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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齐了吗?”
在劲道一侧的密林中,借着枝叶间洒下的点点月光,几名武士聚集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事情。
发问者是个身高近六尺的壮硕青年人,虽然二月的京都已经开始转暖,但春寒料峭也非常人能够忍受,这位却是仅穿着层单薄的小袖,其周身衣物仔细地绑了臂绳固定,前襟随意敞着露出不少腱子肉,不时抬头查看月亮高度,脸上显露出些许急躁的神情。
“已到七十二人。”一个微胖的武士在一旁禀报。
“哪边的人没到?”壮硕青年有些皱眉道。
“还差桂大人那边的人。”
“他那边联络的以浪士为主,确实不好召集,那就再等等。”壮硕青年叹了口气。
“提前说说什么事吧,为什么这么召集聚集人手,现今幕府将军上洛在即,巡逻盘查可是很严的!”在等待中,有不满的声音传来。
“来岛大人带来了世子的口信,足利屋的喜连川家公然悬赏志士头颅甚是可恶,使得尊攘队伍内部相互猜忌,志同道合之士彼此屠戮,已然扰乱了京都大局,当视之为尊攘大业之敌,需及时刹住这一风气以免他人效仿,特命我等对其实施天珠。”壮硕青年少佐解释道。
“我也觉得行动人数有些多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中年武士此时插话道,“对付一个京都商家何至于此,万一出什么纰漏,牵扯太大。”
“这些人我还觉得有些不够呢!”壮硕青年摇头道,“世子曾居于江户,对于那个通商屋有些耳闻,其在幕府和诸藩中都有一定影响力,且听闻喜连川太一来京中,手下带了百十人的武士队,虽说根据眼线所报,他们大部分住在六波罗那边,但即使只有部分留在黑谷这里,再算上足利屋自己的护卫,也不是小数了。且此地距离会津本阵光明寺又过于近了,一旦有求援,片刻之间会津藩兵即至,所以咱们要把拳头握紧,务求速战速决一击毙命。”
壮硕青年说完,场间众人又恢复了沉默,许久又有人问到:“行动时按照怎么个章法来?”
“行动后必然会遇到乱斗,我们无法保证哪个是目标人物,来岛大人的意思是,但凡所见之人皆不放过。”壮硕青年答道。
场间众人哗然,这就是要血洗,京都这边天诛往往是定点清除,此前还未有过抄家灭族的情况。
“非常之时当施以非常之手段,按照来岛大人的意见,要以足利屋喜连川家警醒世人,倒行逆施者不得好死。”见众人有所动摇,壮硕青年满脸严肃环视四周,语气十分坚定。
又等了一会儿,明月开始西垂,壮硕青年皱眉起身,高大的身影即使是作为同伴亦是倍感压力,只听他说道:“不等了,宅邸内情况摸不准,还是早些动手为宜。”
众人各怀心事,沉默地接过手下武士递过来的白色头带,纷纷扎在了自己头上。
“行动!”壮硕青年挥手下令,一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队伍,随后无数身影闪出树林,一股脑奔向远处的大宅。
现今已经是深夜,似乎值夜人也已经休息,喜连川家整幢宅邸漆黑一片。参与奇袭的众人显然已经过商议,分工明确、配合娴熟。几个身手矫捷的,先行翻墙潜入院中,迅速从内部打开院门,引数十人鱼贯而入。待全员潜入宅院后,最后压阵者还很小心地观察一番,重新将院门关好。
没过多久,在众人所看不见的宅院外,几个身影靠近大门,快速用木桩将门封了起来。
……
“伊帕蒲克,那个领头的家伙个子真高啊!”次郎兵卫趴在屋顶上,低声感叹道。
“你闭嘴,会被人听到的。”伊帕蒲克也在屋顶匍匐着身子,左手抓着猎弓,右手扶着房檐,扭头训斥道。
“当了小队长就了不起啊?”次郎兵卫不满地嘟囔道,“不过这次竟然安排你们这些阿伊努人主攻,本大爷给你们打下手,真是不甘心啊!”
