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y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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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肩走在街上,史明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一起出门了。尤其是这一年来,他更是提不起一同出门的兴致。

    这几个月来,言览览变得特别温柔,并且在表现出相当信任史明的态度。

    “下次我带你去吃河豚,你还没吃过吧?”

    “你真的要带我去啊?”

    “虽然远了点,可是很好吃。”

    言览览没有回答。究竟要不要去,如果时间方便的话,她是一定会去的。

    史明本以为放假期间人们多半待在家里,没想到街道上居然人满为患。

    史明和言览览夹在人群之中。

    “去年终于平平安安地顺利度过,也请保佑今年我们一家人健康快乐。”

    史明在心里如此祈祷,站起来时看到身边的言览览依然闭着双眼,口中吟吟有词。于是,史明又再度合掌许下心愿:

    “这个愿望虽然相当自私,不过还是请神明保佑我和谈一念也能顺顺利利地继续下去。……”

    吟到这里,史明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吟着:

    “再过一、两年我会见好就收……”

    说完之后,史明抬起头来,突然间,言览览轻轻地笑了一下,史明也只好跟着苦笑。

    “走吧……”

    言览览点点头,两人遂一起走下台阶。

    本来只是为了好玩,真正抽签时史明却有些紧张。他们并肩站在梅树下,把签打开来一看,史明的是“凶”,言览览的是“大吉”。

    “看样子我今年的运气大概不错哦!”

    言览览目光灿烂地说道,但看到史明的签之后,她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凶呢?”

    史明自己也有点讶异,神签的“外出”栏上写着“不宜晚归”。

    “只是抽着好玩,你可别当真。”

    史明一边听着言览览的安慰,一边信手摘下两枝梅花,然后偷瞄了手表一眼。

    距离五点的约会还有一个小时,现在出发的话时间绰绰有余。

    他们再度挤入人群之中,走到十字路口,车站就在前一百公尺处。

    “要坐出租车去吗?”

    “是啊!就在这里叫车!”

    史明一回头,看到一辆空车从路口的方向驶来。

    “你打算搭电车回家吗?”

    “我要顺道去***一趟,然后才回家。”

    “那么……”

    史明回过头来看着言览览。

    “什么事?”

    “没什么……”

    史明有点心虚,言览览却以光明磊落的表情向他点头,说道:

    “你好走。”

    “哦……”

    史明说完之后又立刻加上一句话。

    “我会尽早回家。”

    “没关系啦!”

    史明叫住出租车,挥着手坐了进去,言览览也站在雪花之中,笑嘻嘻地挥挥手。

    “对不起……”

    史明喃喃自语,对着映照在后视镜里的妻子又挥了一次手。

    天气依旧温暖如春。

    清晨还有些寒意,到了中午,天高云淡,柔和的光线撒满了街衢。午休时,有的人甚至远远走到海边附近去享受日光浴。

    所谓小阳春天气就是指的这种天气。,人们就已经知道天和日丽了。

    小阳春是个可爱的名称,和真正的春天相比,它显得短暂而无常,故得此名。比起现代人来,亲近自然的古代人对季节怀有更多的爱怜之情。

    现在的小阳春天气,说明了气候正在变暖吧。

    轾哲无所事事地想着,穿过了晴朗的街道,进一个咖啡店,史明已在等候他了。

    “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不着急。”

    轾哲和史明对面而坐,要了杯咖啡。

    “让你特意来一趟,不好意思。”

    “找我有事?”轾哲问道,史明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是这么回事,从明年起我就要到**了。”

    “这是早晚的事。”

    “难说。”

    “你同意了?”

    “我又没有什么失误,哪儿能轻易答应啊,你说呢?”

    史明烦躁地吸了口烟说,

    “我只说让我考虑一下。”

    “真是‘并非夏去秋才至’啊。”

    “怎么讲?”

    “并不是夏天过去秋天才来到,而是在夏季之中已经孕育了秋天的征兆的。”

    “有道理……”

    “自然也好,人事也罢,看起来似乎是某一无突然变化的,其实,暗中早已开始变动了,只不过没有意识到而已,对吧?”

    说到这儿轾哲忽然连想起谈一念和史明的事来。

    他们目前的关系如果是盛夏的话,其中已潜藏了秋天的气息了,难道说以后要走下坡了吗?

