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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一诺
似是察觉到了四周目光,林风看向眼前的宋婉秋,轻咳一声,腼腆的挠了挠头,轻轻道:“宋姑娘,外面蚊虫繁多,还是进屋一叙吧。”
宋婉秋转头望向牛婶,见牛婶点头示意后,内心幽幽一叹,回过头来,向着林风轻轻点头,便迈步进入屋中。
林风此刻也看到了母亲眼中的希冀,内心轻叹一声,身子一顿后关上房门,便转身回到屋内。
屋内烛火惺忪,木檀清香浓郁,深深吸气,仿若有种婆娑飘渺之感,而宋婉秋此刻站在桌旁,却是眉头低下,神色紧张,目光躲闪游离中,似不敢与林风相接。
早在年幼时候,自己就曾见过仙人,而兄长,也正是被仙人抓走的,对自己而言,仙人就是魔鬼,且不论是何等的仙人,自己都不能忘掉那日河畔内,一抹白袍身影眼中的冷漠与残忍。
虽说母亲执意让自己赴面,且一路尽言林风性格淳朴,待人厚实,是很好的仙人,如若嫁过去,是自己的福气,但自己心里,仙人的形象已然根深蒂固,此时望向林风,内心仍然对此充满介意......
想到这里,宋婉秋内心担忧之意更加浓郁,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林风的迷茫,渐渐的,此刻身子不自觉地有些颤抖,甚至就连空气中,都隐隐似有一股抽泣之感。
林风有长风诀在身,旁人的情绪波动对他而言极其敏锐,感受着宋婉秋寒蝉般的小心,林风内心隐隐升起一丝愧疚,此刻连忙开口解释道:“宋姑娘莫要担心,我林风绝不是贪财好色之辈,此番,只是为了应付爹娘好意,并没有半分它意。”
话语之间,林风向着宋婉秋双手抱拳,目光诚恳,心里不禁浮上一抹惭愧。
村里的人大多淳朴,而仙人世界皆是尔虞我诈,这宋婉秋,应该听说过一些关于仙人不好的传闻,故而频频望向牛婶,她,似乎是在害怕我......
听闻着林风的温温话语,宋婉秋的心里不禁绽起一阵波澜,此刻抬眼望去,对林风的戒备之心,也缓缓放下了一丝。
“他好像,与我印象中的仙人不太一样......”宋婉秋心念之间,似是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愧,此刻连忙躬下身子,同样向着林风抱拳回应。
“林上仙,是婉秋失态了。”话语落下,宋婉秋双手叠起放在腰间,此刻虚虚一蹲,向着林风缓缓道。
见宋婉秋说话,林风心头顿时舒畅不少,此时轻咳一声拜手道:”无碍的宋姑娘,你我长辈相识,直接唤我林风便好了,方才见你好像很紧张,想来宋姑娘对仙人,应该是有一些抵触。”
林风话语之间,右手提起桌上茶盏,倾入一杯陈茶,手腕不可察觉的微微一抖,骨中灵力顿时溢出,顺着壶嘴化成丝絮融入杯中后,缓缓递给宋婉秋,挠头露出一抹笑容。
“小女不敢,只是小女年幼时侯,曾遇到过一些事情,刚刚一时联想起来,才会心生恐慌......”宋婉秋话语间低下眉头,似是回忆起了某些痛苦的画面。
此时看向林风递过来的茶杯,宋婉秋接下来后点头道谢,轻饮一口,蓦然间,一股暖流顿时连通身体各处,紧张之感刹那不再,刚刚满心的焦虑现在也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连身体,都出现了一抹灼热之感。
”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宋婉秋抬头望向林风,双眼霎时露出强烈的不可思议。
林风似乎也看到了宋婉秋内心的放松,此刻腼腆一笑,轻声安慰道:“林某也曾听说过此等事情,但还请宋姑娘放心,林某虽已进入仙途,但也绝对不会行下伤天害理之事,此事,我可以向你保证。”
“此次回来,是想探望一番父母,并无婚嫁之念,同样也没有强求宋姑娘,毕竟婚姻大事,绝不是一面之辞便可定下,所以稍后我们出去,还请宋姑娘对此事作罢。”
林风话语落下,双手再次抱拳,内心不禁轻轻叹出一口气,宋婉秋是个好姑娘,但自己无心在此,且仙凡殊途,强下姻缘,最后怕是会无疾而终......
