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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凰奕听完汇报的结果,面色一片愉悦地点了点头,朗声开口,“朕帝都皆是杰出的好男儿啊!—”
其余的众人,也都是一片谦虚,不敢倨傲,弯了弯身子:“谢皇上夸奖。”
凰奕抬起眸来,扫视了一眼众人,复又朗声开口问道:“帝都太傅府绮里言在何处?—”
绮里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不卑不亢地出声应道:“回陛下,绮里言在此。”
抿唇一笑,微微打量了一下绮里言,似乎极为满意,凰奕大手一挥,帝王霸气侧漏。
有眼力见的宫人,立刻上前几步,双手呈上那弯轩辕弓。
早先凰奕便允诺过,此次秋狝,谁能拔得头筹,便会将轩辕弓赐予他以做奖赏。
天子一言,乃是金口,自然不会失信于臣子。
“这轩辕弓,是你的了!—”凰奕朗声一笑,扬了扬语调,将轩辕弓拿在手里,对着身前的绮里言递了过去。
“谢陛下赏赐!—”绮里言垂下头,一边开口谢恩,一边双手接过那只极为珍贵的轩辕弓。
凰奕拍了拍绮里言的肩头,俊美非凡的五官之上满是正色,似夸奖一般:“这是你应得的。”
其余的人,看着得了那只轩辕弓的绮里雨,多多少少有些嫉妒,只是事已至此,嫉妒也没有什么用处。
谁叫他等,骑术箭术比不过人家呢。
绮里言接过弓箭,又恭恭敬敬地退至一边,周身儒雅地直直站立,面上并无任何倨傲自得之色,看上去,犹如一棵挺拔修长的青松。
奖赏已赐,接下来的,便是盛大的庆功告别宴了。
来来回回的宫人们,在另一边的空地上,正紧张忙碌地布置着庆功告别宴。
约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凰奕上前,率领着众人向宴会的地点走去。
食材的话,除了从帝都带过来的蔬菜水果,其余的肉类,以打来的猎物为主,物尽其用,烤全羊、烤山鸡、烤野兔,远远地,还飘来鲜香的烤肉味。
支着一长排的案桌,各色瓜果,各色点心,正中间一盘烤全羊,前后两头各一盘烤山鸡,看上去便能轻易勾起人的食欲来。
变故,往往只在一瞬间。
还来不及落座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有刺客,护驾!”,齐齐一惊。
四处涌过来的黑衣人,仿若无声无息虚化出来一般,皆是黑巾罩面,手持刀剑,露在外面的眼里不加掩饰地流露着杀意。
凰奕倒是没有被吓得慌了手脚,只挺直背脊站立着,冠玉般的面容上满是冷然,其余的精兵,皆是瞬间反应过来,齐齐里三层外三层护在凰奕身侧。
楚烠淡淡站立在一边,只向着水夭夭所在的方向睨了一眼,一个眼神都不曾多给那些犹如从天而降的黑衣刺客,仿佛与他无关。
青翼卫皆是一抽腰间配着的长剑,面色一片肃冷的戾气,护在楚烠的身侧。
“杀!—”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握着手里的刀剑,运起身形,率先向着这边掠了过来。
其余的黑衣人齐齐一动,皆是紧跟其后,浑身杀气腾腾地飞掠而来。
凰奕的精兵与刺客,毫不客气地对上,直接厮杀了起来。
在场的世家公子,大多都多少会些功夫,倒也不至于被吓得哭爹叫娘,纷纷保护着自己以及唯一几个女眷。
楚烠的青翼卫,皆是护在楚烠身侧,但凡有黑衣人想要近身,都被利落地一击极杀,倒地于十步开外。
水夭夭有青瑾护着,再加上本身也有些身手,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不会如寻常女子一般瑟瑟发抖,只冷着脸,随时注意着周边人的情况。
夜昱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也换上了冷然,手中那把做工精致的檀木折扇不知从何处拿出,折扇上下翻飞间,便带起黑衣人的惨叫痛呼。
华雅不会武功,不过挨着夜昱较近,被护在夜昱的身后,并未伤着。
本来夜昱,在黑衣人冲上来的第一时刻,莫名地是想护在水夭夭身侧的,不过碍于隔了些距离,华雅又一直紧靠着他,便脱不开身。
黑衣人虽然身手极好,不过到底人数上占了劣势,除了武功不佳的少数几个世家公子受了些轻伤,一时间也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水夭夭凝了凝眸,注意着交战在一起的黑衣刺客,总觉得,有些理不清楚的感觉。
