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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不过是区区一个乾坤门弟子,竟然敢这样向小姐说话!”
在十方山处观礼的子书家弟子,听到道场之内居然有一个男子对子书怡毫不客气,顿时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
子书怡是子书家主的独生女,从小便受到重点培养,加之天赋又高,有不少子书家的弟子对她又是敬佩,又是爱慕。
遇到这等口出狂言之徒,自然恨不得冲向场中,将厉释天亲自比斗下场才好。
还有一些新入门的弟子,并不知那些门派旧事,只是暗自啧舌,悄悄问道:“师兄,场下那个人到底是谁?真是好生狂傲。”
而她的师兄眼神复杂:“那人好像便是之前厉家的第一天才,曾经与小姐有过婚约的厉释天。”
“什么!”那名师妹惊呼道,她入子书家以来,自然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
“可大家不是说厉释天是一个废物吗?怎么现在有筑基后期的修为,还能领悟剑意?”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我又如何能知道?”师兄摇了摇头,慨然道,“想必,和那乾坤门大有关系吧。”
子书家除了子书怡一名筑基初期以外,还有三名筑基期弟子在场中。
其中有一高一矮两名青年,高个的那个身材壮硕,肌肉道道隆起;矮个的那个周身圆滚滚,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另外还有一名筑基初期的宫装女子,面容含笑,衣带飘飘,煞是好看。
矮个青年冷哼一声:“厉释天,莫要以为你们乾坤门有两名筑基后期就稳操胜券,你再强,又能斗过我们四名筑基与三名炼气不成?”
宫装女子噗嗤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的声音十分娇俏,却字字带毒。
“筑基后期又如何,出身于乾坤门,自然要比我们差过一截。可惜了这等良材美质,又零落到尘土中咯。”
子书怡的俏脸含煞,微微摇了摇头,冷声道:“这是他与我之间的恩怨,你们不必插手。”
高矮两名青年与宫装女子均是一愣,若是子书怡在争斗中受伤,那他们几人可是都落不得好。
三人转念一想,这厉释天虽然修成剑意,但子书家传承千载,可是有不少克制剑修的术法,就算他比小姐修为高上一阶,也未必能突破子书家的秘法。
随即,几人纷纷谦卑地低头道:“是,小姐。”
道场上,厉释天持剑缓缓踏出一步,语气淡然。
“乾坤门,厉释天。”
环佩叮当,子书怡的玉手轻轻一挥,便有两环金色玉圈浮于空中:“子书家,子书怡。”
“此战,生死不论!”
天元剑剑音长鸣,宛若龙吟鹤唳。
厉释天的眸色深沉:“此战,生死不论。”
一片寂静之中,邹长老的眼中精光闪动,声音响彻十方之山:“诸弟子听我号令,比斗——开始!”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道场下坚硬的石板骤然块块碎裂。
在崩坏的碎石之中,一道长虹如同离弦之箭,疾风一般地向着金环暴冲而去!
“铛!”
一环玉圈霎时间金芒大放,浩瀚的法力挡住了剑锋一往无前的气势。
子书怡的眉毛微蹙,她的手中感受到法器带来的震颤,那股巨力之下,金玉环居然连一击都很难拦住。
厉释天面容平静,他淡淡抬眸,手腕微拧。
灵力注入下,天元剑的力度再一次暴涨,锋利的剑锋割破了周围已经变得粘稠滞重的空气,一股锐利的气劲骤然爆发。
“叮!”
一声脆响,另一枚玉圈回护在子书怡周围,击飞气劲,它的速度极快,将子书怡的周身保护得滴水不漏。
只是交手两招,这种全力以赴的打法便引起在场众人的阵阵惊呼之声。
“好强的剑势!这等剑法,简直像是昆仑剑宗出身也不知那位子书家的小姐能撑过厉释天几招?”
却也有人不以为然:“我倒不这么觉得。子书怡的法器名叫金玉环,一共两枚,可攻可守,如心所动,且威力极大,厉释天的剑并不一定能胜过于她。”
子书怡漂浮于空中,手指如同莲花般绽开,做出诸多法相。
她的眼中金芒大放,轻叱一声:“固!”
