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希尔伯特·让·昂热

憨憨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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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夏日的阳光让人忍不住酣睡小许。紫檀木的桌面上铺着阳光织成的白金色桌布。身穿西服的老人闭上双眼,袖口处的玫瑰花永不凋落。

    房间中回荡着宁静的琴声,像是星星下仰望夜空的美好,微风拂过你的脸颊,临睡前母亲温柔的一吻。

    黑色的胶片上刻着ErikSatie的字样,由埃里克·萨蒂大师谱写的

    GymnopédieNo.1旋律是广为大众所知的一首钢琴曲。Gymnopédie在马耳他语中意味“赤裸的身躯,”萨蒂引用这一词中的“灵魂纯净”的含义,引出意象,写下了这首经典名曲。

    在萨蒂一生创作的作品中,这一首钢琴曲是较为被大众所接受的音乐作品。

    “咚咚咚。”

    西服老人把悠扬的钢琴声稍稍减小。访客推门而入造访这间充满格调的红屋。

    “苏文来了,校长。”带着面罩的施耐德部长微微躬腰,苏文身穿休闲装走进屋内。

    “坐吧,苏文。”校长伸手抚摸摆在房间内的那一架钢琴,铭牌刻有“1884”和“Legency.TimManda”的字样。也许是象征着这件艺术品般的乐器诞生的那个日子,以及为他献上贺礼的制作人。

    戴着面罩已经死去的老人深深看了一眼苏文,知道校长要创造一个供他和S级新生独处的空间,低头掩面退去。

    “不必紧张,把我当成你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就好了。”校长用着标准的英伦腔讲出了一口流利的中文,着实把苏文震惊到了。

    自从决定去卡塞尔学院之后他就一直准备着努力提升自己的英语口语水平。可结果发现冯思林讲中文,约书华教授讲中文,楚子航.......楚子航本来就是国人讲中文正常,凯撒讲中文.......打太嗨了没注意到。

    他好像坐着飞机绕地球又兜了个圈子,降落到的这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依然属于祖国。他深吸一口气如此的清香,依然有那些熟悉的人生生活在这里。

    这所大学就像是开到海外的国内本科大学,没有一点疏离感,真好。

    “校长您好。”苏文摆出自认为最最严肃的姿态面对这个统治卡塞尔的男人。尽管这个最最严肃的姿态只是最基本的抬头挺胸平视对方。可那个穿西服的花白胡子安心地泡着一壶老茶,偶尔有几片茶叶浮上来,又随着泡沫的碎影沉在了杯底。

    扑面而来的英伦绅士风格是对他最好的气质概括。可苏文总觉得这个西服老人下一秒又会拿出两杆大机枪目露凶光。温和与残暴的气质共存在他的身上,却并不矛盾,二者在他打扮得体的西服袖口上如雕琢的金丝线,纠缠在一起,另有一番一样的风味。

    “放松。”校长发话了,西服上的口袋里插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名希尔伯特·让·昂热。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教育家,所以我选择了在卡塞尔学院当校长。”

    昂热抿一口略微清浊的茶,眼眸垂低。苏文见到那茶叶在岩浆一般的茶水里上下翻腾,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茶。

    “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苏文小心翼翼地问道。昂热给了他一种沐浴在圣光中的感觉,就像你忽然坠落谷底,但迎接你的不是深达万尺的深渊,而是名为慈祥的怀抱。

    温柔的手簇拥着你,于是你闭上双眼沉沉睡去,做着美好的梦,安然在幸福的秋千中看鱼儿从水边游过,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你觉得这首钢琴曲怎么样。”昂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询问起他对钢琴曲的印象如何。

    “萨蒂大师的钢琴曲,小时候曾听过。最早是在《凉宫春日的消失》中听到。”