好像没有针对性地具体要刺杀某个人,也没有万全的必杀招式,倒很难猜出其具体的意图。
正思索着,水夭夭眼眸一扫,却是见着另一边正与黑衣刺客交着手的绮里言,似乎是落于下风,有些不敌。
水夭夭蹙了蹙眉,却是只见着绮里言的身后,毫无声息地又多出了一个黑衣刺客,手里的刀剑泛着凛凛的寒光。
绮里言根本不察身后突如其来的偷袭,那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剑,直直对着绮里言的后心窝狠狠刺去。
毫无疑问,这一剑若是中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身体的反应,永远快过大脑。
水夭夭眼底一寒,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身形一动,速度提到极致,快到只剩一道残影的掠了过去。
“呲—”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水夭夭忍着疼,一脚踢开了那个偷袭的黑衣刺客。
不行,她不能受伤流血的!
水夭夭心下一慌,借着旋身的空隙,左手迅速地捂住被刀剑划破的伤口。
只是,伤口太深,血液,根本就止不住,手心处,不过转瞬便传来濡湿的感觉
湛蓝色的眼眸染上一抹慌乱,水夭夭咬了咬唇瓣,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倏地,一件墨色长袍,伴随着眼前一道身影闪过,还有至冶的甜腻惑人香气,结结实实地将水夭夭裹了起来。
衣摆缀着的米色菠萝花花样,鲜明的撞击,不突兀,只有华美。
水夭夭苍白着脸,心下却是一松,似乎每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只要楚烠来了,便能轻而易举地止住她的狼狈。
单手将水夭夭揽在怀里,楚烠静静站立,墨色的长袍裹在了水夭夭的身上,只着内里的月牙白的锦衣。
无需楚烠发话,从楚烠动的那一刻,其余的青翼卫便直接迎了上去。
因为青翼卫的加入,整个战局,完全有了一边倒的趋势。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的黑衣刺客,便已被青翼卫跟精兵尽数解决。
遍地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一大片草地,空气中,不复草木清香,而是浓郁逼人的血腥气息。
“来人,让御医过来!—”精兵圈中,安然无恙的凰奕,沉着脸色,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以及暗下来的天色,一扬语调厉声开口。
每次的秋猎,为防意外,多少会从宫里带上几个跟随的御医。
拎着医箱匆匆跑来的几个御医,皆是一脸急色,忙不迭地去查看众人的伤势了。
“九千岁,让御医看看夭夭的伤势—”夜昱带着一名略有些花白胡子的老御医,快步走到了静立着的楚烠面前,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水夭夭,眉尖一蹙带些担忧地开口。
楚烠也不开口,面色却是极淡,如同身上的素白锦衣一样,淡的莫名便让人有些心惊。
水夭夭缓了缓脸色,自然不会让那老御医察看自己的伤势,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大碍,不用御医劳烦了。”
“这怎么行!—”夜昱语调一高,似乎是极其不放心水夭夭的伤势,美瓷一般的面容上也染上了一抹强硬,“都受伤了还使什么性子,拖久了只会让伤势加重!”
水夭夭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不看御医的原因,的确,明明受了伤,现成的御医也在,执拗地不让御医诊治,若是引起什么猜忌,那可就麻烦了。
眉尖划过一抹焦灼,水夭夭抿了抿唇瓣,下意识地便向楚烠那边靠了一靠。
楚烠终于有了些反应,向上斜勾的细长眉毛一挑,薄唇噙着的弧度似笑非笑:“本督的猫儿被本督给养刁了,这受了伤,从来都只认准席嵘那小白脸,”
小,小白脸?