    史明不知道轾哲在想什么,愤愤不平地咂着嘴说道:“说来说去就是可怜哪,一旦被认为没用了,就像废纸一样彼扔掉。”

    “你别太悲观了,如果管理有方,会有起色的。”

    “再努力也是白费,我现在才算体会到了你那时的心情。”

    “你可别跟我比哟。”

    “早知现在,还不如以前和你一起玩儿个够呢。”

    史明一路顺风,踌躇满志。是个办事干练,能说会道的人。

    “我得学学你的生活方式了。”

    史明的话酸溜溜的,他这类人是不会甘于寂寞的。

    “你总是劲头十足的。”

    “是啊,得找个女人来鼓鼓劲儿。”

    史明说者无心,轾哲却是听者有意。

    说到底,史明把恋爱仅仅当作刺激工作欲望,增添生活情趣的添加剂,而在轾哲的眼里,恋爱要沉重深刻得多。

    “你真行,老是那么悠哉悠哉的,比过去显得更精神了。”史明哪儿知道轾哲的苦衷。“我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只能和你说说。”

    “别想得大多了。”

    “以后还能找你聊聊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的话。”

    诉说了心事后,史明显得平静些了,两人又聊了聊,就分手了。

    史明去附近吃了午饭,回到办公室,这时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你还好吗?”

    从上次招待会后就一直没和谈一念见过面,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老样子,你呢?”

    “还是穷忙活。”

    接着,谈一念对史明诉说了一通“最近增加了讲座次数,可是学员人数却没有增多,真不景气”等等,然后,话题一转,

    “你想不想换个公司开开?”

    史明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怎么回答好。

    谈一念担心在公司谈这事不合适,史明看看屋里只有小玲一人,被他听到也无关紧要,就说“没事儿的。”

    谈一念放了心,详细向他作了解释。?“这可真难得,只是太突然了,我没有思想准备。”

    “不用马上答复,等一切就绪也得来年开春了,不着急。不过局长对你相当感兴趣,还说有机会想和你见见面呢。”

    史明现在正闲得无聊,所以十分感谢谈一念这份好意,可又不便马上答复。

    “多谢你的好意,让我先考虑一下。”

    “没问题。”谈一念忽而压低嗓音说,“近来她好吗?”

    他指的是言览览。

    “还好……”最近他们经常通电话,却很少见面。

    自从在**住了两晚之后,言览览就难得出门了,即使出门,一到九点她就急着回家。

    言览览其它什么也没解释,多半和史明之间发生了冲突。

    轾哲只在乎小衡,所以谈一念那神秘兮兮的口吻引起了他的警觉。

    “难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是她自己的意思。”说完,谈一念又狡黠地问,“她没跟你说过?”

    “好像提过,可是……”

    “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这个我说不好,反正她是个敢做敢为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这么说你可别见怪,我总觉着她要是认定了一条道就不会回头的。”

    尽管轾哲不愿意听谈一念说三道四。

    不管怎样,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呢。轾哲不了解她的真实想法,沉默不语,谈一念试探地问:“看样子你是蒙在鼓里喽?”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了,轾哲点了点头。

    “最近感情不大融洽?”

    “没有哇。”

    虽说没像前些日子那样出门旅行,但每周总要见一、二次面,便匆匆而别。

    “你们两人的事,我不想过问……”谈一念顿了一下,“她至少该和你打个招呼呀。”

    “我倒无所谓。”

    “你最好再和她好好合计合计。”谈一念又补了一句:“她瞧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轾哲想马上跟小衡联系,可是在办公室里打毕竟不方便。

    轾哲点燃了一支烟,思考着该怎么和小衡谈这件事。

    无论如何,怎么没和自己说呢。

    自己瞎琢磨也没用,先约她出来见个面再说。

    轾哲翻了翻笔记本,今、明两晚都有安排了。

    不过,只要小衡能安排出时间,这边不参加也得去见小衡?,直接听听她本人的想法。

    待心情平静下来后,轾哲熄掉香烟,拿起手机出了房间。

    和以往一样,他还是到搂梯过道那儿去打电话,看了看四周无人后,便按了电话号码。

    现在是下午二点半,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

    嘟…嘟…声响了好几遍。

    “喂,喂。”

    轾哲不由自主地拿远了电话,屏住了呼吸。

    轾哲越想越不安,极力想像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就像自己亲临其境一样,轾哲一个劲儿地往坏处想像着。

    “再等等看吧。”轾哲这么安慰自己说。他暂时不想回办公室去,就到公司地下食堂去喝了杯咖啡。

    午饭时间已过,饭厅里空空荡荡的,有个认识他的人朝他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大白天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喝咖啡,别人一定会在背后议论他。

    轾哲的脑子刚一开小差儿,马上又被小衡的事给占据了。

    又过了三十分钟了,于是他走出食堂,给小衡打电话。

    这回轾哲做好了随时挂电话的准备,和上次一样,响了半天没人接。轾哲挂上电话,等了一分钟,又拨了一次,还是一样。

    轾哲半是放心半是失望,倚着墙沉思起来。

    到底小衡到哪儿去了呢……。

    轾哲一向以为只要想和小衡说话就随时都能联系上的。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纽带是十分牢靠的,没想到竟如此脆弱。

