂娑衣了,怎么就那么实心眼子,非得瞧上了个傅老二。除了会耍两下杨柳剑,布个阵,傅老二一个臭道士到底有什么能比得过人家四皇子的。

    成懿的禁言已经破了,他凑到我身边,笑着道:“那这么说,如果换你,你选宋兹啰?”

    我耸耸肩,“我要是有娑衣那么好的命就好了哦——你没听人说吗,做观花婆的,是上辈子造了孽的,这辈子嫁不出去的哦——”

    “这些话你也听?”傅老二进来了。

    接着宋兹、娑衣和郎希也进来了,为了将就我这个瞎子,饭在我房里摆。秦艽和成懿不用吃,俩人干看着。玄都其实也不用吃,可她随了成懿,嘴馋,跟着吃一些。精怪还是比鬼强,起码有个实体,一切阳间物什,它们都还享用得到。

    娑衣依旧很照顾我,给我盛了一碗鸡汤,“这是我熬了一下午的母鸡汤,你伤得重,得好好儿补补。你闻闻,香不香?”

    我倒是想捧场的,可我是真闻不到这鸡汤是什么味儿。

    这顿饭依旧吃得味同嚼蜡,极败胃口。我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了,便歇了筷子。我这是不是造什么报应了,我小观花也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娑衣不必照应我了,便开始照应傅老二,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宋兹一个劲地说酸话。

    吃完饭约莫掌灯十分,大家都撤了。秦艽和成懿却赖着不走。我还想和傅小六说会儿话呢,急着打发他俩走。

    成懿凑到我跟前,道:“小观花,我给你房间里点了宁神的香,你闻闻,好闻吗?”

    我用力嗅了嗅,哪有什么味道?可为了打发他走,只好说“挺好挺好”。

    成懿忽然就生气了,嚷道:“你撒谎!你根本什么都没闻到!”

    这……我确实没有闻到。可是你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吧?一准是刚才吃饭自己吃不着,又发邪火呢。我懒得搭理他,打发他俩出去。

    秦艽走上前来,温声细语道:“小观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食不知味,闻不知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