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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当天夜里赶到了太守府。
在龙大到之前,太守姚昆已经做了一系列的处置。他置办了最好的棺木,将霍铭善的尸体好好安置,又控制了情绪激动的曹一涵,这位霍铭善的随从对萧国“软禁”霍铭善本就不满。在太守府的这段日子,一直诸多挑剔,言辞颇是无礼。但姚昆看在霍铭善的面子上,也就随了他去,让下人们多顺着他们主仆二人,也算是有求必应。
如今霍铭善莫名惨死,曹一涵情绪激动,哭喊着要回南秦报信,要教中兰城和萧国血债血偿,要龙大和姚昆的人头祭他家先生。
姚昆不得已将他关押在了房里,并派了主薄时刻不离,好好劝说。
另外,霍铭善之死的消息,姚昆压了下来,命人谁也不得声张。封府封城的理由是严查城中细作。昨夜里守门的门房当值的护卫以及霍铭善院里的仆从全部都严审了一遍。在龙大踏进太守府之时,姚昆还未能取得任何有用的消息。
昨夜除夕,大家确实有喝多的。但府门紧闭,门房及护卫都未曾擅离职守,大门之处并未出现无人值守的情况,府院外围也有卫兵巡查。要说有疏忽,恐就是卫兵护卫轮班交接之时。但太守府内院落颇多,地形较复杂,就算觅得时机翻墙入内,要避开所有护卫耳目,恐怕对太守府内的地形以及霍铭善居院非常了解。
必是内奸所为。
姚昆又严查了昨日府内各人的行踪,因是过年,鲜有独自一人独处的,什么时间大家在做什么倒是都能说个明白。查问了一天,也未找到可疑之人。
龙大进门时是黑着脸的。姚昆从未见过龙大如此脸色,他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毫不掩饰怒意,姚昆有些心虑。
毕竟,人确是死在了他这。
且有茂郡前车之鉴,而他也完全明白事情厉害之处,就在要将人送走的前夕,竟然出了这等事,如此重要的人物,死在了他的眼皮底下,且他还查不出一丝半点的线索来。莫说龙大,姚昆自己也不能信自己与此事无关了。
龙大到了之后,话都不想多说,只问了句:“怎么回事?”
姚昆仔仔细细与他说了这一整日调查的情况。仵作查了,霍铭善死于昨日半夜里,被人砍了头颅,凶器该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或剑,凶手力大无比,只一刀便让其身首异处,下手利落。昨夜里也无人听到叫喊或任何异常声响,凶手悄悄进了霍铭善的屋中,趁他熟睡之时下的手。
“内贼?”
龙大问的这两个字的语气让姚昆非常汗颜,他之前并未察觉府中有内贼,事后也未审出线索。但就此事来看,也只能是内贼。
龙大去看了霍铭善的尸体,想到当日他与老先生一同站在堤墙上望向南秦,老先生一番诚恳之言,心中全是拳拳爱国之心。他即将要回南秦,为两国和平再尽心力,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姚昆心里很是紧张,问龙大:“将军,此事可有对策?”
龙大转身望向他,淡淡的道:“没对策,战事无可避免。”
姚昆的心一沉。
“我们如今能想的,只能是如何保住平南,保住中兰城。”
姚昆仔细想了想:“此处有将军的兵马,茂郡倒是危急了。梁大人那边恐最快还得半个月才能到。若南秦与东凌联手攻破茂郡,再夹击我们平南,那便真是直入萧国之境。我们拖着消息,先不教南秦知道吧。”
“只能如此。但对方既杀了霍先生,必是为了挑起战事而为。我们拖着消息,南秦也会知晓。到时再多扣我们一个罪名。”
“那如何办?”
“拖着。既是开战了,多一个罪名又何妨。”龙大应得霸气,姚昆稍稍心安。
“大人速派人去茂郡送信,让那头做好防范。我再派人与玉关郡联络,他们那边派兵支援,该会比梁大人的速度快些。”
姚昆也正是此意,忙连声应下。
龙大又道:“大人还得继续彻查此案,霍先生那名姓曹的随从可有嫌疑?”
“看上去倒是无甚破绽。他不与霍先生住一屋,平日里对霍先生很是恭敬,处处为他着想,服侍得体贴周到。昨日夜里霍先生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早早睡了。是他伺候着睡下的。之后他也回屋歇息,丫头给他打了热水,院里的护卫看着他屋里熄了灯。之后便一直无甚异常,直到今日早晨,他去叫霍先生起身,发现了霍先生的尸体。据他言道,他睡在霍先生隔壁屋里,也未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连声咳嗽都没有。我已将他押了起来,扣在屋里。他情绪很是激动,一直骂我们装模作样,玩弄阴谋。又后悔说自己应该睡在霍先生门口。然后闹着要回南秦,说要向南秦皇报信。江主薄审了他一日,没问出什么来。”
龙大想了想,去见了曹一涵。
曹一涵哭喊一日,精疲力尽,两眼通红。但他见着了龙大仍是一跃而起扑了过来,旁边两名护卫忙赶上前去将他扣住摁在了椅子上。
曹一涵恨恨地瞪着龙大:“是不是你们干的?全是因为你。先生说来见你定能解决危机,先生说听你安排定能度过此关卡。先生错信了你!他把希望押在你身上,结果你却将他扣押在中兰城。先前的特使死在了茂郡,先生却死在这里。”
龙大不理他的哭骂,冷静问他:“你与霍先生朝夕相处,可遇到过什么可疑之人或事?”
