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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永远也不知晓,此时此刻,在他身后不过一个街角的地方,那方才给予他最美好祝福的少女,正缓缓放下手里的光脑终端。
她将终端递给面前的人,眼底蜷着几抹怅然与温暖,轻声道了声谢。
挽着高耸发髻的中年女子伸手接过光脑,她面容普通,眉眼间残留着些许沧桑苍老的痕迹,那手腕上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环叮当作响,不停发出细微的嗡鸣。
流漓投来有些疑惑的目光,那女子抿唇一笑,略带深意地注视着眼前的蓝发少女。
“小姑娘,刚刚那条讯息,是发给心上人吗?”
闻言,流漓本能地想要回答,但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她微微垂眸,只是笑而不语。
中年女子喃喃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曾憧憬过一段真挚的感情。”
“可惜直到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易碎,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事物。”
“人人口中皆可道真情,到头来,总是会屈从于现实,向命运俯首。”
流漓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有些不太对劲,她不愿跟陌生人谈论过多这种话题,于是便说道:“抱歉,我还有考试,就先不打扰了。”
少女迈出数步,即将转过街角,就在她的视线就快落到拐角另一侧的那道少年背影时,身后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明知道没有意义,却还是想要沉浸幻梦。”
“明知道无法逃避,却总是不愿面对现实。”
“流小姐,既然你如此固执,我倒是可以为你指出另一条路。”
流漓脚步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并未转身,而是沉声道。
“你是父亲派来的?”
中年女子缓缓摇头:“我名谢瑜,你或许没有见过我,但以你的身份,理应听过这个名字。”
“谢瑜?!”流漓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眼前的中年女子。
“御前女君,尊下大掌使,穹楼谢瑜?”
谢瑜轻声一笑:“正是我。”
这一刻,流漓只觉得浑身冰冷,堂堂御前女君亲自离开帝域,来到天河星,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中的深意她几乎不敢细想,她只知道,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再去见洛飞白最后一面了。
“谢……谢掌使,您,为何找我?”
“别紧张,幸运的小姑娘。”谢瑜缓缓上前,神情温和,用指腹轻轻摩挲少女眉心上那抹几乎透明的六瓣冰花印记。
“我说了,我是来为你指明另一条路的。”
……
黄昏时,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洛飞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这一年,帝姬的磨砺帮了他许多,每天早晨从疲惫竭尽的精神状态中醒来,他都感觉自己的意识愈发饱满,记忆也在变得清晰,甚至回忆起了过去许多微不足道的细节和小事。
直到考试前的那段时间,洛飞白几乎具备了过目不忘的素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银河无比浩瀚,他的竞争对手犹如恒河沙数,只要有一分之差,那便等同于天堑般的差距。
好在,他顺利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洛飞白微微扬唇,饶是他沉稳的性子,此刻也觉得欣喜异常。
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流漓这个惊喜。
考试前几天,洛飞白已经打听到流漓的考场,现在只需要立刻赶过去!
少年迈开脚步,飞快地奔过漫长的走廊。
转角!前面!就在前面!
洛飞白冲进教室,看到里面三三两两收拾着行李的学生们,脸上情不自禁泛起的笑容渐渐褪去。
他环顾四周,并未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
“你好,同学,请问一下,流漓同学是在这个考场吗?”
被洛飞白拦住的女生微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少年,似乎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旋即眼神微亮:“是你啊。”
“你是来找流漓的吗?”
“流漓她的确是在这个考场考试,但她今天都没有来诶,怎么?看你的样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洛飞白愣住了。
没来?怎么会没来?
流漓明明早就做好了参加考试的准备,她怎么可能错过?!
难道……
看着少年神情不断变幻,女生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洛飞白猛然转身,像是发了疯似的跑掉了。
“诶?!”
洛飞白冲出学校,咬紧牙关,他戴上光脑,开始拨打流漓的频段,可是终端没有回应,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那繁杂的盲音却如细碎的雨滴般接连不断地敲打在他的心头。
“流漓!!”
洛飞白低吼着,眼里几乎不受控制地溢出泪水。
走了吗?她难道走了吗?
早上的那段信息,难道就是她最后的告别吗?
她竟然不愿意再见他最后一面吗?
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还没有把那份惊喜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走得这样匆忙?
少年飞速狂奔,他纵身跳过围栏,不顾一切冲过那拥挤的街道,他的耳边听不见呵斥与惊呼,他的眼前,只有流漓那渐渐散去的含笑俏颜。
什么忍耐,什么后果,什么代价,洛飞白通通不在乎了。
他只想立刻见到流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笑容如夜空中灿烂烟火的女孩,早已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舍不得她。
从七中到位于中心城区的繁华庄园,足足数个小时的路程,少年仅了半个小时。
洛飞白眼眸微红,口中喘着粗气,他紧盯着远处的庄园大门,一步步朝前走来。
然而,偌大的庄园,此刻却静悄悄的,往常在门口站岗的保镖也不见了踪影。
少年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他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揪紧,嘴唇颤抖着,突然间,他抓住铁门的栅栏,朝着庄园内大声吼叫:“流漓!流漓!”
“我在这里!洛飞白在这里!”
“你出来见我啊!”
“流漓!”
洛飞白双腿渐渐失去力气,他的手掌缓缓顺着栅栏滑下,整个人呆呆坐倒在铁门前,久久没有动静。
直到,他的身后,有脚步缓缓靠近。
“洛飞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