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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擎无法扭转楚文盛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他是儿子,不是老子,不能,也不愿。
老爹觉得広家完蛋了不是大事,楚擎却觉得是大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前睡不着,是因为忧心。
现在睡不着,是因为开心。
老爹在工部之中,最大的政敌就是左侍郎広海尚,広海尚被抓了,広家也就完了,那些跟着他混的工部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完蛋了。
而工部扛把子刘勋,楚擎对这人感官还行,说不上好人还是坏人,至少有点良心。
天子一下撤裁这么多工部的人,老爹“幸免于难”,目前来看,老爹短时间内不会再被天子“惦记”了。
楚擎在床上摆了个太字形,傻乐着,整个人,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没了这些烦心的事,楚擎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未来”的事。
首先还是老爹,広海尚下去了,等于是工部右侍郎出现了空缺,正常来讲的话,老爹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才对,但是要升迁,尤其是侍郎这种级别,得通过吏部,吏部再报到尚书省,尚书省通过之后,还需要天子御批。
楚擎有些意动了。
工部虽然没实权,六部之中最废的衙署,可右侍郎终究是右侍郎,品级在那里摆着,如果能争取一下,未尝不可。
想了想,楚擎决定了,明天去户部衙署的时候找邱万山打听打听,这种事,事在人为的,虽然机会渺茫,可事关楚府兴衰,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考虑完了老爹,楚擎则是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
陶少章一直都在查萧县的税事,有了之前已经核算过的账目,再随意找一些人证和物证就能坐实萧县县府李木贪赃枉法的罪名。
听卫长风的意思,天子要彻查的是天下各道的税事。
这也就是说,陶少章一旦在朝堂上公开李木贪墨官银之事,天子八成会以此为由顺势彻查天下税事。
如果不出意外,主办此事的官员肯定是陶少章,户部将会全力配合。
楚擎坐起了身,点燃油灯,目光幽深。
原本,他是想远离这个漩涡,鸟悄的在暗中核算核算账目,摇旗呐喊冲锋陷阵这种事,让陶少章去就行。
可现在再一想,楚擎发觉这件事是个机遇。
当然,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
陶少章不知会得罪多少世家门阀和官员,可却能收获天子的信任。
从天子笼络士林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新君很有心机,即便陶少章得罪了不少人,天子一定会保这家伙。
要是用完了陶少章任由这小子自生自灭,以后谁还敢给天子卖命。
所以这就是个选择题,给天子当打手,天子罩着你,敌人是数量庞大的世家门阀和官员,要不然是不得罪世家门阀和官员,天子永远不会重用你。
楚擎知道自己的能力,现在是从八品署丞,想要混成七品,六品,甚至是五品,乃至四品,至少要二十年三十年不止,还要需要庞大的人脉和逆天的运气。
可如同要是通过查税这件事让天子注意到自己呢?
如果自己表现的很突出,天子会不会赏识自己?
楚擎的脑子开始不断衡量。
自己是个小人物,要让天子注意到自己,必须“干一票”大的。
除此之外,天子注意到自己之后,会不会“保”自己?
因为干了一票大的,肯定得罪不少人,别人打击报复自己的时候,天子能否想保陶少章那样保自己?
想来想去,楚擎还是没办法确定这两件事。
他不了解天子,他相信老爹楚文盛也不是很了解,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毕竟是干皇帝的,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
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楚擎愿意想尽办法让老爹平步青云。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老爹不是当官的料,这次安然过关,可以说是运气使然,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所以说,楚家俩大老爷们,总得有一个混的好,才能保楚家安安稳稳的延续下去。
思来想去的,楚擎也渐渐困了,回到床上,这次倒是沾床就倒。
与此同时,正堂之中,楚文盛和福三俩人鬼鬼祟祟的。
“你莫不是在擎儿身边乱说什么了吧?”
楚文盛压低着声音,满面狐疑。
福三满面困惑:“小的什么也没说啊,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楚文盛把脑袋伸出窗外,见到楚擎的卧房没了亮光,这才回头说道:“刚刚擎儿问老子,是不是他亲爹。”
福三倒吸了一口凉气:“老爷您不是少爷的亲爹!”
“放你娘的屁,老子自然是亲的!”
“那您这话的意思是…”
楚文盛凝望着福三,随即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你这家伙。”
福三一头雾水:“老爷您到底要说什么,小的不懂。”
“无事,老子以为是包管家成日与你饮酒,吃嘴了酒说了些什么,你又告诉了擎儿。”
福三摇了摇头:“包管家从未提及少爷的事,说的都是您的事。”
“说老子什么了?”
“不是什么好话,小的给您学一下啊,从三年前那一次开始说吧,包管家说您去花船,一次叫了…”
“闭嘴!”楚文盛老脸发红:“少他娘的说这些无用的废话,不是你就好。”
福三一脸八卦:“老爷,小的跟着您也快十五年了,究竟是什么事啊,怎么感觉您鬼鬼祟祟的,您和小的说,小的绝不告诉旁人。”
“哎…”楚文盛沉沉的叹了口气:“老子叫你,也是问问另一件事,这段时间你们入宫,宫中没有贵人去寻擎儿吧?”
福三摇了摇头:“您说的贵人是指?”
“年纪较大的一些公主,有么?”
福三更懵了:“年长一些的公主,公主不都是没到…”
“天子那一辈的,不是天子的闺女,老夫是问太上皇的闺女。”
“哦,您是问长公主啊,长公主久居深宫,多少年都没人见过了,她寻少爷作甚?”
“没有便好。”楚文盛大大的松了口气:“没你的事了,滚吧。”
“哦。”福三转头推门,刚要离开,回过头,狐疑的问道:“老爷,小的斗胆再问一声,您真是少爷的亲生父亲吧?”
“你他娘的皮又痒了是吧,老子当然是他亲老子。”
福三挠了挠后脑勺:“您别多心,小的就是觉着少爷和您不一样,少爷聪明,还会诗词,不像您,啥他娘的都…都会一些。”
楚文盛哈哈一笑:“这倒是,擎儿像他娘。”
福三没吭声,给门关好离开了,也没多想。
跟着楚文盛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大夫人的事,府中那么多人,谁都不知道大夫人是谁。
楚文盛也有些困意,吹灭了火烛,往卧房走。
回到了卧房,从床榻下面找出了一张画像,粗糙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老旧的画像。
“你这婆娘,睡了老子就走,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唬人的,也他娘的不知道是不是贵人。”
说到这里,老楚的双目之中泛着几许泪光。
望着画像,老楚搓了搓牙花子:“难不成…你这婆娘不是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