听闻此言,宋婉秋内心不禁一怔,如同一块巨石落地,嘴角忍不住的浮上一抹鄢然,但片刻后,内心却被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填满,像是落入水中,沉闷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好似在记忆深处,也有着这样的一段话,渐渐的,那抹感觉放大,而在宋婉秋的记忆深处中,在河边的一处草地上,一对兄妹正在一旁欢笑戏水。
“宋轶,水你都不会泼,真是个笨蛋。”一个和宋婉秋模样极为相似的小女孩,推搡着身前的小男孩,赤着脚丫,在河床旁跳来跳去。
忽然间,天边闪过一道霞光,一个腾云驾雾的仙人来到二人旁边,打量一番后,大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掌中蓦然传出,小女孩顿感脚下轻飘,身体一颤,便向着仙人手掌中的吸力漩涡倒卷而去,而大力震荡间,小女孩顿时如同被扼住脖颈,呜咽的抽搐声伴随着四肢的踢蹬,缓缓向外传去。
一旁的小男孩看到,眼里顿时闪过阵阵焦急,顾不上心里的害怕,此刻连忙过去拉住妹妹,向着身前白袍仙人大声喊道:“坏人!放开我妹妹!放开我妹妹!”声音似在呐喊,嘶吼,但除了仙人嘴角的那抹残忍和冷漠绽放的越发灿烂之外,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回应。
渐渐的,伴随着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嚎哭声中,小女孩全身的血色正一点点地褪去,显然已经临近了昏死的边缘,而小男孩望向原本活泼的妹妹,此刻身体变得一片蜡白,充满死气时,眼旁的泪水坨坨落下,心里绞痛剧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仙人的腿抽泣道:“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好不好,放了我妹妹好不好。”
声音由恐惧,愤怒,化为了哀求,苦涩,始终不变的,是仙人抬起的臂膀和冷漠至极的目光。
看着两个蝼蚁般的凡俗之人,那仙人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残忍道:“没想到你这娃娃还不错,我可没有强求你,你若自愿跟我,我就放了你妹妹,若不愿,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妹妹怎样死在你的面前!”
桀骜的声音回荡在小河流淌的这片天地间,小男孩满脸泪水,口鼻之间粘稠之物纵横,此刻没有丝毫犹豫,双眼死死的向上望去,重重点头后痛苦道:“我跟你!我跟你!求你放了我妹妹!”
“哈哈哈,好......”那仙人双眼立刻一闪,手腕一翻,小女孩顿时掉落在地,腾出手来,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衣领后,便向着天边飞去,而小女孩虚脱地睁开丝丝眼眸,朦胧之中,似听到了兄长痛苦的呐喊声。
“哥......”宋婉秋神色哀伤,目光内晶莹闪烁,刚刚林风的一番话,自己忽然想到小时候为救自己,被仙人抓去的哥哥......虽然已然过去了十多年,家人都没有再过提及,但对于自己而言,这一直都是内心的梦魇,是对外人的畏惧。
此时宋婉秋双眸微垂,眼眶红润一片,脑海里流斥的,尽是满满的自责与思念......
林风轻轻叹气,转身偏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并不知道宋婉秋的内心想法,他只知道,人之短暂一生,需要的是陪伴,而自己,只要是青莲碎片在身,就无法安心过活,只有让自己修为更高,才能让家人不受伤害,哪怕只是陪伴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自己而言,都还暂且做不到......
二人就在这狭小的屋内伫立着,感受着烛火摇曳,时而亘长,时而短烁,正正恰似二人的内心,宋婉秋看着越发短暂的烛火,心头晃神之意越发浓郁,此刻玉手手指轻轻左右揉搓,身子微微颤动,薄唇轻启,似欲言又止,双眼在林风身上上下游离,又似坚定,又似胆怯。
“他真的,很像我的大哥......”宋婉秋此刻内心默默开口,林风的宽仁,真的和心里的仙人不一样。
渐渐的,宋婉秋对林风的戒备也一点点放了下去,如同种子一般,而每一次的向林风投去目光,都会使得这颗种子成长一段。
终于,心里的那颗种子在宋婉秋的内心反复里开花结果,而此时的她也不再犹豫,双拳攥紧,目光紧紧的看向林风。
“林风,你是仙人,能帮我一个忙么......”宋婉秋此刻轻轻开口,凤眼抬起望向林风,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甚至连呼吸间,都变得略微急促起来。
话语向前回荡,落入林风耳中,林风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宋婉秋,没有如开始的那般脸颊浮上潮红,也没有手足无措的左右挠头,此刻站在宋婉秋的面前,内心已然平静,片刻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