    “你觉得它所表达的意境如何?”昂热将茶杯盖上,伸手朝向自己对面的那个座位。

    苏文坐下,看着眼前像是要小小地酣睡一会儿的老人。

    “夜晚,独自,徘徊。又有些放松,山谷里回响着的清冷兽鸣,或是风挂在枝头上呜呀的声音。”苏文说道。

    “如果你不是混血种,也许我可以在文坛上看见你的名字。”昂热摇着自己手中的茶,像是在酝酿着陈年的老酒。

    “嗯......多谢,夸奖?”苏文还是没搞懂校长想说些什么。

    校长将茶杯放在木桌上,轻轻站起,走向钢琴曲的来源。声音戛然而止,清冷的音色像是洒下来的银白月光占据了苏文的视线。

    “那这一首呢。”

    “月光,Clairdelune,出自克劳德·德彪西大师手中。”苏文缓缓说道。

    “看来在音乐这一方面造诣颇深啊。”昂热轻轻叹口气,脸上的神情就像那枝插在胸口处的鲜花,永远定格在了某一时刻。

    “不.......只是听到过一个故事,说故事的人的身边放着一台音响,里面播的就是月光。”

    “那他讲了什么样的故事呢。”昂热低头,这个眼里有花的男人仿佛在细嗅紫檀木的淡香。

    “一个警探误入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有上下两段,上一段他进入了一家精神病院,最终逃了出来,但那家精神病院却成为了他的梦魇。下一段他踏上了找回自己失踪的妻女的旅程,数次经历了自己的梦魇,可最终克服了一切,最终还是救出了自己的女儿。”苏文顿了顿,说道。

    “那他的妻子呢。”昂热轻轻闭上双眼,好像已经预见到了那个结局。

    “为了保护女儿和那个警探,选择了死亡。”苏文接着说,“警探经历了无数的危机,每当要放弃的时候他就可以在镜子里听到这一首歌.......破碎的镜子是他最后的避难所,每次月光响起就是最为安全的时刻。”

    “是一个很悲伤,但又让人感到好奇的故事啊。”昂热评价道。

    “我其实还喜欢塞尔达传说:时之笛里面的主界面音乐,那首名字叫Ocarinaoftime,我一直觉得如果用钢琴或是小提琴演奏效果会更好。”

    “我记得塞尔达传说,听起来像是你小时候经历的事。愿意分享吗?”昂热问道。

    “时之笛发行的时候只在老任家的任天堂64和NGC上可以玩。我没有钱,就只能去找有钱的同学家里蹭。碟是盗版的,我家楼下有个老板专门卖这些。我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每天放学回去就盯着那块能跟蚂蚁比大小的屏幕。画质不是很好,很模糊,林克的模型像个绿豆糕,又短又挫。”苏文双手合十撑住自己的下巴,“每次我登录到了界面又很舍不得打开游戏,每次按键就停在了主界面上,听着这个旋律慢慢播完,看那头老马在色彩单调的屏幕上走过平原,才慢慢按下按键,进入时之笛。”

    “那个时候的梦想就是赶紧上完学,能有个舒服的地方可以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玩游戏。我还想玩一千遍塞尔达,看林克和塞尔达公主相伴在一起,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长大了面临高考没有时间再去碰那些老古董。可能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总也用不完的精力和动力,长大了还想要在找回小时候的笑脸和记忆,却发现怎么样都找不到他们被藏在哪里了。”

    “看起来充满了遗憾啊,苏文。”昂热微微笑着,他的容貌显得有些苍老,笑起来时脸上有着如刀刻的皱纹,慈祥就挤在那些皱纹里,让昂热充满了长辈似的和蔼,“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那个同学家,是叫何灵书吧。”

    “啊......啊?”苏文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有点想找个地窖钻进去。

    “毕竟是报备到了我这里的情况啊,我可是力排众议才帮你保留了这一权利。”昂热挽起袖口卷在手臂的半腰处,露出那壮硕的肌肉线条。

    难以想象这个白发老人的西服下隐藏着的竟然是可以硬悍冰山的力量。

    “年轻人真好啊。和她在一起了?”