“你们又不会用弓箭,”伊帕蒲克见院子中的闯入者已经按照预定构想四散到了各屋之中,还不是攻击的最佳时机,便开始了与老搭档的闲聊,“其实即使用枪,你也比不上我,所以仍然将是打下手的局面。”
“虽然我也知道在京都开枪会引起骚乱,但是真的好想参与进攻啊,我的毙敌数量距离晋升还有一大截。”次郎兵卫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会有机会的。”伊帕蒲克低声安抚。
“机会只能越来越少,鲁西亚人走了以后,咱们几乎只与几个捣乱的部族小打小闹了几次,根本就是晋升无望。”次郎兵卫一脸怨念。
“所以我建议你去新兵队,那样可以直接晋升一级。”
“还不是为了照顾你,娃卡乌西可是叮嘱我照顾好你的。”次郎兵卫一副都是为了你的语气,“再说,当年多亏了我把所有的毙敌数都给了你,你才得以晋升分队长,进而又进入了老板的视线。你的飞黄腾达,可是有我的功劳在里面,虽然你是孩子的舅舅,但这笔帐可是要说清楚。”
“狗屎,那些毙敌数是因为我救了你的命,你当时主动让给我的,然且我还帮你说服家里,同意了你和娃卡乌西的婚事,这笔帐怎么算。”伊帕蒲克有些不服气。
“看你那小气的嘴脸,现在咱们可是亲戚,算的那么清楚干什么。”次郎兵卫故意道。
伊帕蒲克有些被怼崩溃了,他觉得大老板说的对,有些人就是喜欢“双标”,刚准备组织语言反击,却见入侵者们似乎已经完成了搜索,陆续集中到了院子中心。
宅邸的人员在傍晚时分就已经被疏散了,大老板安排好一切后,带着家眷前往金戒光明寺暂避,现在留在宅邸的都是准备参与伏击的民兵队成员。五十名阿伊努人民兵藏在房上,都舍弃火枪改用猎弓,另有约二十名民兵队和民成员持连珠快枪协助,不过为了避免在寂静的夜里引起骚动,他们已经收到命令,非必要不动用火器。
其实在伊帕蒲克看来,也根本没有动用火器的必要,在院门外,还有那位山口一大人带着五十名陆战队武士堵在那里,防止来敌逃窜。在更远的地方,金戒光明寺的山下,三百人的义士队随时待命,一旦情况有变就会迅速驰援,这种安排基本没有火器出场的机会。
当然,最初也没想到敌匪聚集起如此多的人来,本以为散兵游勇,人数不会超过四十,眼前来的却是翻了快一倍。如此的话,大老板所谓“猛虎搏兔”的计划就有了些压力,能否如预想中的一样稳准狠、速战速决,就取决于他们这些弓手的第一轮战果了。
伊帕蒲克见敌势越聚越多,知道动手的时机到了,他们见宅邸空空如也,可能是以为来错了地方或者情报有误,正在不断埋怨那壮硕的高个青年武士,其他手下人则是一脸困惑地看着带头大哥们争论。
伊帕蒲克从身侧取过一支哨箭,搭弓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伴随着尖厉的鸣叫声,长箭正中对方左肩,由于对方未着任何甲胄,所穿又十分单薄,箭头直接刺破皮肤肌肉从另一侧冒出。
伊帕蒲克微微皱眉,知道自己这些年用枪的情况多,箭术竟是有所退步,刚刚自己明明瞄准的是对方左胸位置,放在早年,他甚至有信心将箭避过对方的胸骨送入心脏。
突如其来的一箭,令围在院子中的入侵者们具是一愣,还不待有所反应,铺天盖地的箭雨瞬息而至。有几个倒霉的,飞箭直接自眼眶刺入当场毙命,引来放冷箭者本能的欢呼声。多数人躯干、大腿、手臂中箭,伤情不一,整个队伍乱了起来。
跟随太一来京都的这批阿伊努人,是最早入选民兵队的一批,都挑选的部族中的好手,射箭具是又快又准,三轮过后入侵者队伍中已经有十数人当场毙命,七八个重伤行动受限。
入侵者中领头的壮硕青年在中箭的一刹那便知道中计了,大声叫喊着指挥众人撤退,不过须臾之间又有几人中箭倒下。由于屋顶上的阿伊努射手射速极快,众人根本不敢转身逃跑将后被留给射手们,只得拿着刀做些无谓的抵挡动作,当一行人退至大门处时,已经只剩下四十余人,且人人带伤。
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封死,这同时封死了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情绪失控的浪士们开始尝试爬墙。日式庭园都是矮墙,对于成年人来说,攀爬完全没有压力,但此时背后是不时飞至的利箭,原本的矮墙变得犹如天险。
