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雪域晨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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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乡镇英山林场——美的不仅是小溪,美的还有那里的山色,那是一个如梦如画的山村。

    陈哲喜欢那里——蜿蜒的小溪里游动着小小的游鱼,还有那美丽而精明的小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像在和树下的行人挑逗嬉戏。

    特别是姨父的猎犬——大黄,他只用一袋火腿肠就把它收买了,变成了他的保镖,跟他形影不离。

    安冉家和老姨家隔一条青石小道,老姨家在道南,安冉家在道北。山里的房子是清一色木刻楞的,房顶覆着石棉瓦,一排排很规整,窗户很大很透明。

    透过老姨家厨房的窗口,就能看见安冉家屋里的人影。陈哲总借故去厨房,去看安冉家的窗口和房门。他盼安冉早点出门,他很想见她。那时,安冉家有电话,她爸是场长,可陈哲老姨家没有,他姨夫只是个伐木工人。

    傍晚,安冉终于出屋了:她去倒垃圾。陈哲飞也似跑了出去,大声地喊:“安冉!安冉!”

    安冉回头看见了陈哲,也跑过去惊喜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耸了一下说:“陈哲,怎么会是你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我一直看着你家门口,你怎么才出来呀?”陈哲埋怨着说。

    “我在屋里看书了,也不知道你来呀!”安冉忽闪着大眼睛说。

    “我们出去走走呗?”陈哲看着安冉央求着说。

    “不行的!我妈知道会打断我的腿的,她怕我早恋!”安冉说着做了个鬼脸。

    “那我们?”陈哲遗憾地问。

    “明天我上山采蘑菇,就在东山坡。”安冉看了看房门说。

    “好,我们明天见!”陈哲会意地说。

    第二天一上山,大黄就在东山坡上发现了一只小白兔,大黄是一个出色的猎犬,不一会就把小白兔撵蒙圈了。在树空中直打穴,陈哲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追着追着大黄停下了,他奔过去一看,竟发现安冉在哪里,她蹲在地上,那只小白兔钻进了她的蘑菇筐里,一动不动。

    大黄只是停顿了一下,它开始在原地转了两圈,便露出了本性,狗见了兔子,就像猫见了老鼠,还没等陈哲反应过来,大黄就疯了似地扑过去了。

    安冉飞快地把兔子往筐里塞了塞。又飞快地用手提了起来。可大黄还是扑了过去,蘑菇筐被扑的猛地一晃。

    “妈呀!”安冉突然尖叫了一声。

    大黄一下子就停住了,傻傻地看着安冉。陈哲定神一看傻眼了,只见蘑菇筐边上的枯枝扎到了安冉的右手背上。安冉用力一拔,血就顺着指缝向下流。

    陈哲随手抓起一块碎石块,向大黄撇去,并大声地骂道:

    “你这畜生,给我滚!”

    大黄灰溜溜地跑到了远处,蹲在地上懵逼地看着他们。

    陈哲慌乱地翻兜,却没有找到一张纸,望着安冉那流血不止的手,他突然扯过来,用嘴对准伤口吮吸起来…..

    过了一会,安冉抽出手说:“你干嘛呀?这样,你的唾沫会融进我的血里的!”

    陈哲笑嘻嘻地说:“对呀,你不知道——血溶于水吗!”

    安冉瞪了一眼陈哲说:“才不对呐,是血浓于水,不是溶,再说,那水也不是你的口水呀!”