两枚金玉圈蝴蝶般飞出,骤然变大,隐隐的光华流泻而出,被那光芒照耀过的云彩飞鸟等事物,顿时凝固在了空中,仿佛蜡像一般。
这两道光芒一前一后,虽然极其强劲,但毕竟覆盖范围极大,又速度缓慢,并不一定真的能制住厉释天。
是以子书怡只想把厉释天逼退,远远周旋,并不想给他近身的机会。
果然不出她所料,厉释天没有选择继续斩杀过来,而是向后急退。
但是下一秒,子书怡的心中忽然预警,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股感觉,却是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本能。
她的纤细腰肢骤然向后弯折,一道剑光如电,发出破空呼啸之声,险之又险地擦着那洁白的脖颈而去!
“飞剑术!那是飞剑术!”
十方山上,有人不禁站起,惊呼出声。
子书家的长老更是脸色惨白。
飞剑术若是那一剑斩实下去,自家小姐怕不会是命丧当场!
而本来稳坐于云端的邹长老心中也是一惊,连忙运转目力看去,果然在厉释天的手中看到两道跳跃的剑芒!
飞剑术,乃是剑修的无上法门之一,与剑意并列为榜首。
在修士斗法之中,剑修攻击距离较为有限,只能近身作战,而飞剑术却是大大弥补了剑修的不足。
一气化剑,剑斩鸿蒙。
剑修所化的飞剑速度极快,世间术法,少有能与其并肩者。
兼以异常锋锐,如臂所使,就连寻常法器,面对飞剑也无可奈何。
但飞剑术极难修炼,寻常剑修,都是在金丹时期开始练习,且能在金丹期间化成两剑便已经极其难得。
可眼前的这小子却不过是区区筑基后期修为。
子书怡是飞剑的亲历者,她自然深切知道那道剑芒如何凛冽。
在折腰的一瞬间,锋利的气劲与她擦肩而过,割破了白皙的脸颊,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
那道剑芒的威力丝毫未散,随后直直而去,竟然把路径中的一名子书家练气期击飞,远远跌落下云端,瞬间脱出战局。
“谢了,大师兄!”
正在与那名子书弟子苦苦纠缠的阿木与刘安顿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两人异口同声。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到了久久沉默之中。
唯有厉释天傲然挺立于道场中央,两道剑芒穿梭于他的指间,眼中杀机隐现。
他竟然在与子书怡的生死比斗中,还能分出心神,通观全局,趁机淘汰子书家的一人!
“厉家想是拦他,却已是拦不住了。”云端之上,邹长老目光深沉,久久地长叹一声。
厉释天一人牵制住了子书家的最强者,但莫离这边,却承受着此时场中最大的压力。
他是一名筑基后期,却要同时牵制住剩下的六名修士。
在厉释天与子书怡碰撞而上的那一瞬,莫离的十指牵动,牵机线骤然爆发,在空中发出细小的锐响,微不可察地向着子书家的修士笼罩而来。
子书家的高个青年微微一笑:“雕虫小技!”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鼓起,随即大喝一声。
一股气劲从他口中冲出,带起阵阵狂风,场中甚至有碎裂的石砖飞了出去。
高个青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子书家早就认真研究过乾坤门的诸人。
其中厉释天虽然剑法高强,但毕竟还属于正常的剑修范畴。
但这个莫离手中的丝线,却叫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神州大陆,并没有听说哪个门派是以用丝线而闻名,且莫离此人,在报名的时候,乾坤门的领队居然给他写成了炼器师!
没见过哪家炼器师是这么能打的。
子书长老花了大代价向仰月派打听,得知那神奇的丝线可刚可柔,且极其坚韧,不能斩断。
而丝线唯一的破绽,便是重量。
仰月派的弟子说,丝线在注入灵力后虽然锋利程度可堪比法器,但是重量却是极轻。
高个青年这一口疾风正气喷出,可以穿云裂石,吹飞小小丝线更是不在话下。
他正信心百倍地等待着那丝线被逼退,耳中却忽然听到丝弦被拉紧的声音。
“不好!”高个青年喝道,“快退!”
他退了,但身边的矮个青年却反应不及,那些丝线穿梭着汇聚到一起,竟然将矮个青年团团包裹起来,仿佛一个虫茧。
“咔嚓!”
茧中传出矮个青年的阵阵惨叫,以及护体金光碎裂的声音。
高个青年目眦欲裂,他刚才分明是看到了,那丝线的末端根根都系了一枚钉子!