曹一涵大声骂:“自然没有。这里是太守府!是太守府!除了你们的人,还能有谁有这通天本事悄无声息进来杀人。”
龙大盯着他看:“你若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事,如何替霍先生申冤,找出凶手。”
曹一涵继续骂:“你莫要装模做样,你们扣着先生,故意拖延时日,待调得重兵过来,再杀了先生,向我皇示威。你们狼子野心,先生就不该信你。”
龙大淡淡道:“你若是真蠢,那这事你便该无嫌疑,若是装得这般蠢,那我得重新好好考虑。”
曹一涵愣了一愣:“什么?”他反应过来意思,又要骂:“你竟敢……”“怀疑”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龙大打断了。
“我没什么不敢的。你有几件事说错了,第一,不是我怕你们南秦军才留霍先生做客。是你们南秦军怕我,不然,为何取道茂郡,不敢从我这中兰城入境谈和?你们那几位将军隔着边境叫嚣这许久,龟孙子一般打都不敢打,为何?在等调重兵的是你们南秦。”
曹一涵欲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这个道理,霍先生也曾说过。
“第二,我若欲向你南秦示威,用不着斩杀来使。杀过江去让你们南秦军屁滚尿流,那才是威风。斩杀来使是示弱,没本事的才挑文弱之人下手。”
曹一涵咬紧牙不说话,龙大将军冷峻凛厉,这话听上去甚有说服力,他竟不敢开口讥他吹牛。
“第三,你不信我,也该信你家先生。他为何信我,为何指望我?他是如此愚笨天真之人?”
曹一涵再忍不住,大声嚷道:“说这些又有何用?我家先生死了!死了!”
“说这些的用处是,证明你方才胡言乱语未动脑子,又或是脑子用得太多显得愚蠢。霍先生的死我们必须找出凶手。你若想活命保全自己,得做二件事:第一,证明自己没有嫌疑,不是辉王派来潜伏在霍先生身边的奸细。第二,你得帮我们查出真相。你不知该怎么查,便听我吩咐。我想到该让你办什么,自会告诉你。”
龙大声音不大,但曹一涵却被镇住了。
龙大继续道:“若是这两件事你做不到,我便押你到阵前,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示威,然后将你的尸首丢回南秦。我这会便是不介意斩杀文弱的来使了。因为你有嫌疑,因为你不听话。这理由够充分吗?”
曹一涵不敢答话。
龙大冷冷看着他:“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这次曹一涵慌忙点头。
龙大问:“要你做的两件事是什么?”
“证,证明我不是辉王的奸细,我没有害先生。得帮你们查真相。你们需要我帮忙做的事,我得做。”
“很好。”龙大道,脸上的表情却没那么好。“你今日累了,先休息。太守大人派人看着你,你不要有什么小动作。不然杀了你,我一点都不遗憾。反正要开战了,两军阵前要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多你一个也无所谓。休息好了,你好好想想,无论是南秦时还是到了中兰城之后,你所有能想到的相关事都写一写。有用没用,我们自会判断。”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看着曹一涵。曹一涵忙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龙大看看他,过了一会道:“若有别的吩咐,再通知你。霍先生的尸体我们会处置好,你便在此处住着,安分些。”
曹一涵咬咬牙,想到霍铭善之死,又一阵难过。
龙大看也不看他,转身出去了。
姚昆跟上来,龙大的气势,他方才真是见识到了。传闻中战场之上的龙大将军让人闻风丧胆想来也不是夸张。但为何这般吩咐曹一涵,姚昆跟着龙大走回厅堂,忽然明白了。
“将军,是用曹一涵诱敌吗?”龙大让曹一涵把所有想到的相关事写下来,有用没用由他们判断。那如果曹一涵真跟凶手有过接触,也许凶手会回来灭口。
“未必管用。试一试吧。”龙大思索了一会,“对方未杀曹一涵怕是就希望他回去报信,依他方才那般言辞,自然会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萧国身上。还会说我们故意留他,给南秦难看。”
“但其实不是一样吗?有他没他做人证,霍先生确实遇害,出兵讨伐的理由足够。只是上回也死了使节,其实也有理由发动战事了。”
“那时因为霍先生从中斡旋,如今霍先生死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还不是一样开战?”
“霍先生对南秦皇是很重要的人,是他亲自派他暗访我国,如今霍先生死在这儿,南秦皇再受些煽动,御驾亲征都有可能。”
姚昆吃了一惊。
龙大面色沉沉,若是御驾亲征,那南秦换主便是定局,恐怕没了梁德浩镇守的京城也有危机。太尉不在,其权力由丞相代职。龙大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姚大人,有些事我还未能与你相议,不是时候。但茂郡已是教训,大人切记,勿再出差错。既是府中有内贼,表示大人安全也是堪忧,大人多当心。”
这个姚昆自然知道。内贼不清,他太守府里永无宁日。怕就怕前线开战,他中兰城里出了内乱,那便要糟。
静心庵里,静缘师太一早起身,若无其事地去将侧院的门锁打开,唤静儿起床。
静儿已经起了。原是紧张地想了好几种辩解的说辞,但静缘师太竟然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静儿小心翼翼,装傻充愣,也当不知。用过了早饭,她在后院走了走,想到昨夜那个男子便是在此被杀的。低头一看,地上青砖里还真还有红色血迹。只不知那男子尸首何处?
静儿这么一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静缘师太忽然出现在她背后,问她:“在看什么?”
正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静儿吓了一大跳,惊叫了一声。定了定神后,转身向静缘施了个礼,道:“也不知怎么了,地上红红的一片。”
静缘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那是血。昨夜里进了一只狼,我将它杀了,留下了血迹。”
静儿看着她坦然自若地睁眼说着瞎话,很有些害怕。强笑道:“竟然有这等事,我昨夜睡得死,竟是半点没听到。”
静缘师太道:“听不到才是好的。”
静儿陪着笑,不知该怎么答。 逢君正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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