    轾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思念小衡,渴望能见到她。

    可是到哪儿去找呢,自己再着急也白费呀。只有熬到傍晚以后再说了,或者等她给自己的手机打来。

    轾哲沮丧地回到屋里,接着看起摊在桌上的资料来。

    轾哲的思路越来越拓展开来,要完成这个工作更是遥遥无期了。

    他就这样边看资料边想小衡,一晃就到了五点,冬季日短,天已擦黑了。

    一句话,上班时间有等于无,工作主要是由内容决定的。

    好在轾哲所在的部门一般上午十点来上班,下午六点左右就回家。

    轾哲把看了一半的资料整理好,放回书架,和同事一起出了公司。

    地点是**的中式料理店。两人上了辆出租,快到**时,道路拥堵起来。

    每到这个时候,街上就热闹非常,每个餐馆和料理店都是顾客盈门。

    这种繁荣的景像不过是表面上的,人们烦恼于长期的不景气,借此机会开怀畅饮,来忘却黯淡的一年。

    二人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些,上了二楼,进小包间一看别人还没到。轾哲又折回搂下,再次给小衡打电话。

    快六点了,小衡到附近买东西也该回来了。

    响了半天没人接,只好挂断再打,还是没人接。

    到底去哪了呢?不会是两人一块儿出远门了吧。

    轾哲正发呆时,另外几个同事也进了店,他只好随他们上楼去聚会了。

    接下来,往每个杯子斟满了啤酒,大家碰了杯。

    起初,话题集中在人事变动及各部门的最新消息上,说着说着转了向,有的人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

    酒过三巡,众人逐渐放开了一些,嘻嘻哈哈他说笑起来。

    大家的兴致越来越高涨。就在这时,轾哲的手机响了。

    和同事吃饭时他向来是关掉的,今晚为了小衡的事就没关机。轾哲慌忙拈起身来,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离开房间,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接了电话。

    “喂,喂……”

    刚一听到对方的声音,轾哲眼泪都快出来了。手机声音不清晰,咝啦咝啦的杂音里传来小衡的说话声,声音听起来很远。

    “太好了……”轾哲不禁脱口而出,“你现在在哪儿?”

    “海边。”

    “稍等一下。”

    这儿离房间太近,通道又窄,人声嘈杂,轾哲把话筒贴在耳朵上下了楼梯,在门厅站定后,赶紧又“喂,喂”了几声。

    “我在呢。”

    听见小衡的声音,轾哲安了心,便一个劲儿地诉起苦来。

    “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人接。”

    “对不起,我父亲去世了。”

    “你父亲?”

    “今天早上,家里打电话来通知我的,所以,我赶紧回去来了。”

    轾哲知道小衡的娘家在**,父亲经营一个家具进出口公司。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

    “心脏病发作,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早晨就突然……”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净往别处想了。

    “真没想到……”轾哲不知该怎么安慰小衡才好,咕噜了一句“别太难过了。”

    “多谢。”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让人高兴。”

    这是轾哲的真实感觉。轾哲明知这种时候约见小衡不妥当,还是憋不住说道:“我想见见你。”

    今天一整天,先是听史明和谈一念说东道西了半天,后来寻找小衡时电话又一直没人接听,所以,和小衡通了话,轾哲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今天、明天都行。”

    “我没时间哪。”

    “什么时候有空?”

    “下个星期吧……”

    今天是星期三,到下周还有二、三天。

    “我有话得和你当面说。”

    “什么话呀?”

    “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要在家里呆多长时间?”

    “明天守灵,后天是葬礼,这两天离不开,我再跟你联系吧。”

    “等一下。”轾哲紧握话筒,生怕它跑掉似的。

    “把你那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行吗?”

    “有什么用吗?”

    “我去参加追悼会。”

    小衡只好告诉了他,轾哲记下后,随意问了一句。

    小衡声音很干脆,轾哲这才完全放下了悬着的心,挂上了电话。

    知道小衡平安无事,轾哲舒了口气。

    这种事情,他本该和小衡双进双出。

    轾哲总算知道了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之间的联结是那么不牢靠,可是,这又怪谁呢。

    收起了电话,轾哲满腹心事的返回了热闹的聚餐,刚一进门,大家一齐拍起手来。

    “恭喜你和她取得联系。”

    他们取笑道。轾哲只好又否认了一番。

    “不,不。是家里有事找我。”

    “看你拿着手机飞奔出去的样子,就像有好事。”

    到了这个地步,辩白也是多余的,轾哲横下心,准备当一回大家的下酒菜了,他呷了一口别人给他斟上的绍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