席嵘的名号,这帝都中但凡有些身份的,都知道——神医席嵘,九千岁府邸上的常客,也算是在楚烠手下做事。
虽然,小白脸这一称呼,有些太过浪荡。
“啊啾!—”而与此同时,正在九千岁府邸里优哉游哉地摆弄着药草的席嵘,却是冷不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看来,是要冷起来了—”席嵘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自言自语了一句。
幽幽的一句话说完,楚烠低下头去,眉尖的一朵绕心玫似泣血一般,直视着向他靠近的水夭夭,天生至冶的绯色唇瓣轻轻绵动,眸色深深不见底:“倒真是本督太过放纵了。”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莫名地,却透着说不出来的阴郁气息。
水夭夭脑袋有些混沌,总觉得楚烠那话似乎别有深意,想要分辨出什么,却又毫无头绪。
夜昱微微怔愣,随即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只见楚烠懒懒地一抬眸,墨色眼眸不见丝毫亮光,犹如坠满无尽黑暗的炼狱。
与那眼神对上,生生地让夜昱一下子,便失了言语。
下一瞬,楚烠忽地开口,却是对着另一边负手而立的凰奕,淡淡一笑:“陛下,本督受了些惊吓,就先行回府去安心养神了。”
不要脸!——
受了惊吓?真是一朵我见犹怜的娇柔小白花。
从楚烠嘴里说出,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凰奕额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隐于袖间的大手不动声色地紧了一紧,眉眼一拢,温润的面容上倒是不见异色,只随即沉声开口:“九千岁身子骨弱,便先行回府吧,注意好生休养。”
嘴角微微弯了弯,抿出个不深不浅的弧度来,楚烠睫羽一垂,淡淡开口:“多谢陛下体恤。”
话音落下,却是揽着水夭夭一转身,直直向着围场的入口处走去,丝毫不管留下的众人。
其余的青翼卫,也是不发一言,步伐整齐地跟了上去。
见着那道颀长妖异的身影远去,凰奕收回视线,嘴角噙着的温润清浅的笑意不复,微微垂眸,盖住了一闪即逝的似阴鹜又似是其他的暗芒。
待到所有受伤的人员都处理完毕,天色已经极暗了,好在并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多是些皮肉的轻伤,也算是有惊无险。
留下几个收拾狼藉的精兵及宫人,凰奕带着其余众人,差不多戌时时分才赶回帝都。
本来一场好好的秋狝会,就这么以一场不甚浓郁的血腥,轻飘飘地落下了帷幕。
——此处是娇柔小白花的分界线——
另一边,水夭夭任由楚烠揽着,及至伞轿上,楚烠却是一松手,随即自顾自地倚坐在了伞轿的另一头。
伞轿,稳稳当当地行进着,而内里,冷郁的寂静,毫无防备地蔓延地开来。
沉寂,无言。
水夭夭也不敢乱猜楚烠的心思,应该是说根本就猜不透,只自己捂着伤口处,不发一言地靠坐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水夭夭的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呼吸,也无形之中重了几分——手臂上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却是划破了血肉,即使紧紧捂住,还是会一点一点渗出血来。
不过,幸好。
忍着疼意蹙了蹙眉,水夭夭心底苦笑,好在绮里言没事,好在她也没事。
微凉阴郁袭来,水夭夭僵了僵身子,捂着伤口也没敢乱动。
楚烠伸出手去,一扯水夭夭身上裹着的墨色衣袍,那上面,已经被浸湿了好大一片。
“嘶—”水夭夭倏地扯了扯嘴角,被楚烠那一扯,带动伤口处的疼意,倒吸了口凉气。
只是,水夭夭捂着伤口的指间处,渗出的,却是丝丝淡蓝。
是了,她的血液,是淡蓝色,并不是像常人一般的鲜红色。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目前,也就只有楚烠跟席嵘知道。
就因为如此,之前在围场,她才会一时间慌了心神。
犹记得,在忠烈公府被沈氏整治的那一次,第一个见着她淡蓝血液的那个打手,第一反应,就是惊惧地叫着她,妖孽。
就好像她是,只要一近身便会让人不得好死的妖孽。
什么妖孽呢,不过她是身份特殊的水神,不同于普通人罢了。
不过,今日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开,是不是都会齐齐叫着她妖孽,齐齐要置她于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