壮硕青年武士此时无疑要冷静的多,指挥着几个手下人扛起了同伴的尸体,挡在队伍前面当肉盾,虽然这严重有违他们接受的武士教育,但现今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能顾及这个。
经过几轮射击,阿伊努射手们所带的箭也便不多了,箭雨的密度开始降低,不过准头却是更高了,壮硕青年武士举着同伴的尸首为全队殿后,待幸存的队友陆续从院中逃脱,才大喊一声扔掉作为盾牌的尸首,凭借着身高优势翻过矮墙。
不过院外的情景也并不多好,待他翻墙而出,入眼的便是一群身穿蓝鼠色羽织的武士,正疯狂追砍他那些已经筋疲力尽的同伴……
……
金戒光明寺的茶室里正在举行小型的家宴,松平容保和侧室光枝宴请到这里做客的季子老夫人,太一和与志子作陪,至于会津侯正室夫人敏姬,则是抱着她最喜欢的爱子早早回屋睡觉了。
由于是家宴,光枝十分放的开,完全丢掉了作为会津侯夫人的架子,现场用三味线演奏了几曲,虽说许久不练有些生疏,但也收获了众人的喝彩。受到如此其乐融融氛围的影响,季子夫人难得整晚脸上挂笑,甚至还找人取来了一支尺八,与光枝合奏了一曲,其兴致之高连与志子都有些惊讶。
“季子夫人,今夜便在此留宿吧,明日光明寺有法事活动,可就近参与祈福。”季子老夫人虽然嫁入的是弃武从商的浪士家庭,但其毕竟是出身羽林格公卿家的小姐,松平容保表现得还是十分客气的。
光枝将三味线交给一旁的侍女,也笑着劝老夫人留宿。
此时,茶室的拉门被打开一条小缝,太一瞥见是会津藩家老西乡赖母在门外招呼自己,便向与志子说了几句,快步走出了茶室。
“西乡大人,是有宅邸那边的消息了吗?”太一问道。
“是,山口小哥那边传来消息,计划很顺利,夜袭的匪徒多数伏诛,少数逃匿的,他们还在会同藩内的士卒们搜捕。”西乡赖母说道,“不过宅邸内外尸首清理起来有些麻烦,估计明天你们还得住在山上”。
“敌我伤亡几何?”太一有些好奇。
“贼人七十二人,当场毙命者五十八人,由于对方抵抗过于激烈,哪怕被俘的五人也因伤势过重毙命,余下的九人逃脱,不过应当伤势也都不轻。”西乡赖母答道,“山口小哥的手下,说是有两个重伤、七个轻伤,算是大获全胜了。”
谢过了来传消息的西乡赖姆,太一独自离开寺中的主建筑群,来到一处单独的小偏殿,几名守卫在此的通商屋陆战队武士见太一前来纷纷行礼。太一道了声辛苦,然后在武士的引领下来到偏殿内的一个小间,那名艺伎小姐姐几松正独自坐在室内闭目养神。
“阿计小姐是吧,我记得店里的册子上记录的真名是这个。”太一笑着迈步进门。
听到太一进来,几松小姐姐睁开眼睛,小心答道:“是的,老板。”
“我是专门来道谢的,多亏了你带来的消息,袭击宅邸的贼人已经被赶跑了,你说说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太一一屁股坐到了小姐姐对面。
“您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在客人话语中偶然得知的此事,既然受雇于足利屋,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小姐姐笑着客气道。
“要不作为报答,我娶了你怎么样。”太一又开始习惯性口花花。
几松与太一并不太熟悉,突然听到这么句话明显一愣,一时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承蒙错爱,可是……可是……”
虽然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太一开始反思,果然剃月代透什么的最拉低颜值,自己竟然被小姐姐拒绝了。
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几松,太一也便不逗她了,板起脸来道:“那么需要何奖赏但讲无妨。”
“真的是妾身应该做的。”几松坚辞不受。
“如此啊……既然你没有想好的话,不若让桂小五郎先生替你跟我谈怎么样?”
几松猛地抬起头来,对太一嘴里突然蹦出的这个人名感到惊讶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