    “.......是。”苏文很想捂脸。提到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些害羞。

    “非常不错的一段恋情。”昂热将茶叶倒入陶瓷杯中,上面是栀子花的纹路,沁香满溢而出,“试试吧。罗汉果泡的茶,是学院里的茶艺爱好者种的。当做礼物送给了我。”

    “校长您很爱喝茶?”苏文看向那一排玻璃柜,用着名贵木材制成的托架,金黄的锁,里面放置着如宝物般供养的茶叶,装在罐子里与世隔绝。

    “一点个人爱好,谈不上爱喝茶。”昂热又坐在了那张沙发上,轻轻背靠沙发,眼神目露精光。

    “我收到了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地汇报,你和‘守林人’冯思林联手在淘汰日中击败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组成的联军。”

    “是。”苏文点头确认。

    “我收到了由约书华教授在昨天夜里提供给我的档案记录,你在首次血脉觉醒的时候,将绑架你的混血种.......全部杀死。”昂热抽开红木桌底的一层隔间,从里面取出来一份资料。

    “是。但更确切地说他们是死侍。”

    “你已经明白了死侍这个概念?”昂热没有多少波澜起伏,一如那杯放在桌面上纹丝不动的茶。

    “约书华教授提前给我发来了很多资料,其中有提到过这个概念。同时也提到了将我血统觉醒后所做的事给隐瞒了。”

    “混血种拥有龙类与人的混合血脉。其中存在一个重要的标准,临界血限。一旦龙血的比例超过了这个阈值,那么混血种将会不可控地朝着龙类那一方面完成转变,最终堕落为没有理智的死侍。”昂热的语气很平淡,陈述着一个事实般,“你在觉醒的当天就斩杀掉了那些死侍,更加说明了你的非凡。你天赋卓越,也无愧于你的S级称号。”

    “我以为校长你会说我就是一头死侍。”苏文缓缓伸出双手,平摊开来。

    面对这个男人他没来由地有种信任。有点像是和灵书那个疯癫女孩之间的信任,陌生的,没有缘由。无迹可寻,如同从时间的裂隙中逃逸出来的信任。

    “因为你的不寻常吗。这只能说明你是天生的领袖。”昂热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成为死侍。”

    “为什么?”

    “我们曾对你进行过数次观察,对于你身上的血统评级我有非常强的信心。你是天生的S级,但不会是失去理智的怪物死侍。”昂热将胸前的玫瑰花放下,插在了花瓶中。

    “没有感到疑惑吗,在你进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询问你对那首钢琴曲所感觉到的意境?”

    “有些疑惑。”苏文如实点头。

    “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心如止水的求学者。你的心很平静,就像一潭古井的水面。但不是北极圈中那霜冻的冰面,那固然是另一种心境上的平静,却充满了不近烟火的冷漠。”

    “你的内心很强大,却又谦虚行进,对周围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渴望。换句话而言,就是适应性很强。”

    “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强大的人。”昂热委实像个语文老师或者是班主任在给苏同学开德育班会课,“支撑你走完自己的路的,不是片刻燃起来的烈火,而是嵌在骨子里的骄傲。像是腰间里挂着的那块黄金怀表,只是收敛和低调,无人知晓,却依旧是你怀抱着的那块黄金。扛着一身十几公斤的行头还能面带轻松地走完自己的路,内心平淡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苏文沉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当然,刚经历完战斗你也肯定很累。我的办公室你可以随时进来,想听哪首古典曲就直接取胶片放就好了。”昂热忽然话锋一转,如同刚扛起MG42机枪准备冲锋就宣告了二战结束一般,“适当的放松是很重要的。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因为你就是当之无愧的S级。”

    “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人只有两种死法,一种是一个人扛着所有默默前行被负担压死。”

    昂热忽然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了一根雪茄。古巴产,但不知道是哪个牌子。

    “还有一种是帮着别人抗着所有走自己的路的,然后也被压死了。”

    雪茄点燃,烟雾弥漫再接着扩散。隐约间从满溢的白色迷雾中,苏文听到那悠扬的笛声,吹给墓葬群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