    陈哲抬头看了看安冉,她的脸红红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流溢着诡异的魅惑。

    陈哲最盼每个星期的二、四、六,因为,这是安冉妈妈上班的日子。那时,陈哲就可以去安冉家了。她们一起看书,一起做习题,一起下厨房做饭。

    安冉做饭,陈哲烧火,其实山里灶膛的火很好烧,不像农村烧秸秆,她们烧的是木头柈子,填一次就能做一顿饭。填完木头柈子,陈哲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安冉做饭,看着她那匀称的身子在眼前晃动,看着她长长的束发在脑后摆动。陈哲就有一种想从后面抱住安冉的冲动,但陈哲却没敢。

    每天分手的时候,他们都恋恋不舍地,相互在对方的脸上轻轻吻一下,有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很温馨,很享受,很满足。

    陈哲真希望时间能就此凝固,但对于时光的流逝谁也无能为力,暑期就在他俩挽留的的眼神里匆匆而去。

    陈哲要回家了,安冉来送他。她让陈哲看,那天被树枝扎破的伤口,那伤口已经变成了一个月牙般的伤痕。

    陈哲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月牙里装着我的思念!”

    安冉说:“竟臭美!谁稀罕你思念了!”

    安冉又说:“那只兔子,我养起来了,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丢丢!’你要我回家抱给你?”

    陈哲说:“我不要兔子,我只想要你!”

    安冉说:“贫嘴,你想的美!”

    “大黄”一直跟到火车站,它随着火车跑了几步就蹲在了地上。安冉站在站台上不停地挥手…….

    那一年,陈哲十八岁!安冉十七岁!

    陈哲从朗乡回家的第二天是星期四,刚吃过早饭他去小学门口的小卖店,去给安冉打电话,一天打了好几次也没人接。

    “没人接就别打了,多费电话机!”小卖部的孙二婶有些不耐烦地说。

    陈哲瞪了一眼孙二婶,不高兴地放下电话,很失落地回家了。

    终于熬到了星期六,陈哲又去了小卖店,等安冉的电话,这个时间安冉的妈妈应该当班不在家。

    等到八点半,仍然没有等到安冉的电话。陈哲实在等不及了,就拨了过去:“喂!你找哪位?”

    陈哲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那不是安冉的声音,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是安冉的同学,我找安冉!”

    “安冉出事了,三天前,她捡的那只兔子‘丢丢’跑了,她去找,就再也没有回来!”陈哲听到了电话里传来阵阵哭泣......

    陈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也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吃晚饭。

    夜深了,陈哲就是睡不着,瞪着眼睛望着窗外,望着树影投在窗户上不停地摇曳,就像安冉在向他招手,他在想安冉现在怎么样了?她会在那里?

    整整一夜陈哲也没有睡,天刚刚放亮时,他就去了火车站,他坐上最早的那趟火车去了朗乡。火车很慢很慢,陈哲的头都快急得炸开了。

    火车终于到站了,陈哲推开众人,第一个跑出车站。

    陈哲跑到和安冉一起发现“丢丢”的地方,他大声地喊着:

    “安冉!安冉!”

    他知道:“狡兔三窟”,它的窝不会在这个树木稀少的山坡,一定会在山上,陈哲拼命地向山上跑。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山头,突然陈哲发现最高的山崖下有人影晃动,他喊了两声“安冉!安冉!”,就疯狂地向山崖下跑去。

    在山崖下的草丛里他看见了安冉:安冉满脸是血地躺在那里,左边的脸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咬的,还是摔的,血肉模糊。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一条黑色的蜈蚣伏在上面啃食着。安冉的嘴角抽搐一下,便又昏过去了。

    一个驼背麻脸的老头正在扶起安冉,陈哲冲过去推了那老头一把,想自己去背安冉,可那老头很有劲,只是回身撞了陈哲一下,陈哲就摔出老远,腿就蹭掉一大块皮,流着鲜红的血,很疼!

    “我是她的同学!我要背她!”陈哲嘶声力竭地喊,可那老头理都不理他。

    老头弯腰背起安冉就走,陈哲无力地跟在后面。陈哲知道自己都一夜没睡觉了,连走路的气力都快没有了。陈哲不停地喊着安冉的名字,不时地用手托着安冉的大腿。

    老头把安冉背进一个木板房里,放在了火炕上,陈哲不住地摇着安冉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那老头连看都没看陈哲一眼,就走出去了木板房。

    随后,一个慈颜善目的老太太过来了,用湿毛巾给安冉慢慢地擦拭伤口。

    陈哲怒喊着:“别擦了!赶快送医院!”