那枚细小的钉子为银色,飞行起来与环境融为一体,且材料必定极重,不然自己那一口气早就应该把丝线吹飞了。
乾坤门
没想到这是你们故意露出的破绽!
“刚才那名子书家弟子向后退去,为何不带着他的同门一起跑?”刘安摸了摸脑袋,问。
二师兄的牵机线飞行速度虽然极快,但筑基期的一记重击之下,完全能够把牵机线逼退。
“我哪里知道。”
阿木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可能,这就是他们的宗门文化吧。”
在一旁观战的弟子们听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乾坤门小子的嘴,还当真是毒!
高个青年自然也听到阿木的话,他的面色赤红,似是要滴出血来,狂怒道:“小子,我来教训教训你!”
莫离的手腕交叉与胸前,十指一拉一扯,所有的牵机线贴地而动,宛若灵蛇乱舞。
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走!”
其中三股丝线,缠在刘安、阿木与吴二丫的腰间,而沈璃儿与赵松源则是引领三人,各奔一名练气巅峰弟子急射而去。
这便是乾坤门面对实力高于己方弟子时,制定的以弱胜强的战术。
无论在灵力强度,还是恢复速度上,都是修为强者更胜一筹;想要制胜,是万万拖延不得的。
因此,乾坤门必须以快攻取胜。
厉释天将修为最高者逐个击破,莫离牵制对方其余弟子,而沈璃儿等人,便合围住修为最弱的弟子,以最快速度将他们淘汰。
此时的高个青年与宫装女子面对汹涌而来的牵机线,自己尚且应付不暇,又哪里能顾得上同门?
因此,当他们看到包裹住矮个青年的丝线不知为何退去时,心中自然一喜。
矮个青年站在原地,手拿两把匕首,向着两人奔来。
“师弟!”高个青年喜道,“快来助我!”
然而面对他的,却是两道寒光!
矮个青年挥舞起手中的匕首,将高个子的脚腕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高个青年的心中顿时大骇,他飞身而退,吼道:“你疯了吗?”
在众人的眼中,矮个青年的神色木然,姿态僵硬。
什么情况?子书家居然有人反水了!
道场内,顿时轰然响起一片热闹的议论声。
然而各家长老却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子书长老的瞳孔紧缩,喃喃道:“这是傀儡偃师之术!”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到矮个青年每个关节上都紧紧缠绕着牵机线,这些丝线的主人,正在像提线木偶一般控制着傀儡的动作。
可是,神州又哪里有这样精妙的傀儡术竟然可以在瞬时便控制一名修士!
子书长老不知道的是,莫离并不想伤人,此时用的不过是墨家傀儡术中最简单的一种。
真正的傀儡,身体每根神经都被偃师的牵机线替换,或哭或笑,都徐徐如同生人。
矮个青年此时与高个青年斗得不相上下,高个青年甚至还发现,矮个子的动作居然变得越来越流畅,甚至还有几分像自己的招式。
高个青年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你,你居然还敢偷师!”
莫离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看,他的心神覆盖全场,一边操纵子书家一高一矮相斗,一边围困那名宫装女子。
很快,又有一名练气巅峰弟子被沈璃儿等人击败,退出场外。
子书怡在于厉释天的比斗中,也明显落于下风。
眼看着子书家颓势越来越盛,周围的议论声也随之增大,高个青年听了,心中怒火中烧,眼中有一丝狠毒之色闪过。
在避开矮个青年的一击后,高个青年长啸一声:“师妹!”
宫装女子娇笑一声,腰肢颤抖,一股粉红色的迷雾瞬间笼盖场中,而高个青年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沈璃儿本来还在对付最后一名子书家弟子,嗅到那股迷雾,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是毒雾,大家赶快闭气!”她连忙大声道。
沈璃儿在心中大骂,几乎要把子书家骂上三百遍。
在小会比斗中不准用毒,这是诸多宗门心照不宣的规定。
因为毒这种东西,极其容易毁掉弟子的修道根基,若是道基损毁,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子书家想出这个阴招来,想必也是狗急跳墙。
沈璃儿手中簪子一转,便要把最后一名子书家弟子击退下场。
然而,原来位置上的那名练气期弟子突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刚才与二师兄缠斗的高个青年,正狞笑着向自己胸口拍来。
“这是四象遁形法!”
同时修行这门功法的修士,在一定距离内可以相互转换位置,是一门极其难练的神通。
沈璃儿的瞳孔紧缩,却也知道这一击避无可避,她紧咬嘴唇,聚起剩下的灵力,勉强护住心脉。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边飞来,将沈璃儿狠狠地撞开,生生承受那高个青年的一掌!
高个青年见掌下的人不是原来的少女,微微一愣,看到来人后,又发出阵阵狂笑。
“小子,想英雄救美?我成全你!”
说罢,他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一掌拍向来人的胸口!
“阿木!”
“阿木!”
几道惊叫声顿时响起,沈璃儿呆呆地向后飞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看到那个经常说着贱话的臭小子,此时双眼紧闭,唇边流出一道鲜血,重重地跌落在道场外,激起一片尘土。
忽然,就有两道冰凉的液体浸润了双眼。
“咔嚓!”
子书怡微微一怔,金玉环飞快地袭下,撞在厉释天的右肩上,甚至能听到骨裂的声音。
她并不知道为何厉释天放弃了自己优势局面,只是看到那名少年骤然睁大双眼,黑沉的眸中顿时涌起一阵暴虐之色!
天元剑化作一道流光,从他手中脱出,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啸鸣,流星赶月般向着高个青年斩去。
惨叫声与血色一齐响起,高个青年嘶吼着,居然被天元剑死死地钉在千米以外的山峰之上!
他被一股巨力挂在山崖,疼痛无比,双腿乱蹬,几乎立即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叶怀瑾已经飞身达到阿木身前,为他输入灵力,封住致命的经脉。
“掌门,我”阿木此时还有意识,他的口中咳出鲜血,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不会死,”叶怀瑾轻轻地道,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放心,只需要吃点丹药,温养几个月便好。”
“不、不要太苦的”阿木低低地说。
叶怀瑾点了点头,将他平稳地置于自己怀中:“这次的丹药,都会是甜的。”
她的神色无比平静,看向自己的两名弟子,道:“交给你们了。”
子书怡见到场中一瞬便重伤三人,不禁有些慌乱。
她理了理鬓发,神色复杂:“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你的右肩受伤,现在已是不能动了。乾坤门只剩一名筑基,我们子书家却还有三名筑基在场,不如你们就此认输。至于我和你,可以改日再战。”
“认输?”
让子书怡没想到的是,回答她的,却是莫离。
莫离笑着摇摇头,然而笑意却未达眼底:“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你们付出的代价,还远远不够。”
霎时间,一柄洪荒巨剑不知从何处落下,深深地插进青石地面中,发出轰然巨响。
片片巨大的甲胄从空中浮起,牵机线流水般地从场中退去,蜿蜒于甲胄的缝隙之中,延展、拼接。
只一瞬,便见一名高大的玄铁巨人屹立在道场上,双手持剑,背后刻着一个古朴的“莫”字。
巨人的甲胄镂空,可见其中空无一人,只有剑上的道道刻痕,仿佛在诉说着他从亘古而来。
十方山上,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昂首以视,敬畏地看向道场上屹立的庞然巨物。
莫离抬起眼眸,他的双手颤抖,玄色戒指首先承受不住,顿时勒入皮肉之中。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莫离平静地抬起手掌,五指牵动。
下一瞬,天工甲人动了。
一道狂风袭来,那名宫装女子躲避不及,被一只巨手扇飞,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已然退场!
又是一道尖锐的风压,子书怡只来得及用金玉环缓冲,却依然无法撼动甲人的力量。
“轰隆”一声,仿佛雷鸣。
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又是一人退场!
此时的场内,只剩下一名练气期弟子,正满眼惊惧地看着天工甲人。
他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跌倒在地,一步一步爬出道场以外。
子书家最后一人,退场!
莫离纵身踏上天工甲人,望向十方山上的诸多修士,周身气势骤然放开,声音响遏行云。
“我乾坤门欲取得玄黄小会首位,谁人敢上来!”
一时间,诸多修士竟然纷纷扭头避开,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谁人敢上来!”
满山满谷,鸦默雀静。
十方山上,百家宗门,竟然无一人应声。
“好。”莫离轻笑一声。
“那这小会首位,便由我乾坤门收入瓠中!”
云端之上,唯有那邹长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默然无语。
难不成,那乾坤门真的获得了两名万年不见的天才之人?
“不然者,其锋何以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