    那老太太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一下一下地擦着伤口。

    陈哲狠狠地在脸上捏了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很疼,不是梦!可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古怪,难道是一对聋哑人?

    陈哲想:“应该马上把安冉背回家,然后打车送医院,再晚了,安冉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于是,他弯腰背起安冉就走,那老太婆拦了一下陈哲,却被陈哲撞倒在地上,不停地揉着腰。在出门的时候,陈哲的裤子被门框上的钉子刮了个大洞。陈哲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背着安冉飞快地跑着。

    终于到了安冉家,可安冉家的门紧锁着,他又背着安冉跑向姨妈家,可姨妈家也锁着门,陈哲急的哭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他的身后拽了他一下,回头一看是姨妈……

    可自己不是背着安冉,而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他发现自己做了个梦,枕边被泪水湿了一大片。

    妈妈、姐、还有陈桃都被陈哲在梦里的喊声惊醒,她们焦虑而又惊愕地看着陈哲。

    更让人惊愕的是腿很疼,陈哲撸起衬裤,他竟然看到了腿上蹭掉的那一大块皮,还有斑斑血迹。陈哲拿起搭在床边的外裤,他惊悚地看到了被钉子刮破的那个破洞......

    陈哲狠狠地闭上眼睛,但泪水还是从眼角流了下来。陈哲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醒,那样,自己就会永远地留在梦里,就能永远地和安冉在一起!

    从那天开始,陈哲就天天做梦,总梦见在山脚下找到安冉的那一幕,他开始间歇性地失眠。

    高三的下学期不再学校所在地的学生开始住校了,可陈哲的失眠症变得更严重了,有几次睡着梦他喊着“安冉”,忽地坐了起来。

    同寝室的同学就问他:

    “快说,安冉是谁?你是不是失恋了?”

    “是你妹!”陈哲变得不可理喻地回了一句。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后,别人就不再理他了。当时是高考来临之际,每个人都在捧着书本苦读,迎接那灰色的七月,去走人生的独木桥。所以,就没人再理会陈哲的事。但陈哲却常常失眠,成绩在模拟考试中屡屡下降。陈哲的成绩,如果不出意外,不失眠,他完全可以考个重点大学。

    可最终,他的分数刚好过普本线,他只能走三本,进入了Z城的师范大学。

    安陌又使劲勾了一下陈哲的脖子,把陈哲从回忆中唤醒,陈哲打个激灵,低头看了看安陌。

    陈哲知道,安陌不是安冉,这都是自己的错觉。陈哲也知道,此时的安陌很孤独,很脆弱,如果自己略一动作,就会水到渠成,但自己怎么能乘人之危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安陌愣愣地,满眼泪水地看着陈哲,陈哲握着安陌带有疤痕的手说:“安陌,从我的血液滴进你的身体里的那一刻,你就永远是我妹了!我要呵护你一辈子!”

    安陌把手从陈哲的手掌里慢慢抽出来,随后两行热泪顺着她那苍白的面颊流了下来……

    走出安陌的出租屋,已经是午夜过后。这时的夜晚很静,静的有些缺少生息。

    陈哲抬头看了看安陌的窗口,他看到了安陌正站在窗口,在灯光里一动不动地伫立。陈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空飘过一片片细碎的云,那流动的云和半个月牙,一下子就增加了夜的凝重。

    不远处的路灯光亮有些暗淡,但逆光时,光亮仍显得有些刺眼。一只流浪猫从陈哲的身边弓着腰跑过,蹲在了路灯下,那幽蓝的眼睛发出尖锐的光芒,是那么诡异,陈哲感觉那种诡异像韩雨的眼睛。

    陈哲不管那光芒像谁,但可以肯定那光芒绝不像自己。他为今天晚上,自己的正人君子行为而感到骄傲。

    他感到今晚做的事,自己才真正算是个纯纯粹粹的爷们,才算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